姜馥转过头,靠近他怀里,声音闷极了。
李砚沉吟半晌,还是道:“那不是迷药,只是面粉。”
罗执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就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他承认他有私心,不想她和罗执走得太近,也做不到他这个份上,把喜欢的人拱手让人。
但是,他也不会瞒着她。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李砚拢住姜馥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揽进宽大的衣袍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姜馥握住那半块虎符,心中下了决定。
已经走到这步,也就没有回头路了,她也不能让无辜的人白死。
她仰起头盯着李砚的脸,他黑漆漆的眼睛总是有让她安心的魔力,让她能够暂时不用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事情。
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睫上,把她的一颗颗湿咸的泪珠一并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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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姜馥坐在回去的轿子上,身后跟着的是程家军大批的军队,其中还混有不少归属于她的希利人。
她亲手捅死了他们的希利王,在他们眼里,她就是那位新王,他们理当追随。
轿帘里馨香四溢,手下是温软的塌子,李砚在车前驾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她的心中却陡地升起股不安来。
那股不安迅速窜上她整个脑袋,耳边嗡嗡嗡地开始鸣叫起来。
尖锐的嘶鸣声自前方传来,她的轿子猛地停住,接着是刀剑交杂的声音。
整个身子不受控地向前扑去,骨头与轿板之间发生狠力碰撞,剧痛迅速席卷上她的四肢。
她倒抽一口气,脸上血色褪尽,整个轿子快速倾斜向地,脑袋直往前冲,顶开帘子。
她的双手抽搐,努力抠挖住榻板,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形,一支箭以刁钻的角度迅速向她的眼睛射过来。
紧跟其后的是第二支,第三支...,分别射向她的颈部,胸口...
极度的恐惧让她忘记呼吸,忘记呼救,四肢越来越僵硬。
她的瞳孔急剧放大,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快速挥动剑柄。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她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起来,倏忽间,箭支戳进皮肉的声音隐隐传入她的耳底。
“大人,这帮人都是喂过毒的,杀起来跟疯了一样,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啊,形势对我们不妙,我们必须尽快撤退。”
哨兵话音刚落,一柄剑穿过他的心脏,他直挺挺地栽倒下去,眼睛圆睁,失了气息。
眼前的身影顿住,有些温热的液体依稀洒在她的手腕。
姜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往下沉,血的气息涌进她的鼻尖,她撇过头,李砚的腰侧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汩汩往外溢血。
为首的几名黑衣人迅速涌过来,把马车迅速包围,余下的其中几名在中间隔开,形成阻势,剩余的在外围,与他们的兵马打作一团。
所有的兵力都被牵制住,来人目标很明显,只针对他们。
“小公主,对不起了,今天你和你丈夫,都得死在这。我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还望你体谅,去这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几名黑衣人轻蔑地笑起来,仿佛说完这句话就能抵消他们的罪恶。
泛着寒光的刀在地面拖拽,发出凄厉的声响,死亡的气息朝他们一步步逼近。
李砚环抱住她,以身躯作挡,大量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腹部涌出来。
他忍到极致,抑制地颤抖,眼里划过一抹必死的决心,不留痕迹地将姜馥推开一些。
察觉到他要做些什么,姜馥紧拽住他,不肯松手。
千钧一发之刻,林子里传出动静,外围的数名黑衣人飞速倒地,中围的黑衣人也受到波及,跟着倒下来。
逼近他们的黑衣人不再磨蹭,拎起刀迅速朝他们刺来,但几柄大刀已经先他们一步刺穿他们的胸膛,他们狰狞着倒下去,再无了生息。
短短一刻,所有在场的黑衣人都被另一方突然出现的人料理干净。
来人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姜馥紧紧捂住李砚流血的腹部,湿黏的液体浸透她的指缝,心里越来越害怕。
是敌是友,尚且不清。
他们的一招一式她既未在禁军中见过,也没在希利人身上见过,更不是程家军的招式。
这些人如果想对他们下手,他们更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但他们又在必要关头保护了他们,想必是有所求。
这样想着,她撑起两条腿来,挡在李砚面前,试图与他们谈判。
话还未从嘴里脱口,来人就齐齐半跪下来,对着他们恭敬开口:
“李大人和姜夫人不必害怕,我们一直受希利王暗中培养,他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此前我们虽未在人前出现过,但我们会谨遵王上指令,一直保护你们。”
