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莘被她直勾勾盯得局促,耳蜗渐渐红了。他结结巴巴地介绍起自己的生平:“……奴的祖父是秀才。家父不善经营,”提起父亲,稚嫩的脸上难掩厌恶之色,“败光家业,拿奴抵债,便……”
“可曾读过什么书?”
突然被打断,他一愣,忙道,“读过论语,诗经,通史……”
“嗯,”敛目看向另两个,阿尔列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凌云则如丧考妣。徐皎然并未说什么,只淡淡道,“长风,领下去。”
长风身子一僵,尽力绷着嘴角却难掩又惊又喜。
“主子?”他试探地看着徐皎然。
“安置在北院西厢,暂且交由你来带。”徐皎然吹了吹,低头呷了一口茶。
这是要当下人的意思?长风喜意难当,不是做主子的房内人就好!于是转过头看向几个小少年,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跟我来。”
人领下去,徐皎然从杯盏后抬起脸,眉头渐渐深锁。
……
这日申时,东一城这素来干燥的天儿,破天荒下起了雷阵雨。
徐皎然午歇了许久,脑中昏昏沉沉的。她披散着头发,趿了鞋子从床榻上下来。雕花的窗子半开,庭院里的海棠被雨水打得支零破碎。她捏了捏眉,这才想起有一阵子没见赵瑾玉这小姑娘了。
“元玉,二姑娘近来在做什么?”才起身,嗓音沙沙哑哑的。
元玉捡一件薄衫披到她肩上,“都在瓦子那头逛呢!有小风筝跟着,二姑娘似乎在找什么人。”
“找人?”徐皎然诧异,“她找什么人?”
元玉摇了摇头,对赵瑾玉依旧不看不上的很:“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小风筝只说,二姑娘在打听异族奴隶的事儿。”
“嗯……”
徐皎然琢磨不透小姑娘的心思。只当他对头一回听说异族,好奇。
“得空,叫长风去给她寻一个异族奴隶。”拈起被风吹到窗棂上的花瓣,拈得满手红汁儿,“寻个差不多大的,就当给小姑娘找个玩意儿。”
果然如赵瑾玉所想,徐皎然不仅不管,甚至还会顺手帮一把。
突下暴雨,赵瑾玉自然打道回府。
仆一下起来,他就命马夫往回赶了。否则这么大雨,指不定下到什么时候。
他这几日守株待兔,遇上过好几拨贩卖异族奴隶的,奈何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他虽记不得长相,却对那人的貌美有着深刻印象。毕竟伺候主子能伺候到榻上去,没有一定姿色,绝不可能。
赵瑾玉有些烦躁,他怎么就没有徐皎然的好气运?
回到府中,快酉时了。
门房看到他的身影,立即派了一个小厮去内院汇报。小厮脚程快,赵瑾玉才刚穿过二门从回廊下过来,徐皎然这头便已知道他回来了。才踏入内院,他便正巧遇上前来请他的小丫头。
小丫头三两步上前,匆匆了行礼便直说来意:“二姑娘,家主今日在府上,请二姑娘一并去用晚膳。”
徐皎然若是人在府上,一般均会与他一起用膳。赵瑾玉经过这几个月的时时相对,已经有些习惯了。于是点了点头,他道:“你且回复了姐姐,就说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就到。”
赵瑾玉身上染着水汽,虽不狼狈却也不太齐整。小丫头了然,躬身又行一礼,转身就匆匆往回去。
换了身衣裳过来,晚膳已经摆上了。
赵瑾玉看着端坐主位的徐皎然,一身玉色衣裳一根玉簪一根青色缎带,嘴角挂着风轻云淡的笑。他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身打扮,是上辈子她最常用的打扮,也是他最熟悉的。
徐皎然对自己素来十分清楚,她就是越简单越夺目,所以从不需过分矫饰。
然而赵瑾玉的眉头皱起来,心中别扭感顿生,近几个月养出的面对徐皎然的平和心态似乎被打破了。
第17章
厚颜的请求
次日,徐皎然按约定去了谢府一趟。
谢芝平虽说还有些拿腔拿调,但大意是认了徐皎然为主。利弊盘算清楚,字不会生出不甘愿。目前来看,此女子虽还未展开手脚,凭这雷厉风行的做派,将来成就定然不会弱。
他不知赌这一把对或是不对,但好像并无其他选择,于是欣然接受了信物。
既说了在东一城扎根,这里恶劣的生存环境,徐皎然自然要费心改善。至于具体怎么改善,还需亲眼看过在酌情处理。
谢芝平如今一改这半年有一日混一日的懒散,对此事空前上心。这才休息了两日,便卯足了干净领着徐皎然在城内走动起来。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方知东一城的民众日子过得有多困苦。
街区绕一圈,别说穿金戴银了,十个人里头一半人身上都打着补丁。佝偻着被在烈日下头窜,面皮子被风吹日晒的成红褐色,尽显老相。这还在城里,若下头的村子,日子就更别提。
北方缺水少雨,旱地多,且产量不高。
这些粮食还不够看天过日子的老百姓一家子糊嘴,再一扣除要交给官府的捐税,剩余的那点儿连养活几张嘴都够呛。
马车一路从城区往下属村落行驶,徐皎然坐在马车里,车帘子并未放下。
沿途经过旱地,村民一家老小顶着烈日在土里刨食。四五岁的孩子,还没人大腿高,就已经熟练地拿着镰刀割草。不说徐皎然心有些沉,就连素来不管东一城百姓死活的谢芝平也难得面露羞愧之色。
父母官父母官,他被委任到此处从未为百姓谋过生计,乌纱帽有些烫手。
“主子?”长风见徐皎然脸色难看,宽慰道,“自从三年前我们马场在此处建成,下首的马场附近的村落已经好过了不少。马场要人,不少有一把子力气的都签了契,拿工钱养家,日子也算对付得过去。”
“哦?”谢芝平愣住,“马场能养活那么多人?”
