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案角的博山青铜花鸟香炉雅致, 细细的烟丝从镂空的炉顶里缓缓吐出, 氤氲满室。
青梨坐在俞安行腿上。
她嗅到他怀里那股浅淡的香气,愈发觉得硌得慌。
一时往前挪, 一时往后磨。
却始终不得章法。
俞安行看着在身前缓缓起伏的人,第一次觉得如此难捱。
他握上她的手, 一步又一步, 耐心教导。
窗外清风吹过, 撩动枝头浓翠的叶丛。
花落了,青涩的果子便长了出来。东一颗西一颗, 不过才拇指大小。
若是不仔细看,准发现不了。
日光从窗楹的缝隙中漏进来,落在两人绞作一团的衣摆上,有浅浅的光影浮动。
青梨自己摆弄了好几遭。
前前后后,腰酸得很,俞安行却久久未释。
她实在没了力气, 软着身子倚在男人身上。
“……我没力气了……”
她哼哼了几声, 还颇有些娇气地蹭了蹭男人的下巴,试图蒙混过关。
俞安行看她一眼,双手托臀, 以抱小儿的姿势将人抱起。
每走上一步,便更近一厘, 带着难以言说的紧密。
青梨埋首在他肩上, 贝齿咬上唇, 眼底眸光微带迷离。
角落的小榻本就只供临时的休憩。
面积不大, 平日里若俞安行一人,还勉强能容得下。
如今多了一个青梨,不大的空间愈显得狭小。
青梨被堵在榻尾,退无可退,无处可避,只能紧紧贴上俞安行。
但好在这次无需她再来出力。
木床晃晃悠悠地摇着,嘎吱声响个不停。
书房里的动静不绝,外头吹过的风亦未断,摇过枝头的绿叶,发出一阵又一阵沙沙的摩擦声。
天光昏暗了下来。
青梨乌发散肩,眼尾发红,泪眼迷离地仰头看着身前的人,余光瞥见从枝头悠然掉落到窗棂的那一片落叶。
天际残着一线潋滟的霞光。
两人的顶峰不期而至。
青梨的身子在此刻敏感到了极致。
汗珠顺着俞安行遒劲有力的劲腰缓缓滑落,滴在她温热细腻的肌肤上,带着他身上的体温,轻易便令她身子颤了又颤,就连白皙的玉趾也不受控制地蜷得紧紧的。
余韵绵绵,俞安行感受着她包裹的湿润和温暖,不愿就这么快离开。
残在天际的最后一抹昏黄消失殆尽,整座秋水小筑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至掌灯时分。
小厮并着几个小丫鬟们三三两两忙着点灯。
主院长廊的灯架上挂起了一盏又一盏精致剔透的四角琉璃檐灯。
寂静又深沉的黑夜,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晃动着,暖黄的烛光满溢到了廊下的台阶上。
俞安行抱着人从旁经过,身影在地板上被拉成长长的一道。
青梨落在地上的衣衫被俞安行扯弄的不成样子,后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那些湿泞的痕迹,要再穿也是不能了。
好在俞安行在书房里住了几日,临时备了衣衫,索性寻来一件他尚未穿过的干净外袍,将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方从书房中出来,一路把人抱回了房中。
该是用晚膳的时候,可一沾上软枕,青梨便直接睡过去了,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扑洒在俞安行耳尖。
小鱼带着人进来,听着俞安行的吩咐,在床边设了一方小案,轻手轻脚地将晚膳摆好。
因着青梨的风寒才好没多久,晚膳准备的也都是清淡的菜式。
鱼片粥是才熬出来的,用的是这时节最新鲜的鲈鱼,刺少不说,肉质也格外鲜嫩,闻不见半点的腥味。
几点点缀用的葱花飘浮在表面,味道异常鲜甜。
即便青梨是在睡梦中,也隐隐约约地嗅到了几丝扑鼻的食物香气。
纤睫微有颤动。
紧接着,耳垂被微凉的指节捏住。
刚开始只是柔柔的轻抚,有些微的痒意。
青梨嘴里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却没有要睁眼睛醒过来的迹象。
那停在耳上的指尖微顿,似是犹豫了一瞬,而后,力气加大,恶意般轻掐了掐。
细微的疼痛传来,想要忽略却是不能了。
青梨被扰醒。
蹙眉睁眼时,便对上俞安行一张靠得极近的脸。
“先用晚膳。”
大掌握住青梨的细腰,俞安行将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被他就这么掐着耳垂吵醒,青梨心里团了一结郁气。
好在那鱼片粥的味道确实不错,粥熬得浓稠软糯,入口即化,很合她口味,便也暂且不和他追究了。
用完了晚膳,俞安行仍旧未离开,手上拿着青梨在书房等他时冥思苦想看的那一本书,缓缓地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缓,沉若清磁。
