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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松松挽就)


  也许是六郎望向她的眼神太过真诚,满是尊重。这样的眼神是断不会在晏绥那里看到的。
  崔沅绾心里呸了一声, 笑自己没出息。离开晏绥后每日都会想到他,怎么都摆脱不了贱骨头的命。
  “崔娘子, 你这掌纹实在是错综复杂。”六郎叹息一声,指节摩挲着崔沅绾的手腕,正是这动作叫崔沅绾觉着不适。
  “什么?”崔沅绾欲想抽离, 只是乍然头晕目眩, 手撑着桌面,仿佛能软瘫下去。
  眼皮耷拉着, 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来。抬眸一看,六郎眼里满是得逞之意, 正是奸计得逞的样子。
  “崔娘子,你脸色不太好, 不如先去屋里歇歇罢。这院有一间收拾好的侧屋, 娘子若是不嫌弃, 就去那屋里罢。”
  七郎八郎附和着六郎的话, 眸子里都是嚣张的气焰。
  正僵持着,清净的小院蓦地传来一道外人的声音。
  “玩得挺开心啊?”
  一旬未见, 晏绥还是老样子, 说话不饶人, 活像个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鬼魅。
  紧跟过来的是四位汉子,五大三粗,小臂能比崔沅绾的腰还粗壮。
  “官……官人。”
  他怎么会来?
  崔沅绾心里滚着惊涛骇浪,可面容上还想维持着从容。眸里装出来的淡定被晏绥这气派一阵碾碎,她再不想承认,心里也是怕晏绥那些毒辣手段的。
  何况她的手腕还被六郎拽在手里,六郎比她更怕,手都是颤抖的,怕得忘把她的手腕给甩出去。
  晏绥嘴角噙笑,淡漠疏离的眼眸扫过这片动静。汉子有眼力见,恭敬地奉上一把匕首。
  崔沅绾瞳仁乍缩,心扑通跳。
  电光火石之间,六郎那根攀在她手腕上的小指就被砍了下来。鲜红的血顺着流下来,肉眼可见的染红了六郎的衣袍。
  连血带肉的,指头正好落下崔沅绾面前的茶盏里,在茶叶水里几经反转,碎肉跟唾沫星子那般大,鼻息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啊!”
  崔沅绾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连连往后退去,却被晏绥长袖一挥,紧紧箍在怀里。力道之大叫人觉得下一刻,这腰会被扭断开来,人分成两截。
  六郎面目狰狞,痛得跌倒在地,哪还有半分温润君子的模样。七郎八郎被溅的一脸血,相识无措,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熟悉的阴冷气息代替那冲鼻的血味,难免叫崔沅绾想起从前目睹一群姨娘被打死的场景。
  如投飞镖一般,晏绥手里划花,轻松把那匕首扔了出去,正好刺进六郎的小腿里。匕首有人手长,扎进六郎腿里,竟只留了半指长。
  六郎哀嚎不断,“疼……疼……”
  所谓“君子”落入凡尘,只需一匹杀红了眼的野狼。
  “我真是中了邪,才会信你满口假话。”晏绥愤恨道。
  什么养病,什么不能再陪他走下去,都是假话,都是空口胡言!
  “幸亏我来得早,他只是碰了你的手腕。若是再来得晚些,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艳丽景色。”
  崔沅绾满腹委屈,她是骗了人,可绝不允许晏绥捏造根本不存在的事。
  “你胡说什么!”腰间力道不断加大,崔沅绾痛得扭身挣扎,却依旧逃不开。
  “是不是,带回去再说。”晏绥那颗心泡在了冰窟里,经此一事,他怎会再轻易相信崔沅绾嘴里的话。
  晏绥低声道:“看你这有力气的模样,半点不像是养病之人。既然伤好了,就跟着我去丘园里住罢。”
  真是狼子野心!亏她先前还总念着他的好!崔沅绾满腔愤恨,哪还有方才头晕目眩之意。
  晏绥一旦下定决心,半点情面都不留。他若留情面,能把崔沅绾拦腰抱走。可他眼下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子,自然不会顾及许多。手一用力,便把崔沅绾扛在肩头,任凭崔沅绾怎么挣扎,依旧迈步走去。
  大家闺秀哪受过这般屈辱,崔沅绾从小被教的就是守礼。小娘子家走路端庄,做事不卑不亢。可这些礼数被晏绥尽数打破,从这院从到内外院,所有仆从都能看见她这丢人样!
