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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松松挽就)


  崔沅绾佯装镇定,惹着疼痛走到王氏身边。
  “这不是生病该有的样,分明就是被人下了毒。”崔沅绾说道。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叫王氏听罢如五雷轰顶一般,腿一软,坐到慕哥儿身旁,母子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崔沅绾自然不是空口武断。先前与福灵见面时,她曾听福灵提过一嘴,苗疆善下蛊也善下毒。有种毒不致命,却会叫人面色如惨死人一般瘆人,内里发热,身子却止不住觉着冷,冰火两重天。
  福灵说,这毒下到人身里,七日不医而解。毒不留后患,只在七日内折磨人,倒不是想要认命,顶多算是给个小惩戒。
  偏听则暗,正巧公主府便有一仆从中了这怪毒,症状与慕哥儿一模一样。福灵硬是拉着崔沅绾观摩此人七日,第七日凌晨,那毒不攻而散,仆从身子健壮,与从前无异。
  若眼见也能为虚,那气味定是骗不了人的。仆从与慕哥儿各自屋里,在冲天的医药味儿掩盖之下,仔细嗅,能嗅到几分苦核杏味儿。味发苦发甘,几欲要与药味儿融为一体。
  不留后患七日可解是好处,可这毒就毒在无药可解,需得煎熬过七日,方能得到拯救。
  任是崔沅绾这重活一辈子的人,听了这毒都觉着玄乎,何况是爱子心切,头脑发热,听不进去中听话的王氏。
  王氏觉着崔沅绾不清醒,忙把在场的养娘女使都撵走,只留她二人。
  “你听听这是什么诓人的话?”王氏觉着崔沅绾当真是可笑,“你要是不愿意帮慕哥儿渡过难关,跟我说一声便是,难不成我还会叫你给他赔命不成?你拿这些话诓我,诓你娘和你小弟,当真不怕被老天爷劈死么?”
  “娘,你说的什么话!”
  崔沅绾气得身子发抖,“我与慕哥儿有何仇,竟要害他去死?我与你有何仇,要把你最在乎的孩儿抹杀?”
  “不管你信不信,话就放在这里。七日后毒自然解去,中间给他喂着流食,常清洗身子就好。不要叫慕哥儿见凉,给学堂先生请过假就无需操心,叫慕哥儿在府里歇歇,缓缓神。”
  话就撂在王氏面前,她不信,崔沅绾也毫无办法。
  “娘,我是你养大的孩子,我对慕哥儿如何,你心里清楚。我打心里觉着娘偏心,可从未把对娘的不满带到慕哥儿身上,不然也不会甘愿牺牲自个儿的年岁,去为他铺路。”
  崔沅绾说着,喉中痒意止不住,掩面咳嗽几声。
  她没听见王氏的回话,便以为王氏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崔沅绾强打精神,晃悠悠地朝门扉走去。
  还差半步,崔沅绾便能推门走出去。只是无力感愈发强烈,眼前骤然一黑,竟是软着身昏倒下去。
  王氏抬脚快步走到她身边,眸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被阴狠代替。
  “二姐,莫要怪我。我心里有数,死不了人。”
  没人瞧见王氏这般魔怔样,她嘀咕几句,随即高声唤人进来。
  “二姐身子孱弱,竟昏倒下去,把她先搀到我屋里去罢,我来照看。”
  门外拥进许多身高体壮的养娘,秀云绵娘夹在其中,反抗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王氏临阵指挥的高声中。
  电光火石间,崔沅绾被养娘抱到了王氏屋里。
  屋门紧闭,有几位老养娘把手着,密不透风,闯也闯不进去。何况秀云绵娘的手被养娘反扣着,挣脱不开来。
  绵娘没见过这般场面,眼里的泪使劲憋着,纵使百般委屈,在外也不能给崔沅绾丢人。
  秀云的身子彻底冷了下来。屋门开的那瞬,她无意瞥见屋里动静。屋里站的其他人,脸生得很,从未见过。
  秀云从未有过这般强烈念头,要是菩萨佛子能现身解救便好了。或是姑爷能来……
  *
  政事堂四扇门紧闭,只有一扇门半开着,对着堂外的一颗柳树。人在里面待得久,自然要通风换气。即便如此,晏绥还是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这声喷嚏打破了政事堂凝重肃穆的气氛。
  兆相关心问道:“慎庭,是穿得薄么?要是冷得紧,先回去加一层衣裳罢。”
  晏绥说没事,觉着小题大做。可随意往外一瞥,柳叶飘落满地,片片柳叶都点着几个洞,左二右一。
  是暗卫有事来找。晏绥随口诌了个缘由,得兆相一句许诺,起身朝外走去。他倒是贴心,出去还把半扇开的门给关紧。
  兆相眼里满是慈爱,语气也软了下去。
  “这孩子办事沉稳,诸位也多学点。”
  只是兆相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话音刚落,晏绥便猛地推开门来,神色焦急。
  “殿前司的马我先借走,诸位同僚先行商议,不必等我!”
