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旷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便是一大片嘘声。
赫连同盛扭头朝城墙外看去,但见那大军阵前,瞧着是一小队突围人马的队伍,正做着各式各样嘲笑侮辱的手势。
他面色骤然变冷,手上也立时加大了力道,可只一下,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将手松开了。
忽然涌入的空气让李忘舒剧烈咳嗽起来,她又是被西岐人押着,越加显得摇摇欲坠。
赫连同盛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朝着城下道:“福微公主是我的未婚妻,今日我赫连同盛亲自前来迎接自己的妻子,本想先一战痛快,只是未料得公主身娇体弱。”
“大宁王爷!”他朗声,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故意为之的得意,“我要回去,好好照顾公主了,这并州城,你若想要,自己去打就是,恕不奉陪。”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个西岐人立时押着李忘舒往城下入城方向而去。
驻守此处的西岐和大宁兵士,虽不明白怎么西岐王说的和昨夜的战术并不相同,但也不敢多问,只得将弓箭机关都架设起来,做出依据城墙守城的模样来。
城下李烁目光微沉。
能引赫连同盛出战是最好的,如今这般对方固守城墙,于他们而言反而最不有利。
大宁的城池,凡是稍大些的,都要修筑城墙,简单的设墙垛,备弓箭,如并州这般重要的大城,城门处还设瓮城以阻拦敌军。
如今赫连同盛固守不出,倘若领兵强行攻城,损失极大不说,而且非常有可能被困在瓮城之中全部折损其中。
此时,车令羽有些犹豫的话传来:“王爷,听这西岐王的意思,公主只怕要有危险。”
李烁咬紧槽牙,盯着那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弓手半晌,方开口:“围城不攻,再待时机。”
*
张郡大营,展萧的营帐内,言旷与季飞章一边一个,瞧着便觉压抑。
言旷满脸不忿:“我看那西岐王不安好心,代王又不愿攻城,那公主岂不是要有危险?怎么能这样,帝令还是公主交给他的……”
季飞章见他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若要强攻,拿下并州势必牺牲不小,很可能将之前积累的优势全部打没了。代王殿下的命令,是为了跟随他的那些兵士。”
“那便要牺牲公主殿下吗?那与答应和亲又有什么分别……”言旷见季飞章又是一记眼刀,声音越来越小。
“展萧,你打算怎么办?”季飞章看向展萧。
他自然是不希望展萧冲动的,可这人自打回营便没说一句话,这般压抑倒反而让人更加担心。
见他仍旧没有回答,季飞章又接着道:“这西岐王如今这样的行径,摆明了是打算诱我们深入。并州城也可算易守难攻,除了他的那些精锐,还有圣上派来的大军。我们若当真强行攻城,就算赢了,也损失惨重,再入永安可就更难了。”
“他既能当夜突袭时乱军之中找到公主,说明我们大营中已有了他的内应。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我们想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恐怕也甚难有效果。”
季飞章有些烦躁地扇了扇折扇,只恨怎么那天夜里就没想着多派几个人保护公主。
“未必。”
展萧忽然开口,季飞章和言旷都看过去。
“什么未必?”
