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的声音远去了,外头又安静下来。
李忘舒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人,胸口尚在不规则地起伏。
原本铺得干净整洁的一张床,此时混乱一团。
展萧看着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李忘舒的唇瓣红得如同要滴血,他慌忙中撇开视线,而后才撑着床,一下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忘舒竟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默了一会,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展萧撑着额头,闷哼一声。
李忘舒坐起身,凑到他身边:“你又笑什么?”
问是问了,可两人谁都没回答,展萧转过头看着她,李忘舒便也回视着他。
就这么盯了一瞬,竟是又一同笑了出来。
这样“荒唐”的事,好像不该出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可如今偏偏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李忘舒抬手戳了他一下:“不许笑。”
展萧抿了抿唇,可却怎么都掩不住笑意,哪还像个鉴察司的暗卫,倒像是富商家里的傻儿子。
李忘舒见他似笑非笑,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我说了你不许笑。”
她像是生气,可却更像是小猫似地撒娇,展萧点头应着:“好,不笑。”
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又哪能这么轻易消散下去。
李忘舒轻叹了一口气,坐正了身体。
屋内只有他二人,如今谁都不说话,便安静下来。
只是这安静却一点不让人心慌,反而让人想要慢一些,再慢一些。
就好像只是坐在那里,便能有满满的欢喜充盈在心中。
过了好一会,李忘舒才觉得自己的脸颊不是那么烧了。她终于得以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展萧:“你,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罔她自诩重生一世,远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如今开口,却和个懵懂姑娘也没个差别。
好在展萧更是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应付起来比她还生疏。
展萧垂眸,故作镇定:“我,还好。”
李忘舒兀自点了点头,又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没规矩啊?”
“好像是。”展萧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李忘舒抿了抿唇:“可我今日都在殿上说了那样的话,你本就是我公主府的人,好像也没那么没规矩吧?”
展萧小心扭过头来看她:“你说什么都对。”
李忘舒愣了一下,而后轻哼一声:“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展萧也愣了一下,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小柔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李忘舒偷笑了一下,却故作恼了,又道:“你便如此没有主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展萧哪里这般招架过女孩子的问题,一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是那个意思,公主……”
“谁许你叫我公主的?”李忘舒忽然又转回身来看着他,展萧还未说完,便有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那人一双眼睛朗若星辰,此时又添了几分柔和,有种让人想要沉醉的深沉。
李忘舒望着他,竟觉他片刻的无措模样如同小鹿一般,真与从前的展侍卫判若两人。
她便知他是当真接受了她。
于是那些欢喜更甚,就如同年节时绽开的烟花。
“你若同我在一处,日后势必还有困难重重,兴许比你从前在鉴察司里还要艰难,你可会后悔?”
她声音轻柔,问出那个问题时,眼中满是希冀。
展萧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一般,他抬手,攥住她原本抵在他唇边的小手,郑重地同她道:“无悔。”
李忘舒忽觉眼睛有些涩,面前的人一下就模糊了起来,她分明笑着,可又有泪珠子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怎么了?可是我做得不对?”展萧有些乱了阵脚,他习武多年一向沉稳,如今却抬手护在那张精致的小脸前,竟不知如何做才好。
李忘舒将脸搁进他掌心里:“想听你一句真心话,可真难。”
展萧捧住她的脸,如同捧着珍贵的瓷盏般小心翼翼:“我也会怕。”
“那此后呢?”
“便不怕了。”
李忘舒朝他笑了一下,而后倾身上前,一下便靠进他怀中:“我可不是个贤惠妻子,我日后若是欺负你,你也不怕?”
“是展萧,三生有幸。”
他搂住怀里的姑娘,像是搂住了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
李忘舒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就会说些好听话。我今日来本是有要紧事找你,如今都耽搁了。”
展萧垂眸问:“什么事?”