“养不了!”
长风对谢芝平的印象奇差,若非他,徐皎然不会损失那般惨重。
与他说话冷冰冰的,连个眼神都欠奉。转头又看向低眉沉思的徐皎然,轻声道:“但养活一个村子绰绰有余。”
徐皎然没说话,只是因此被提醒了一件事。若是想快速改善东一城,那到底是寻来高产粮种方便,还是引进商路更便捷?
说来东一城这里,暂且并未发现挖掘出供养一地百姓的潜力。此地物产匮乏,民风粗野,其他产业强行搬弄过来,凭这些人根本守不住。而任何能挣钱的买卖,若后续无以为继,则一样不能长远。
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慢慢点动,徐皎然心里有了点盘算,但还没拿定主意。
“今日且就到这儿吧。”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谢大人,”她突然唤了脸颊隐隐臊红的谢芝平,见他骤然一愣,笑道,“你眉头深锁,是有了什么对策?”
谢芝平舔了舔下唇,“当家……,嗯哼,主子若不嫌弃,属下字希延。”
谢大人三个字,从徐皎然口中吐出来,当真有些叫人赧然:“实在惭愧,属下今日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番苍凉场景。”
他又看了眼窗外,声音里有了些郑重,“若说有何对策?也不算,只是一点点小头绪,且等回去梳理过后再做打算。”
徐皎然点了点头,似乎同意这说法。
长风命马夫将车往回赶,到了城内,已经是午时了。
谢芝平似乎雄心勃勃想大干一场,马车先在徐府门口停下,徐皎然让他进来用了午膳再走。他拒绝了,只说心里有点想法必须写下来才安心。徐皎然挑了挑眉,并未勉强,打发了马车送他回府。
这之后过了几日,谢芝平折腾出一个公告来。
他的目的简单,直说谁家有祖传的手艺,且都来衙门备案。不论大小,必须告知。其后若经县令审查值得扶持,县老爷将亲自拨付一定银两,供此人经营。只需遵守两条,经营顺畅后,必须偿还且活契雇佣当地百姓。
怕不识字人太多看不懂公告,他还专门找了衙役敲锣打鼓广而告之。
此消息一出,当即一片哗然。
徐皎然有些诧异,没料到谢芝平脑筋如此活泛,竟与她不谋而合了。不过此类方式有效,却还是浅薄了些。想与做大伟不同,东一城的底子太薄了,地处偏远又能人极少,想盘活整个城没个十年等于白日做梦。
发展商业,出去的路才是首要。
但方向是对了,徐皎然摇了摇头,对此未置一词。心中关于自个儿早先的打算还在细细考量,并未狠下心。
毕竟要真做,阵仗不会小,有些太扎眼了。
比起官府门前的热闹,徐府这几日是清净下来。
这日徐皎然在去马场的路上,因半途有人扑上来,差点就撞死了一个小姑娘。徐皎然彼时正在假寐,马车骤然一停便睁了眼。
元玉脸一沉,掀了车帘叱道:“怎么赶车的?扰了主子休息!”
长雷亲自赶车,若不是他,小姑娘定然已经被撞飞出去。
“有人拦路,主子。”
元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有个小姑娘在底下。她转过头,将情况跟徐皎然又复述一遍。徐皎然就在马车里,自然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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