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什么,嘴角高高扯起,露出几分淫邪。
日间踩点的时候,他曾遥遥望过这家姑娘一眼,当时身子就酥了半边,恨不能马上就把人抢回去,压在身下好好受用几回。
这左思右盼,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美人就近在眼前,竟还有人让他走?
笑话!
哪怕慕家军真打过来,他也必须先把那娘儿们给办咯!
当下他也不再废话,高举手里雪亮的弯刀,大声喝道:“哥几个瞧见没?这就是慕家的船,人可是京里头数一数二的名门,船上有的是金银财宝,还有女人。兄弟几个跟我一块上,得了宝贝,每人都能分五两银,和一个女人。抓到那位东家姑娘,我再赏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水匪本就是亡命之徒,听了这话,哪还管这是谁家的船?拔了刀就不要命地往上冲,直奔亮着光的地方去。
兵器碰撞的打杀声顿时四起,殷血染红一方水面。便是在底舱,也能感觉到那种生死一线的恐惧。
丫鬟婆子们都吓得不轻,抱在一块瑟瑟发抖。
慕云月心也跟着揪紧。
人已经上船,之前营造的假象骗不了太久,她们必须赶紧离开。然眼下能搜罗来的小舢板只有四艘,没办法一次性载这么多人走。
沉吟片刻,慕云月迅速安排道:“把这层舱室的灯都丢到江里,不许留下半点照明物件。不通水性的先上船,动作快!”
她一边指挥,一边推蒹葭和苍葭去第一艘船。
抛下主子自己先走,二人如何肯应?一左一右拉住慕云月,摇头道:“姑娘,您先走吧,奴婢们再等下一波船就是。”
慕云月却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这节骨眼儿,哪还有下一波船?”
两人皆都愣住。
慕云月没时间解释,又推她们一把,以眼神警告她们不许反对,见她们满脸担忧,又微笑安慰:“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还未将南锦屏这些心腹大患除去,许慕家一个平和安稳的未来,她怎敢有事?更何况……
-“无论何种境地,何种情况,都请活下去。”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慕云月攥紧手心,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坚定,“其余通晓水性的人都随我来。”
这层舱室末尾有个舱门,直通江面,原是为了方便取水而设,眼下则刚好可以用来跳水脱逃。方才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估量过船和对岸之间的距离,游过去不成问题。
时间便是生命,慕云月不敢耽搁,领着人快步向前。每过一处,就顺手灭掉周围的灯。
黑暗无声无息地蔓延开,紧张和恐惧随之甚嚣尘上。
小丫鬟们没经历过风浪,虽都努力克制,然还是能听见咽唾沫和抽泣的声音。
慕云月也曾经历过这样的茫然无助,很能感同身受,便轻声安慰:“大家别怕,水上不止咱们一艘船,不是所有水贼都会到咱们船上来;况且船上光船舱就有两层,大大小小的屋子也有十五六间,一般人都会习惯性先去搜刮厢房,这样人就又少了一波。沿路照明的东西又都被咱们毁了,黑灯瞎火的,他们摸过来也需要时间,咱们完全有机会全身而退。”
她声音细细柔柔,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仿佛弱不禁风,可字里行间又自成一派筋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直觉她并非只是在安慰你,而是在和你说一件客观的、毋庸置疑的事。连带黑暗中那抹纤瘦的身影,也高大不少。
大家眼底的恐惧被冲淡,学着她挺胸抬头,拉紧手互相打气。
引路灯只剩最后一盏,舱门近在咫尺,大家露出绝处逢生的笑,加快脚步。
可就在慕云月伸出手要拉舱门的一瞬,一柄锃亮弯刀却豁然劈开烈风,带起几缕翻飞的发,就擦着慕云月指尖,“咣当”钉在舱门上。刀尖入木三分,刀柄在半空震动个不停。
震乱了周遭的空气,也震碎了大家心底本就不多的希望。
“啊——”
女孩们失声尖叫,又是吓得瘫坐在地,又是抱头鼠窜,俨然一群惊弓之鸟。
慕云月也惊圆了眼,捂着手后退。
“嘿嘿,小美人儿,我就说你躲哪儿去了,原是在这里逍遥。”
水匪大当家搓着苍蝇手,从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过道里走来,满脸横肉笑成一堆,挤出十二分猥琐,状似关切地问:
“哎哟,这地儿有什么好的,又冷又黑,还挺潮,你这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比这儿舒坦。”
身后几个小弟跟着帮腔:“嫂嫂莫怕,咱们大当家的最懂得怜香惜玉,准保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再也舍不得回京。”
“诶,哪里是舍不得回京,是连床都舍不得下,哈哈哈……”
舱室里瞬间充斥满下流的笑声,扫向女孩儿们的目光也越发恶心。
丫鬟们又惊又恨,哭得愈发大声,绝望地看向慕云月。
慕云月手心掐出好几道深紫色月牙痕,扫了眼周围求助的眼神,她咬咬牙,仰头道:“若我答应跟你回去,你可否放了我这群丫头?”