李忘舒自他怀中重又坐起身来,拉住他的手:“皇叔父令你去鉴察司,明着是为了日后赐婚,可我回来想了许久,总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展萧问。
李忘舒便道:“这样看似给了你个很高的身份,但鉴察司地位特殊,司长原本就是受人关注的职位,如今你又因我过多引人注意,古语说‘树大招风’,这不是更令你招人记恨吗?只怕你往后看似有了权力,却反而更得小心行事……”
李忘舒说着说着,瞧见展萧含笑看着她,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早想到了,故意引我说出来呢!”
“小柔果然聪明。”
李忘舒抬手拍在他掌心:“展萧,你可越来越放肆了!”
作者有话说:
展萧:其实我还有更放肆的。
(路过的季飞章捂住了言旷的眼睛)
第84章 算计
御书房。
夜已渐深了, 只是这里却还亮着灯。
从前李烁曾以皇子身份来过这个地方,那时他未曾想过,自己再坐在这里, 竟要经由那么一番波折。
李炎驾崩不过月余,宫中一切从简, 连这御书房也没有他曾经记忆中的华贵。
思及此,李烁觉得有些晦气,拿着笔的手也不耐烦地活动了一下。
这时,有小太监来禀报, 车令羽求见。
车指挥使入内, 赵幸很有眼色地领着一众侍奉的宫人退了下去。
“怎么样了?”李烁搁下笔, 靠在长椅上,神情有些疲惫。
车令羽行礼方道:“展萧没有去鉴察司, 一直都在公主府中, 未免打草惊蛇,臣尚未在公主府内安排眼线。只是瞧着府中安静,当是没有什么变故。”
“他倒是沉得住气。”
“这展萧毕竟从前曾在禁军中,想必也经受过训练。当初先帝派他跟随护送福微公主,可见他定有过人之处。只是圣上,如今他按兵不动, 还能有效果吗?”
李烁笑了一下:“怎么没有?只要朕让他做鉴察司的司长, 便是他此后一天鉴察司都不去,也已经引去了人们的视线。”
“他出身贫寒, 并无根基,被这么多人注意不是好事。”
“他只是站在了不该他站的位置上。福微的身边, 不需要存在一个这样的人。”
车令羽有些犹疑:“可他当初毕竟也帮我们拿到了帝令……”
李烁看向车令羽:“在锦州时你尚且不曾有过妇人之仁, 如今怎么?可是惜才了?”
车令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确实是块习武的好材料, 起初连臣都摸不透他的路数。只是可惜了。”
“生死各有命数。朕是给他一个体面,朕不杀他,他若明白朕的苦心,迟早会自己离开。”
“可展萧就算走了,福微公主还在,圣上又赐她‘御尊’二字,那就远非一般公主。”
“福微聪慧,肖似蕙妃,只是她与蕙妃一样,终归是女子。”言及此,李烁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悠远,“女子,终究是要受制约的。”
“可如今天下都知道帝令出自福微公主殿下之手……”
“那又如何?她若手中无人可用,也不过是笼中雀鸟,就如同当年蕙妃困于后宫。这方寸天地,她就算有宏图大志,如何施展?她能用之人不过展萧,折断羽翼,她就飞不走了。”
车令羽没敢回话了。
福微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圣上的侄女,若是男子,那便是从龙功臣。
圣上可以有此番言论,他一个臣子,可是万万不能逾矩的。
索性李烁也累了,听完他的回禀之后便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他一人坐在御书房中,正好瞧见桌上的折子,最上一本摊开的说的是锦州近来事务。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故地,竟想起了那些在锦州度过的日子。
得知李忘舒要去锦州的时候,他是当真担心过的,那毕竟是舒月的女儿,他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那时的关心照顾,都是他这做叔父的发自肺腑。
可如今的经营,也是他这叔父一手促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什么改变了呢?
也许是改朝换代所必有之“阵痛”吧。
李烁这般想着,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而后便靠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
*
清晨。
李忘舒迷迷糊糊听见外头传来洒扫的声音,而后她只觉得脖子有些疼,便睁开眼睛想唤听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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