  “放开我……放开我……”
  硬攻不行,崔沅绾心里骂一句执拗,换成软法子来。
  “慎庭哥哥,这事有隐情……你把我放下来,我仔细跟你说说。”
  晏绥是软硬不吃,“好哥哥”说得都要磨破了嘴皮子,这厮倔得跟头蛮驴一般。
  崔沅绾气得低声哭泣,没帕子抹泪,泪珠都淌到地上。
  偏偏日头正盛,青天白日之下,丢人事更是扎眼。
  崔沅绾哭得上气不接小气,开始是哭丢脸,后来一想到要回去,应对吸血的娘家,叵测的夫家,心里委屈得紧。
  其实哥仨比她更丢人。她若能冷静下来仔细瞧瞧,哥仨被汉子五花大绑地拖拽着,嘴里被塞着汉子腰间渍出汗腥味的布条,连个冤枉的话都说不出来。
  六郎是哥仨里最有傲性的,对汉子这番粗鲁行径分外不服。汉子是大老粗,不懂文人所谓的礼节,只知道拳头能解决一切事。
  汉子往六郎脸上捶了几拳,这小白脸一看就是个孬种。汉子不敢把他腿上的匕首薅出来,只往伤口周围踢打。六郎鼻青脸肿,直不起身来,在地上乱滚。
  手指头还在茶水里泡着,断指处沾了地上的尘土,六郎意识模糊,觉着自个儿下了十八层地狱,这汉子就是牛头马面,是来揍死他的。
  汉子拽着六郎离开,七郎八郎被推着往前走。一个不愿意就是拳头伺候。
  为首的仆从是秀云绵娘,一面担忧着自家娘子的身子,一面安慰着后面惊慌失措的人。
  “老天爷,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摸过男郎的手,我还没过上好日子……”女使双手合十,哭声颤颤,抹泪祈祷着。
  绵娘被吵得胸闷气短,往后喊道:“能不能有点出息?芝麻粒大的事被你说得要死要活。”
  也就是随口一说,绵娘也知道姑爷这次是被惹急了,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三位汉子盯着哥仨,另一位走在最后,盯着仆从,不叫她们拿一个贴身物件。
  这次搬家,用的全是晏绥早准备好的物件。这庭院的下场,不是被烧了,就是被推毁了。
  晏绥把人放在车上时,才看见崔沅绾哭得小脸泛红。眼眸湿漉漉的,满是胆怯,看来小羊羔也知道自己要被人给宰了。
  晏绥莫名被她这畏缩的样子逗笑,他往前探身,崔沅绾就连连往后退去。晏绥掏出一方帕子,仔细给她擦着泪。
  “小祖宗,你哭什么?我不比你委屈?”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乌发,叫她别如惊弓之鸟一般设防。可手才伸过去,崔沅绾便侧首闭上了眼,眼睫轻颤。
  那次王氏还扇了她一耳光,后来他找人去查,那是王氏第一次朝着她的脸动手。
  成婚前王氏虽偏心,可从未敢动过手。成婚后两人多有摩擦,常常是不欢而散。想来王氏所有过分之举都是在二人成婚之后。
  因为这门亲家,王氏野心愈发高涨,恨不得吸光女儿身上的血,把她那个儿子养成胖子。
  若非因他抢亲,王氏也不会多生妄想。二人不会起冲突,她也不会借机逃离,更不会有今日这糟心事。
  晏绥心里气焰小了下去,可还是不忿。他纵是有错,难道崔沅绾就能逃得开干系么?
  本是想说几句话安慰一番,放在心尖尖上的娇娇,总该是心疼的 。可滑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月事来了没有?”
  说罢又觉着不妥。月事他比崔沅绾记得还清,每月准时来。上月是初二,这都快月末了,月事自然早走了个干净。
  崔沅绾也觉着心酸,每日都说离她不能过,居然连她的月事来去都不清楚。
  “来过了,早来过了。”崔沅绾委屈地撇嘴,声音软得不成样子。
  她一直往后躲,顶到车厢也还想往后钻出了洞来,好像正视一次,就会脏了眼似的。
  一会儿火气上头,一会儿酸意满身,晏绥心里难受,手不听使唤一般,把崔沅绾抱在身上,叫她正对着自己。
  魂魄两相撕离,晏绥命令道:“把那匣盒儿里的鱼泡拿出来,给我戴上。”
  硬|物跟他这人一般倔强,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大刀阔斧,身子半点不快活,可见晏绥享受得紧。
  这时候都不忘戴鱼泡,泄愤也不愿叫她怀上,毕竟她之前说过不喜欢小孩子吵闹。
  可他掐腰的力道实在大,她就是个玩具,不能反抗,不得自由。
  豆大的泪珠一下一下流着,崔沅绾头疼得要炸裂开来。
  这下倒好,车里的动静仆从都会看见,所有人都会知道正经如她,也会做出这档子不要脸的偷|腥事。
  谈不上是捉奸在场,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崔沅绾瞧起来玩得开,可心闸却比谁都保守。她活得就是为了面子,为了享受旁人的赞誉,而多年积攒来的尊严,被晏绥踩在脚下。
  晏绥用泄愤的动作告诉她,她的命比蝼蚁还卑贱。
  或是世间女子皆是如此,忍气吞声过十几年,不如男郎随意一弹,心间高楼顷刻轰塌。
  浪潮把她拍打在旱地上,眼前朦胧一片,心里郁积成结。半口气没喘上来,她竟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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