近近响在耳侧,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意味。
这书是一本地方志。
青梨不大识得书里面的字,听他给自己念,倒是比自己亲自看要能更好理解一些。
听到好奇的地方,她还会主动开口询问。
到后头,却是实在耐不住身上的困倦,掩嘴频频打起了哈欠。
见她困了,俞安行也不再继续念下去,阖上手中书册。
“既困了,那便先睡。”
放下书册,他到床边,替青梨掖好盖在身上的衾被。
随着俯身的动作,他身影沉沉,朝着青梨压来。
离得近了,青梨清楚看到他嘴角上那一道快要痊愈的小疤。
是那一日情急之下她咬出来的。
本以为她用的力气已经够大了,不想却是做了无用功,才过了没几日,那痕迹已变得浅淡,若非贴近了仔细去察看,很难分辨的出来。
烛火摇曳中,青梨倾身而上,唇贴上他。
她先是慢慢地舔舐,待一寻到他唇角上那处凸起的小疤,便毫不留情地用力啃啮起来。
才刚愈合的新伤口很快撕裂,鼻端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俞安行不躲,为方便她动作,反而还微微启唇,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去。
待青梨退出时,她口腔里甚至能品出淡淡的血液的咸腥味。
俞安行眸子注视着她。
“咬够了?”
青梨别开眼,抬手推了一把他。
“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却是仍旧要将他赶去书房的意思。
将盖在身上的衾被裹紧,青梨兀自闭上眼入睡。
眼皮阖上,她不再看俞安行,却又不由自主凝神地去听他动静。
他没有立即离开。
不知窸窸窣窣地弄了好一会儿什么,才推开了门。
他关门的声音响起,青梨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看向门外。
俞安行的人影已寻不到,只留里间的珠帘还在轻轻晃动着,昭示着刚刚有人从此处经过。
烛台上火光正盛。
那截之前燃着的小短烛被人换上了新的。
眼下的这一根,可以一直燃至明日。
元阑等在廊下,看到俞安行出来,忙跟上前。
主仆二人一路安静到了书房。
元阑打开书房的门,抬眼看清俞安行的面容,又禁不住讶异了一声。
之前走在路上时,四周挂着的檐灯光芒黯淡,他也没怎么注意。
如今在书房门口,屋里的烛光涌出,光线明朗起来,他才清楚看到了俞安行嘴角上那一小滩已凝固了的血迹。
比起上次,这次二姑娘却是狠了不少,血渍从被咬破的伤口处渗出来,说是血淋淋的一片也不为过。
元阑皱了一下眉。
“……主子,您的嘴角……”
“无碍,过几日便好了。”
俞安行没事人一般进了书房。
案上烛火燃着,散出一圈又一圈暖黄的光晕,将书房内的一桌一椅照亮。
他没让元阑派人进来收拾。
入眼还是他抱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地板上他和她的衣服缠成一团。
榻上的被褥亦凌乱不已,上头留下的黏腻痕迹显眼。
窗牖大开着,夜风拂进来,却许久都吹不散床榻间那股甜到发腻的气息。
屋内的陈设依旧。
只是多出了她的痕迹和气味,让他觉得这屋子也并非往日那般难以忍受。
俞安行低头,拾起地上的衣衫仔细收好。
只目光在触及到桌面上那个依旧打开着的红木檀盒时,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
青梨一过来,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全然忘记了,木盒没有上锁。
他想起了他随手放在盒子里的那一样东西。
不知怎么,唇角那处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未来得及打开盒子察看,“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元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姑苏来信了。”
***
第二日,祝晚玉果然过来了。
听着小鱼通传的声音,青梨忙笑着起身去迎人。
“阿玉。”
青梨婚宴的第二日,祝晚玉随着李归楼的马车回了城中,此外便未再见过面,是以今日两人都很开心。
祝晚玉一把挽过青梨的手臂。
“我过几日便要离开京都了,正想着没机会同你告别呢,正好趁着今日同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