  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同僚不明觉厉,只当是夏昌又找了什么茬子,财政上出了小事。这些事不新鲜,早发生过多次,同僚也不往心里去。
  晏绥一走,他们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来。有心人会看见兆相脸色阴沉下去,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失措半瞬,随即坦然开来,与诸官继续议事。
  政事堂前有匹汗血宝马,是殿前司牵来传快信的。
  轻易不骑,一骑便是出了大事,至少是晏绥心头的大事。他最在乎谁,不想也知。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刺伤
  王氏做事前早安慰自个儿百遍, 只是听着屋外头的吵闹声,心咚咚跳,脸颊肉颤抖着, 眼皮止不住乱跳。
  “大夫,这法子稳妥么?”王氏看着女大夫一层层解开崔沅绾身上的衣襟, 不禁开口询问。
  女大夫看不惯她这心口不一的模样,不客气地回话:“夫人若是担忧二娘子身子,何不等二娘子醒来与她商议?再说这法子不是夫人求来叫我照做的么, 夫人心知肚明。”
  王氏吃瘪,恶狠狠瞪她一眼。今日确实是叫二姐来出点子的, 可她竟莫名晕倒过去。趁着女大夫候在屋里,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把事做完。
  二姐是她拼死拼活生来的孩子, 她只要几滴心头血, 又死不了人,有何不可?先斩后奏, 想是孩子不会介意。
  王氏见女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包粗细不一的银针,摆在床榻边。女大夫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银针, 似在挑选哪根最合适。
  王氏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绕着圆桌走来走去。她实在不忍心往床榻上多看一眼。崔沅绾静静地躺在那里, 静得好似连呼吸声都放慢几分。
  狠心把里衣都撩开, 里面裹着的是月白肚兜。女大夫只觉眼里的细嫩肉要把她的心都勾了过去。往上偷瞄几眼, 被里衣盖着的脖颈一侧, 落着几处红点。
  婀娜多姿的小娘子,昨晚还与郎婿恩爱缠绵, 今日竟要被亲娘要了半条命。
  这夫人不知从哪得知, 取女儿的心头血, 能解儿子身上百病。按说十指连心,心头血便是指间血。可夫人执意要在小娘子胸前扎来几滴血,瞧她那执拗模样,女大夫不愿费口舌相劝。
  女大夫自然不知慕哥儿是被人下了毒,只当是得了怪病。两人的娘家亲戚是再疏远不过的表亲,若非她重金聘请,女大夫根本不会来帮这忙。
  “夫人,你点点头,我就取血了。”女大夫手里捻着最长最细的一根银针,往空中比划几下,只待王氏一句回话。
  王氏仰头往里望一眼,手刚抬起来还未有所动作,骤然被一声动静给震慑了住。
  “砰!”
  踹门声震耳欲聋,花鸟红木门扉被踹得几欲要砸在王氏身上,她嘴唇发白,颤身往门外看去——
  晏绥一身紫袍,幞头如猎食的鹰隼一般,盛气逼人。黑靴踏地,劲道之大恨不得把地踏裂。屋外天阴沉,晏绥面色要比翻腾的黑云还瘆人。那双眼死死瞪着她,王氏从未见过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
  然晏绥只瞥她一眼,随即侧首寻找崔沅绾的身影。
  王氏心里发怵,屋外养娘都颤颤巍巍地跪在晏绥脚边,大气不敢喘。
  真是一群怂种,竟容忍外男闯入后院。王氏啐了一口,装模作样地走到晏绥面前,趾高气扬:“女婿,擅自闯入我家,是不是太冒犯了?你可睁眼看看清楚,这里是崔府,可不是你晏家!我也算你半个娘,你对长辈就是这般无理态度么?”
  “娘?岳母还有脸自称为娘?”晏绥讥笑道。
  王氏一听,脸色大变,指着晏绥欲想骂粗口,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竟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吓得两腿发抖,差点就要栽倒一旁。
  “我不跟你多说。”王氏见晏绥要迈进来,忙伸手阻拦。权势滔天又如何,在她面前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喊声岳母。
  “让开。”
  王氏偏不,非但强撑着站得更稳,还愈发嚣张,扭头朝屋里喊道:“女大夫,愣著作甚,还不快动手!”
  只是半晌不见动静。王氏心里一慌,叫嚣声更大:“你是聋了不成?快动手啊!”
  王氏半侧着身,脸恨不得贴到女大夫身上去,自然没看见晏绥袖藏玄机。
  身子乍然发冷,王氏猛地扭头,竟见晏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眸里无半分感情可言,看她如看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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