“不成!”
大当家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从腰间抽出另一柄弯刀,皮笑肉不笑地拍打手心,“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没资格跟老子谈条件,要么你自己走,要么老子扛你回去,你自己选。”
“不过真要等老子过去扛,嘿嘿,那咱们也不用等到下船……嗯?”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嘴角咧得更高,露出两排通黄的牙齿,一双鼠眼锁在慕云月身上,恨不能就地上手。
慕云月厌恶地往旁边侧了侧身,抿唇踟蹰了会儿,还是迈步过去。
“欸,这才对嘛。”
大当家两眼笑成缝儿,迫不及待伸出那只沾满泥泞和血污的手,想一揽芬芳。
可还没等他够着一根头发,一抹金光乍现眼前,径直刺向他的眼。
“啊——”
大当家捂着流血的左眼,踉跄着往后栽。
身后的小弟全没意料,呆了片刻,嘴里嚷着“老大”,一窝蜂似的地冲上来扶他。
可还没够着人,道边一个摆满杂物的木架便摇摇欲坠,“咣”的一声砸了下来,震起大片尘埃。
他们没有一丝丝防备,被架上的木箱竹筐砸了个七零八落,倒在地上哎哎喊疼。
慕云月趁机扭头大喊:“快!把舱门打开,跳水游出去!”
丫鬟们愣了愣,忙连滚带爬地起身去开舱门。
慕云月也不耽搁,使出吃奶的劲儿朝舱门飞奔。
夜风自狭小的舱口汹涌而入,劲头更胜一筹,吹得她鬓发纷乱,衣裙飘摇。因刚才一系列动作,她早已精疲力尽,却仍旧不敢停。明知这时节江水冰冷刺骨,她也恨不得马上跳进去。
可就在离舱口仅一步之遥时,头皮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大当家不知何时从那杂物堆中挣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摁倒在地。
“臭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现在就办了你!等兄弟几个都玩够了就把你卖去窑子,看你还怎么猖狂!”
他左眼还流血不止,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狰狞。
慕云月尖叫着捶打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只能被他抓着头发,一边辱骂,一边拎起脑袋狠狠往地上砸。
疼痛和晕眩在脑内交织,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她很快就连眼皮都睁不开。
想不到才刚重生,就又要死去,老天爷可真是会作弄人啊……
她苦笑。
许是神智太过恍惚,她竟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人,嘴里呢喃出声:“恒之……”
他的名字。
前世她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从他嘴里套出。虽不知有几分真,却也是她现如今和他仅有的一点联系。
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这般唤他,就同他阴阳相隔,眼下好不容易重生,却也没这个机会了……
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她认命地闭上眼。
便这时,耳边骤然响起一段凄厉的惨叫,是大当家的。
慕云月茫然睁开眼,意识模糊前,她似看见一个玄色身影,朝她踉跄而来。
素来冷峻从容的脸,此刻覆满惊慌。剑尖还淌着血,帮她抹去泪珠的手却很是温柔,让人想起冬日里的暖阳。
广袖一拂,卷起淡淡冷梅香。
作者有话说:
啊,终于要正式见面了。
第7章 看望
慕云月是在一片哭声中转醒的。
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疼,每一处皮肉都酸胀不已,后脑勺更是随时都会裂开一般。带着辛甘味的酸苦渗入齿颊,她下意识偏头躲闪。
“醒了醒了,可算醒了!”
蒹葭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坐在床边,手里提着铜胎珐琅细嘴小壶,正往她嘴里灌参汤。见她终于睁开眼,立时欢呼起来。
苍葭冲上来抱住慕云月,又哭又笑,“太好了太好了!您都昏迷一天一夜,再不醒,奴婢几个就要随您去了。”
几个小丫鬟也蜂拥围在床边,又是念佛,又是抹泪儿,每张脸都哭成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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