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安行手中执着药膏, 坐在床边。
他眉眼微垂,模样瞧来专注。
火光将他精致的双眼照得流光溢彩。
青梨偷偷抬眸,往他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虽然……她和他坦诚相见已不是一次两次, 但是如同这般正大光明地被他打量……到底还是头一遭。
再说, 她也没有这样看过他啊……
唇角微抿,青梨只觉百般不自在, 掩饰般轻轻咳了一声。
“算了,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说着话, 下意识便要抬手抢过药膏, 被俞安行抬手轻轻握住她小腿, 制止了动作。
“别动。”
他指尖温度微凉,青梨的肌肤却是温热的。一冷一热的温度差相互触碰碰, 不由自主地便勾起了她的记忆。
那些她和他在一起的、潮湿又旖旎、含混又粘稠的记忆。
他总是霸道又强硬,她那点反抗的力气在他面前,如蚍蜉妄图撼动大树,微不足道。
但不可否认,她是享受其中的。
就连眼下的回味,也似乎带上了不可抗拒的魔力, 令她身子禁不住颤了又颤。
这点变化细微。
却全被俞安行看在了眼里。
青梨的肌肤很柔软。
颜色是极为纯净的雪白。
像是冬日的初雪, 又像是馥郁的牛乳。
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隐隐泛起一层莹润的光泽。
很能勾起人的破坏欲。
俞安行的呼吸骤然重了一息。
只是确实是有些红肿了。
旁边的肌肤上依稀还可见几点淡粉的印记。
今早,他力气确实有些大了。
轻敛眉目。
俞安行抬起手, 用那细细的银签子从瓶子里挑了药膏出来,一点一点细致地搽在她红肿的地方。
膏药的质地绵密, 冰冰凉凉的。
并不会让人觉得痛。
在闷闷的夏夜里, 反而意外地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只是俞安行离得实在太近了。
青梨甚至能感受得到, 他温热的呼吸, 就直接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她忍不住轻动了动。
颤颤巍巍中,隐隐有馥郁的芬芳传出来。
淡淡的蔷薇甜香。
是独属她的味道。
喉头滚了滚。
俞安行眸光暗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
他突然很好奇。
应该会是很甜的味道……
他想好好尝一尝。
但显然……眼下不是个好时候。
俞安行垂下眼,视线收敛。
浓密的长睫将眸中涌动的欲望悉数遮掩。
他看起来很是平静。
上药的动作也依旧认真细致,问话的语气平和:“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
“……我有让你慢一点的,是你偏不听……”
青梨咬着唇,小声地回了一句,语气里似有埋怨,但并不怎么明显。
……虽说是有点累人,但要仔细论起来,主要出力气的人也不是她,且她自己也挺舒服的……不然也不会任由着他百般花样的胡闹……
她身上的肌肤细腻,很容易便会留下痕迹。
只是没想到她当时不觉有什么,过后竟然会变得这么严重……
“反正,说起来……还不全都是因为你……”
直接谈论起这些,青梨一开始还有些羞赧的顾忌,抬头看到俞安行那副坦然模样,也逐渐理直气壮起来。
氤氲的烛光下,她嘴里小声嘟囔着,白净的脸颊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时不时微微鼓起。
俞安行看着她的模样,却是不自觉弯唇,轻笑一声,语气极为愉悦。
“嗯,都是我的错。下次都听阿梨的。”
他上药的动作放得更缓。
……
待终于上完药。
青梨无力躺在床上,微微带着薄红的面颊半掩在衾被底下,略带羞恼地瞪了一眼床前的人。
这个人……明明在上着药,还不忘趁机来磋磨她……
俞安行坦然地承着她的目光,用帕子细细地擦干净沾了药膏的银签,才从床边起身。
他将药膏拿到矮柜里放好,余光瞥一眼桌案。
桌面上,一沓账本堆叠得高高的,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依稀可看到纸张上头半干的墨迹,应是她方才翻看后还未来得及收好的。
脚步停顿,俞安行英挺的剑眉拧了拧。
一切循序渐进为好,他便没让人将外头铺子的账册及地契一股脑地送过来。
只想着让她先看看秋水小筑的开支,慢慢上手,却没想到单一个秋水小筑的账本就有这么多。
“这些账本……”
青梨躺在床上,听到俞安行的声音,她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往美人榻旁的桌案看过去。
“哦,那是管事的今日带人送过来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俞安行面色稍沉。
“管事的今日来过主院?”
