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方靖扬就是这样的人。
“胡说!”他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老大臣吓得一个哆嗦,连帘子后的皇后娘娘都被他吓了一跳。
李霁娴一下被打断了思路,呆呆地看向那个站起来的人。
方靖扬此刻根本没有半分在外头遇见时的笑脸,他整个人都好像散发出冷气一样,脸冰得像是寒冬腊月里呼啸的北风。
他冷笑一声:“福乐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谎可就没意思了吧?”
李霁娴看呆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已经忘记了:“我,我没说谎……”
方靖扬直接打断她的话:“福乐公主在和亲临行前夜,将千两银票送到了护送福微公主离开永安的步兵营兵士手中,可有此事!”
他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李霁娴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而方靖扬却是趁势而上,声音更为响亮:“从实招来!”
李霁娴定定看着他,只觉得好像儿时做的噩梦都成了真一般,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呼吸越来越快,终于,泪珠子断线似地掉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哭。
帘子后的皇后娘娘吓坏了,甚至不顾礼节地跑了出来。
陪审的裴鸿信这会才找回了魂,连忙起身拉住激愤的方靖扬:“小祖宗,那可是公主殿下,怎么能真像审犯人那么审呢!”
方靖扬看见人哭了已经呆住了,听见裴鸿信的声音才回了神。待他还要再开口时,已见李霁娴被侍女扶着离开了,哭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眨眨眼,摸摸后脑勺,又皱了眉,怎么都想不通:“大牢里的犯人不都是这么审的吗?不吓唬一下,怎么能如实交代呢?”
裴鸿信听见他嘟囔,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从未像此刻这般期盼方指挥使赶紧回永安。
*
“阿嚏。”
李忘舒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想起以前嬷嬷说,打了喷嚏就是有人在想念她,也不知是谁这时候还念着她这么一个惹出了无端“祸事”的人。
总不会是李炎那狗皇帝吧……
“听说殿下已起了,我就赶紧过来了,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可还好?”
这方氏是个热络的人,一大早就领着人来了李忘舒这里,不仅拿来了吃食,还拿了几身新衣裳。
李忘舒自然也不忘周全礼数。
虽说按道理讲,她是君,舒家是臣,但如今她逃婚,说是成了朝廷的“钦犯”也不为过,舒家愿意冒着风险收留她,到底还是要按着长幼之礼以表谢意。
“烦劳舅母费心了。福微若非走投无路,也断不敢麻烦舅舅舅母,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舅母海涵。”
方氏便摇头:“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当年娘娘在宫中时,我们也得了不少荫蔽,如今正是你需要的时候,都是一家人,哪有不帮的道理。”
她好似想起往事,颇有感慨:“更何况我瞧见你,倒好像隐约瞧见当年娘娘的风度气质,我和你舅舅没有本事,当年的事做不了什么,如今若能帮到你,当然是再好不过。”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又拉起李忘舒的手:“只是如今外头风头正盛,不知殿下是什么打算?虽说在咱们府中住着也没什么,但我这心里只怕耽误了殿下……”
李忘舒听这话的意思,便知恐怕昨日舅舅舅母已然商量过了。
他们也不傻,自然能猜到她来这里是寻求帮助不是寻找住处。
想着这件事迟早要说,李忘舒便想了想道:“我来此求助舅舅舅母,实是无奈。当年母妃去时,曾留下过一样东西,说是十分重要,往常我在宫里只听嬷嬷说,也拿不到,如今既出得宫来,便想寻一寻。”
方氏瞧着有些意外:“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忘舒见方氏这般反应,便猜对方只怕不知帝令的事情,于是道:“我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只是听当年我母妃身边的嬷嬷说,东西在锦州,想是当年母妃的故交拿去了。”
“锦州。”方氏想了想,面露犹豫之色,“那殿下是要去锦州?”
李忘舒点头:“舅母可是知道什么隐情?那锦州去不得吗?”
第17章 真要走了
“去倒是去得,只是锦州那地方,历来争议颇多呀。”方氏说着说着,便微微皱眉。
李忘舒心内隐隐猜到什么,只是面上不显露出来,倒是装出一副好奇模样:“争议?”
“殿下可知如今锦州是什么人在管?”
李忘舒故作不知:“不是当地的知州吗?”