展萧却未回答,已然站起身来:“我去救她。”
季飞章跟着起身:“王爷未必会同意的。那些将士都追随他数年,他怎么可能为了公主牺牲?倘若他舍不下公主,早就下令攻城了,你现在就算去请命也未必有用……”
“我说,我去救她。”展萧看向季飞章。
“你说什么?”季飞章惊诧。
“就是你认为的那样。”展萧说完,抬脚往帐外走去。
季飞章连忙追上去拉住他:“展萧你疯了?这是两军对垒,不是什么窃取情报,更不是一个暗探可以随意改变的。这不是鉴察司的任务。”
“正因为我没有疯,我才要去。”
他回身看向季飞章和言旷:“代王是有志天下之人,他不会为了公主用大军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冒险,我若不去救她,她就如同和亲时一般,仍旧是牺牲品。”
“所以你就连命都不要了?”季飞章无奈。
展萧却道:“赫连同盛只怕还惦记着帝令,他只要有所求,那就还有转机。”
“可并州城门紧闭,你怎么进去啊?”言旷焦急。
展萧却道:“我自有办法。”
他当然没将明镜阁的事情同任何人说起。
瑶山之中,他已从霍雪风手中接过了明镜阁阁首之位,如今可供他驱使之人,甚至比从前鉴察司时还要更多。
大军攻进并州并不容易,可若他独身一人到并州城中,可谓易如反掌。
唯一要提前安排的,不过是救出李忘舒后,他二人脱身的方式罢了。
而他方才一路一言不发,就是在思量这件事情。
如今,他已有了一个有些冒险,但也许收获颇丰的法子。
*
并州城内。
如今的并州府衙,已成为西岐人和永安前来的大军的驻地。
李忘舒被关在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厢房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到舒通正和方氏。
赫连同盛的手下将这夫妻两个带进来时,李忘舒但觉分外荒唐。
当初并州一番闹剧,竟还没让这两人醒悟,如今竟然还敢同西岐人合作了。
方氏和舒通正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倒像两个慈祥的长辈似的。
“殿下,许久不见,瞧着更瘦弱了,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受苦吧?”方氏开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李忘舒没有答话,只是扬着视线,看向挂在他二人身后墙上的一幅腊梅图。
看来并州的那位王大人,还颇爱附庸风雅。
方氏见李忘舒不理她,脸上有点尴尬:“殿下,如今既都到了并州府衙,何苦又摆出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舒老爷方夫人想说什么,不如明说吧。”李忘舒凉凉地开口。
方氏脸色不太好,看向舒通正。舒通正倒是为人圆滑,如今硬是摆出一个笑脸来。
“殿下,我们二人来此,也没有旁的意思。那西岐王人品相貌便是放在大宁也万中无一。他听说我们都是舒家人,论理也算是个长辈,还特意邀请我二人到此,就是为了向公主展现诚意。”
“不知是什么诚意?”
舒通正笑道:“殿下就听我这当舅舅的一句劝,外头漂泊流离,那都不是正经日子,女子还是要有个安稳的家庭,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殿下与西岐王,又有圣上的赐婚,又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西岐王爱重殿下,才让我们这当长辈的先来劝说。”
“如此贤婿,岂有错过的道理。殿下说是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李忘舒:有被恶心到→_→
第65章 当战
“贤婿?”李忘舒笑出声来, “舒老爷不愧是为了些金银,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欺上瞒下烦劳奔走之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舒通正倒有些恼了。
他心里想着,自己如今好歹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李忘舒一个落魄的公主,哪能同他叫板?谁知李忘舒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忘舒看着他, 淡淡开口:“舒老爷还要托大称是我舅舅,岂不闻这天下难道还有出卖外甥女求荣求利的舅舅?可怜我母妃当年在宫中受尽委屈为舒家挣来一时风光,不过因为失了帝王宠幸,便根本无人记得她的付出!”
李忘舒站起身, 居高临下看着舒通正和方氏:“你们口口声声说西岐王是良婿, 怎么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屡番试探, 如今又亲入大宁,亲自到永安来, 野心昭然若揭, 你们却还要做他的爪牙!”
“怎么,舒老爷是因那一万两黄金没拿到手,心存怨恨吗?难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不知听赫连同盛的话才是与虎谋皮?也不怕黄金到不了手,反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李忘舒,你!”方氏一拍桌子站起来。
李忘舒却浑然不怕:“怎么了方夫人?我倒忘了, 兴许二位根本不怕死, 来这刚巧是为了给自己攒棺材本呢!”
“李忘舒,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福微公主吗?”舒通正也站起身, 脸色都急得通红。
李忘舒浅笑:“不是吗?我可没听说那皇帝将我封号褫夺,他只怕还指望我嫁给赫连同盛救他的狗命呢!舒老爷, 难不成你比皇权还厉害?”
“你如今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惹恼了西岐王陛下, 你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死!”方氏指着李忘舒破口大骂, 这会也不装什么贵夫人了。
李忘舒不怒反笑:“是啊,还不是一死,反正都要死了,总要把舒老爷和方夫人这样的忘恩负义之辈好好骂上一顿,才不枉二位当初费心收留我的辛苦呀。”
“你,你!”方氏指着李忘舒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人本是被赫连同盛“请”来劝说李忘舒出嫁的,却未知李忘舒这会已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瞧那西岐王的模样,怕是还对李忘舒甚为喜欢,舒通正夫妻摸不准西岐王的意思,又不敢贸然对李忘舒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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