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想要什么尊号,如果可以,臣妾口否拿它来换取两样东西?”穆敏小心翼翼地问他,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玄烨微点头:“你说。”
穆敏犹豫了一瞬,见玄烨面色稍稍柔和了些,遂缓了缓情绪说道:“臣妾怕皇上办不到。”
“朕是天子,有何办不到的。”玄烨昂首说道,心中却是纳闷她究竟会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来。
穆敏咬了咬唇,壮胆说道:“臣妾希望皇上能答应,将来不管有多少姐妹入宫,皇上的心里都能留一个小小的角落给臣妾。另外,臣妾真的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继承祖宗的万年基业,臣妾只想让他做个闲散宗室,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穆敏眨了眨眼,抬起头问,“皇上,臣妾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玄烨不置可否,殿内倏地死一般的沉寂,只闻西洋摆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声音虽轻微,可每一声都令穆敏感到心惊。玄烨紧盯着穆敏,她敛目低头,不敢正视玄烨忽明忽暗的双眼。再过了好一会,才听玄烨问:“真是你心中所想?”
“嗯。”穆敏重重地点头,生怕玄烨不相信。
玄烨目光稍滞,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从嘴角掠过,原来不仅仅是容若有这样的幸运,自己身边也有这样一人,不为权力,不为容华,单纯地只为拥有他。心一紧,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穆敏,笑道:“我竟忘了,你们是亲姐妹。”
“皇上说什么?”穆敏茫然地起身,一阵不明就里。玄烨也未多做解释,只执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
穆敏“呀”的一声,不由地抽回了手,说道:“皇上,他们还没找着姐姐吗?”
玄烨艰难地点头:“没有,但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寻了。”
“皇上,不必找了。”容若不知何时从殿外疾步而入,他向玄烨行礼之后便退到了贴身侍卫该立的位置上。
玄烨见他疲惫不堪的表情,顿时愧意加深,嘴唇一开一合了几次,玄烨终究没再多言。
而后的几日,容若照旧按例入宫当值。这期间,容若亦派了小司在外找寻,就连纳兰明珠也派了自己的人将京城翻了个遍。心知若馨这次是有意躲避自己,就连留在容若馨居的贴身行礼都不知什么时候被若馨取走了。
本以为待她想明白了自会回去,可如今看来,若馨已是铁了心要离开了。容若面上虽不表露,可玄烨知道他心里定是万分焦急的。事情本就由自己而起,玄烨索性免了他这些天入宫,这样心里也能好受些。
在找寻若馨之余,容若也派了数十人守在容若馨居各处,一旦发现若馨就得立即通知。这样怀着期望和绝望的日子过了已有六七日,若馨始终未出现过。容若并非放弃,只是到如今,最好的方式不是寻找而是邂逅,若有缘,自会再相见。若相见,容若定要将一切澄清了。
自若馨离开之后,容若馨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竹叶已经凋零,挥洒了一地的昏黄。踩在上面有软软的触感,容若从书房里取走了短箫,之后便去了莫题馆。
莫题馆内箫声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萧索和凄凉。只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未主意到容若的失意,容若也无心顾及旁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馨就在莫题馆的某处,静静地看着容若。见他如此苦闷,几度想要上前,可每当想起和硕公主的话,若馨还是狠下了心。
趁着容若未曾发觉,若馨悄悄离开了莫题馆。刚出莫题馆,就被顾贞观拦下:“若馨姑娘这是去哪儿,你可知容若兄已经找了你多日了。”
若馨心中一急忙推开他,说道:“我不想见到他。”
“如果你真不想见他,那又何必随他来莫题馆呢?”
若馨驻足,硬了硬心肠说道:“我不过是恰巧路过,见他也在此,我才走的。”说着,若馨便匆匆而逃。
正好箫声息止的那一刻,容若隐约听到了若馨的声音。他立刻收起箫,一个箭步跨出了莫题馆。偏不巧若馨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只见得顾贞观对着远处定定地愣神。
“贞观兄告诉我,方才是不是若馨?”