“是啊。”青梨点头,“怎么了吗?”
“她过来,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把账本送过来,然后人就走了。”
听到这话,俞安行的面色才缓和了些,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账本的事不急,你平日里若是想看了再看看,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
“哦。”
青梨点头应下。
又觉奇怪。
秋水小筑是他的地盘,自然是听了他的吩咐,管事的才敢将账本送过来,怎么还问起她来了?
不过又突然想到,因着心里总觉管事的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她下午时特意向小鱼打听了一下,这才知晓了管事的原来之前是跟在姑苏景府老夫人身边的人。
同国公府不同,待姑苏景府里的人,俞安行总是格外重视的。
就连府里管事的,于他而言,应也是有不同意味的吧?
所以才会这般仔细询问。
理清了其中关系,青梨懒懒翻了个身,指着那本摆在案上还翻开的账本,对俞安行道:“许是小鱼那丫头忘了,你记得收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使唤他倒是使唤得格外顺手起来了。
月光从窗棂的缝隙中泄了进来。
皎姣光华将俞安行月白颜色的衣袍映出一层无暇的雪色,很是漂亮。
他听着青梨的话,将那堆账本一一理好,含笑的眉目蕴着不易察觉的丝丝温情。
将东西都收拾好,俞安行进了浴间去沐浴。
青梨一人躺在床上。
衾被柔软馨香,盖在身上很是舒适。
可她却没有睡着。
屋内的气味有些杂乱。
香炉里的熏香味、药膏的中药味……
还有……那一缕极淡的血腥味。
全部味道混在一起,将她的思绪搅得一通麻乱。
她偏过头去,听着浴间里隐隐传出来的水声。
浴间水意潮湿,屏风上绘出男子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
“哗啦——”
俞安行从浴池中出来,一滴又一滴圆润的水珠从窄劲的腰窝滑落,再缓缓往下……
披上中衣,他出了浴间,一步步往床榻而来,高大的身形将烛火掩去大半。
青梨侧耳听着动静。
他人一上床,她便转过身,双手环住他腰,脑袋直直贴上他颈窝。
她一抱一贴来得迅速,待俞安行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她抱了个结结实实。
他失笑,抬手抚上她的发。
“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
夏夜的暑气沉沉。
青梨挨着俞安行,竟也不觉闷热。
反而觉得他身上带着刚沐浴完的潮意,冰冰凉凉的,让她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
又有些好奇。
他洗的莫不是冷水澡?
窝在俞安行怀里,青梨凝神,细细嗅着他身上味道。
他才从浴间出来,发间清爽,带着淡淡蔷薇的香气。
是她自制的香胰子的味道。
她喜欢这个香味,他便跟着一块用了。
蔷薇的甜香沁人。
但依旧无法掩盖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青梨的嗅觉向来灵敏。
离他愈近,鼻端的血腥味便越明显。
她仰起头看他。
剔透的水眸借了床头烛台上跳跃的火光,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
“翰林院的事情多吗?”
“不多。只是有些繁杂,明日许是还要再跑一趟。”
他的唇辗转吻上她额头,声音轻缓。
在青梨看不见的地方,一双长眸却冷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最后关头,李晏竟然从狱中潜逃了。
而苏见山嘴硬得很,拷打了许久,一字未说。
他倒很想直接一剑了结了他,只是……若是被她知道了……
俞安行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他在说着话,她却不怎么安分。
手在他胸膛处上上下下摸索着,又顺着他起伏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下……
好不容易用冷水压下的冲动,被她轻易挑起。
青梨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只确实没有在他身上摸到黏腻的伤口时,心里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今日究竟出去做了什么,但好在……那股血腥味不是他的……
再回过神来,她抬头,才发现俞安行一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