来人低着头,身子与地面平行,站成一排,没有丝毫挑衅之意,尽显忠诚。
“王上说你们回去路上肯定会遇到困难,所以很早就派了我们在暗中保护,对了,他还嘱托我们让我们给大人夫人带句话——”,
为首的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没有明显阻止,才不卑不亢继续道:“——他永远不会成为你们的负累,他会尽他所能帮助你们,实现他最后的价值。”
说完,那人便站定,指挥着其余人迅速退下,不过几秒,就完全消失在众人面前,了无踪迹。
第73章 登基
白皙的手掌被鲜血染红, 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沾染在她的衣袖上,还残留着热度,姜馥的手指抽搐, 麻木到已经失去知觉。
她的怀里早就空空如也,随行医官七手八脚把李砚抬走, 赶往附近的镇上救治。
他的身体, 容不得一刻耽搁。
想要跟他一起的意念在看到他苍白憔悴的脸之后又全部消退下去, 如果她也在,只会让他分心。
心中焦急, 但她的步子却越走越慢, 直至落在队伍的最末尾,那个李砚看不见的位置。
恐惧、担心、仇恨...无数复杂的情绪裹挟住她的脑子, 让她几乎无法有片刻清醒的思考。
他们一退再退,李牧却欺人太甚, 这些不要命的人不是他派来的还能有谁?
她现在只想要把李牧从那座高高在上的皇椅上拽下来, 踩住他的脊骨, 把他碾碎于地底,永世不得超生!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见着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才小跑着追上去,有些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砚的担架后。
镇子上的人并不愿意接纳他们,门窗闭紧, 只能勉强找到一个废弃的屋子来安置李砚。
此刻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浓密的睫毛紧贴,一动不动, 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不安感越来越强地围绕着她, 她几次三番地上前, 却又被围住的医官挡住了。
她很想扒开他的眼睛,看看他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于姜馥来说,缓慢又煎熬。
好在他流血的伤口止住了,已经被绷带整整齐齐地包扎起来,再也看不见那触目惊心的嫩肉。
所有的人都退下,只余下他与姜馥两人。
寒风从破败的窗口呼呼地吹进来,冷意使姜馥微微发颤。
她没有过多犹豫,几步走上前,在李砚面前蹲下,伸出臂膀,尽可能地环绕住他。
她冷的话,他会更冷。
他鼻间的呼吸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她远去,任是他平时再沉默,她也没见过他如此安静的模样。
肯定是因为先前迷药的问题,药效没过,然后又遇上这种伏击。
思及此,姜馥更加拥紧了他,努力用裙子把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遮盖住。
冷风灌进她的腿间,她抖了抖,用力吸了吸鼻子,尽职地作一个暖炉。
许是她吸鼻子的声音过大,身下的人动了动,咳嗽了几声:
“你要把我压死了。”
微弱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你还有力气说话?”
姜馥佯装生气地故意往他身上重重一压,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掉下来,啪嗒啪嗒地尽数落在他的胸口上。
到这个时候,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像是得了安慰,又像是没有,她鼻间酸涩,眼泪汹涌,止也止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但她没有忘记他受着伤,带着克制的力度,把滴落在他的身上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浸到伤口上。
看着她边哭边擦,鼻子红透,笨拙的样子让他心中蓦地一软,然后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意。
他有些费力地撑起上半身,用长指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搓。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心中的那根弦彻底绷断,她哭得更加用力,抽噎着,胸膛剧烈起伏起来,“那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
李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把她拥进怀里,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那永远都是你的家,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是你父亲的女儿。”
怀里的人却剧烈挣扎,拼命摇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可你是父亲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是吗,希利王为你做到了这份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你的,而不是我的,我不应该那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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