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着自己,嘴唇由白变紫,四肢发凉。
泰轩和罗执为何见到这个镯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李砚又到底为什么会把这个镯子给她,这个镯子的秘密,她必须得搞清楚。
她把手放在那枚和她手腕严丝合缝的玉镯子上,莹莹的幽光透着淡淡的锋芒,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车身骤然停下,车轮在地面发出凄厉的噪声,思绪被扯断,姜馥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危险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
她勉强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小心地掀开帘子一角。
浩浩荡荡的兵马已经将他们整个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人身形魁梧,浓眉大眼,拿着把大刀直指罗执的胸口,散发出一股强劲的气场来。
姜馥紧紧盯着他,他像是有所觉察,飞快转过头来,姜馥把头一缩,但那鹰隼一般的眼睛好像透过轿子洞穿在她身上。
背上起了层薄汗,她嘴唇抿紧,一动不动。
极具威压的声音从轿子外响起,冷声下了命令:
“给我捉住她!”
姜馥正要从后面偷偷溜下,一把刀从后头穿刺过来,携着她的一绺黑发,狠狠钉在轿梁上。
那把刀稳稳地悬在她的头顶,只差一点,就会命中她的脑袋。
轿帘被人从前面用刀挑开,露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那人挑眉笑了笑,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像看货品一样的眼神吩咐:“兄弟几个,今日有福了。”
随即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大刺刺地上来,就要动手抓她。
姜馥神情紧绷,盯着悬在她头顶的那把刀,一点亮光从她的眼里闪过。
“你们干什么?”
罗执手握马鞭,手臂上的血沾染其上,他的眼里染上杀意,左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短刃,沉着脸横在那位发号的人脖颈上。
只要再近一分,就可喷血如注。
那人眼睛也没眨一下,没有任何忌惮,但眼前的两个彪形大汉倒是真的不动了。
他笑起来,像是在看一个气急发狂的小犬,“殿下,我们奉王上之名请你回去。”
他阴森森的,语气里并无半点敬意。
“至于那个娘们,就给兄弟们快活快活,他们中原人不是一向神气得很,我们几个还不知道中原人是什么滋味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令姜馥浑身发毛。
“父王要是知道你们玩忽职守,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低着眉,姜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有些孤寥的意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那几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把目光齐齐投向她,罗执微躬着背,隐隐颤抖。
“算了,先把这个娘们关起来,这几天王上心情不好,等天黑了再说。”
为首的那人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突然谨慎地看了眼到现在为止不哭不闹过于安静的姜馥。
姜馥见人盯着自己,敛下眼底的神色,眼角憋出点泪来,装作无知又胆小的模样,怯得很。
她被人粗暴地关进一间柴房里,罗执从头到尾心不在焉,眼睛根本不在她身上。
她抱住双臂,嘤嘤哭泣,“几位大哥,你们摔疼我了,人家痛。”
美人哭得娇滴滴的,梨花带雨的,细嫩的胳膊只要稍微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当下两位彪形大汉就红了脸,一人甚至上前来想要摸她一把,“小美人,不好意思,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吧,我给你拿吃的去?”
另一人猛拍了把他的脑袋,拉着他走,“吃什么吃,不想活了你,赶紧走。”
也不忘回头瞥她一眼,小心地关上了门。
毛头小子就是指望不上。
马粪味充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她难耐地皱了皱眉头,任由眼角的泪挂着,睁大了眼睛透过门缝打量外面。
是青青的草,蓝蓝的天,但一点遮挡物也没有,她不好逃。
也不知道李砚现在怎么样了。
她把手握成十字,放在自己胸前,紧紧皱起的眉头使眼角的泪加速下坠,飞快落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来回踱步,思量许久,还是把那幅画拿了出来。
若是她告诉他们她的身份,他们定不敢胡来。
只是听他们的谈话来看,他们如此轻视中原人,她未必能得到善待。
而她在李牧面前也会失去主动权,处于被动的地位,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良机。
外面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天马上就要暗下来,迫使她做出一个决定。
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她一直没有打开看过,也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她把那幅画小心地打开,铺在腿上,上面的人像已经消失,借着光线,能隐隐约约看清上面的字。
从书写形式和字体还有印章来看,是一份遗诏没错。
而且是一份继位诏书。
姜馥的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手指轻微地颤抖,没有多想,她把那份诏书收起来,揣在怀里,用了点力,揣在门上。
很快就引来了动静。
大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眉开眼笑:“小美人,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吗?”