方氏摇摇头,露出一种“果然是个小姑娘”的目光。
“这锦州,可是代王的封地,当年先帝在时,代王可是与当今圣上不相上下,圣上即位后,代王就去了锦州,如今把控着锦州大局,殿下要去那个地方,恐怕不妥呀。”
李忘舒若有所思:“舅母的意思是,这锦州会有危险?”
方氏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那些?不过都是听老爷和外头的人说的罢了,也不一定作数。只不过我想着,大家都这么说,或许多少有些道理。殿下是出逃,身份本就敏感,再去锦州那样的地方,恐怕会惹来祸事啊。”
李忘舒倒没想到这位舅母还有些眼界,甚至瞧着是真心在为她打算。
她于是想了想,又有些纠结地开口:“只是母妃留下的东西就在锦州,我若不去看看,心里头难安。”
“殿下就打算去锦州看看吗?如今从宫里出来,又是担着罪名,殿下就算到了锦州,恐怕也难以安顿下来,若是被西岐人找到了……”
李忘舒摇头:“舅母,我既走了这条路,便是早已想好了。我知道舒家如今也不容易,我也没有别的请求,但求舅母和舅舅能给我指条明路,可有南下锦州的法子,千难万险我自己去闯,绝不会连累舒家半分。”
方氏有些惊讶:“殿下果真想好了?”
李忘舒重重地点点头:“如今并州也都是找我的人,我藏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舒家能招待我,帮助我,我已是感激不尽,只有快些启程,才免得连累舅舅舅母。”
方氏瞧着李忘舒的样子,神情越发复杂。
她只以为李忘舒是公主,娇生惯养,来了舒府恐怕是个不小的麻烦,若非看在蕙妃的份上,她断然不会插手此事。
却不想,这久居深宫的公主竟这样有主意,胆子倒也不小。
“殿下既想好了,我便与老爷商量,看看何时有南下的商队,到时殿下混入其中,兴许能得偿所愿。”
李忘舒一下目光都亮了:“若果真有这样的法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方氏拍拍她的手:“殿下放心,虽说咱们舒家不敢高攀天家亲事,但当年蕙妃娘娘也对老爷多有照拂。老太爷在世时,还常念叨入了宫的女儿,这个忙,咱们舒家是一定要帮的。”
李忘舒感激不尽地看着方氏,又与她叙了些闲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门去。
落在外人眼里,只怕会觉得这甥舅之间关系非比寻常,但方氏走远之后,李忘舒脸上的感激之色才缓缓退了下去。
这方氏瞧着是关心爱护她,可句句都不离试探。她的感情倒不像是作假,可这感情里有没有掺了其他什么东西,倒是难说。
她前世与舒家人接触甚少,但据说舒家先辈有从龙之功,她母妃当年又曾有段时间极得圣宠,这般情况之下,她倒不想将舒家的人揣测得太坏。
舒通正到底与她母妃流着同样的血脉,她虽姓李,却也有一半出自舒家。倘若真要害她,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收留她呢?
思及此,李忘舒便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屋内走去。
而此时,就在离舒府不远的那处视野极佳的阁楼之上,季飞章正打了个哈欠,扶着窗框看着站成雕像一般的展萧。
“我让我的人打听了,这舒家再过两日有一个往南边送货物的商队,已经联系好了镖局,这两天正装车呢。你要是有计划,可得快些,不然那高贵的公主殿下,可真要变成蝴蝶飞走了。”
展萧头一次觉得司里这些搞情报的人相当聒噪,言旷是这样,季飞章也是这样。
“有没有在听啊?”季飞章伸手在展萧面前挥了挥,下一瞬就大呼出声。
“啊!你谋财害命啊!”
季飞章心有余悸地看着插在窗框上那一截小小的飞镖,真的很好奇这些暗器这人都是在哪藏着的。
“什么镖局,什么时辰启程,到哪。”
季飞章脸色蓦地便严肃起来:“大刀镖局,三月十四启程,到锦州。”
听到“锦州”那两字时,展萧的目光变了变。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个时日:“三月十四?”
听着可不像个好日子。
季飞章便道:“并州的商户都知道,这大刀镖局的镖头刘大刀是个怪人,他算的好日子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可谁让他和他手底下的人武艺厉害呢,那些商户自然也就由着他了。”
他说完,转头去看展萧的反应,好像非要从这人脸上看出点对待那位福微公主的不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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