他们张开双臂,调笑着走近她,抬起的腋窝里散出一股难言的臭味,汗湿的衣襟上有些让人忍不住歪想的黄渍。
她懒得再跟他们装,举起那幅红色包裹的金色卷轴。
-
王宫大道。
两个彪形大汉走在前面,姜馥谨慎地跟在后面,她的前前后后都有守卫,根本没法脱身。
她紧皱着眉头思量,两位彪形大汉突然转过头来,有些狐疑地盯着她:
“你要是骗我们了怎么办?”
“和我一起死呗。”
姜馥很快恢复过来,眉眼上挑,扬了扬嘴巴,她紧攥着那幅卷轴,指节捏到发白。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馥挺直了胸脯,加快了步伐,往阶上走。
“王上,这位女子说她是北朝皇室,还说她才是...”彪形大汉有些紧张,手指曲了曲,指向她手里的那幅卷轴。
金灿灿的,很是扎眼。
“呈上来。”
那幅卷轴被呈了上去,过了半晌,也没任何动静。
姜馥没忍住,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年迈又睿智的眼,他笑着,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一脸慈眉善目的样子。
下一秒,却有些漫不经心地把那幅卷轴抛到地上,轻嗤了一声。
两位彪形大汉吓惨了,立马跪下来狂磕头:“王上息怒,这女子奸诈狡猾,我们被她骗了,请王上恕罪。”
两人把头磕得邦邦响,像是不要命一般,双腿抖得像筛糠,其中一人的裤脚流出些淡黄的液体。
“拉下去砍了。”
被尊称为王上的人抚着额,一颗一颗地数着佛珠,像是数着一颗颗人头。
两位彪形大汉惨叫着被人拖了下去,还没走到门口,便没了声音。
姜馥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投到她的身上,却算不上敌意。
她大着胆子刚想开口,就被轻飘飘地阻断:
“过几日的盛宴邀请了中原的舞姬,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吧?”
姜馥刚想否认,就见他看过来,极具威压的视线不容拒绝,她只得点头:
“是。”
“行吧,那你过几日再来献舞吧,刚好来了贵客,期待你的表演。”
他摆摆手,又指了指那幅卷轴,语气像是在对待一个过家家的小孩轻描淡写:
“那张破纸也拿回去吧。”
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这是垃圾。
“王上,”她学着那两位彪形大汉的样子,给他行了个礼,高贵的头颅低下,让姜馥倍感屈辱,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打断。
“你若是个舞姬,就该当好舞姬的本分,还是说,你不是?”
他挑着眉毛,声线浸得如地里的寒冰,已经显而易见地动了怒气。
第58章 盛宴
“既然如此, 那就拉下去砍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仿佛最后一点耐心也随之耗尽,站起身来, 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物。
身前守卫得了命令,架起她的两只胳膊往外拖。
那份诏书怎么会不起作用?
姜馥强压下心底的疑虑, 眼角余光瞥到门口暗褐色的血迹, 她可不能死在这里, 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应承下来。
两名守卫松开她,她摔在地上, 那位被尊称为王上的男人轻轻地冷嗤一声, 便踩着她的裙角,跨了过去。
湿滑的地板所带来的冷意沁进骨子里, 透出冰凉的颤意。
姜馥没有停留,爬起来, 擦了擦通红的手心, 把那幅卷轴揣进怀里, 拐进一个小角落,才把它小心地摊开。
光圈明晃晃地投射其上,映出许多清晰的字迹, 但唯有那么几处却并不十分真切。
开头的几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覆盖住了,即使是继位诏书,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这诏书就是给她的。
难怪这个希利的王上是这个反应。
姜馥眉头皱起, 用指甲轻轻刮擦,但那层白膜却异常的顽固,她根本刮不掉。
根据字距来看, 应当是四个字。
可是她只有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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