“不是!”顾贞观为容若感到心寒,也对若馨的绝情感到气愤,再三思索还是未把事情告知容若。
容若叹了叹,凄笑一声:“我情愿是她,哪怕不肯原谅我,至少让我知道她还在京城也好。”
见容若如此消沉,顾贞观犹豫了瞬间,而后说道:“是她!”
第二十五章 心有灵犀
容若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他只这样定定地看着若馨远去的方向,脸上渐显释然。顾贞观见容若这样杵着,心急道:“她定没走远,容若兄还不快去追!”
“待到该见时自会见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容若的话令顾贞观有几分茫然,只是连他都不急,自己又何须一头热呢,顾贞观笑了笑说,“既然如此,胡不去渌水亭小坐一阵,松龄兄和维崧兄想必已经久候多时了。”
容若脸上的笑容松快,闻得挚友相聚,更是欣然道:“许久未同两位仁兄相聚,今日必当痛饮千杯。”
此后的日子里,容若再为找寻过若馨。只有玄烨仍然心存愧疚,派出去一拨又一拨的人马,都无得结果。
深秋即将步入尾声,万物已添上了一色新装,银装白裘,一派接天连叶的白将整个紫禁城包裹。好在积雪并不厚,踩在雪里只觉得软软的,靴子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分外悦耳。和硕公主扶着孝庄走在雪里,时不时地有宫女举着竹竿儿在前头探一探积雪的厚度。
孝庄满是慈爱,取笑道:“你定是又遇上什么为难的事儿了吧,大雪天里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
和硕公主嘟了嘟嘴说:“额娘又寒碜儿臣了,儿臣来探望额娘,何以见得就非得遇着烦心事儿才行。额娘若不待见儿臣,那儿臣就此跪安还不成嘛。”
“你这孩子就是嘴上不饶人,额娘不过平白唠叨几句,竟成了我不待见你了。好在穆敏那丫头和你一般聒噪,不然就你这样天天去扰她,估计她早怕了你了。”
和硕公主收了收笑容,轻叹一声说道:“说起来,儿臣已有好些日子没去丽景轩了。这些日子穆敏总唉声叹气的,儿臣都不忍心再去烦她。”
孝庄疑惑,带着几许玩笑道:“穆敏这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也会有烦心的时候,玄烨这些日子可没少翻她的牌子啊。”
“穆敏哪里会为这等事烦心,说起来都是儿臣不好。”和硕公主叹了叹气,已是一脸的愧意。
“哦,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了,你倒是说来听听。”孝庄饶有兴致道。
和硕公主倚在孝庄耳边,将当日书房内发生的事一一对她说了,还有意夸大了几分。孝庄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婆娑着指上的护甲道:“你们简直就是在胡闹,玄烨身为君主竟做出这等糊涂事来。还有你,身为长辈不知道劝说他,还帮衬着一起胡闹。”
“皇额娘息怒,儿臣已经知错了。”和硕公主探了探孝庄的脸色,问道,“依额娘看,这事该如何收场才好?”
孝庄不置可否,和硕公主感觉到孝庄的步伐快了几分,心下了然,也随之加快了速度。脚印在雪地里深深浅浅,一直通向乾清宫的正门。
乾清宫里只有玄烨一人在批改折子,见孝庄这样匆匆而来,玄烨不禁诧异。他起身将正位让与孝庄,拱手说道:“皇阿奶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孝庄不急不缓道:“何事,你倒是说说最近做了何事。”
玄烨茫然道:“皇阿奶是说准噶尔叫嚣边境一事吗,这事孙儿的确处理不当,可他们实在欺人太盛,孙儿咽不下这口气。关乎大清颜面,孙儿不得不派兵讨伐。”
“玄烨既知关乎大清的颜面,又何必做出伤害旁人的事来。我知道你本无恶意,可这玩笑未免过大了些,你这样做,让容若何以收拾局面。”
玄烨愈发茫然,脑中回想着关于容若的事,随即恍然大悟,愧道:“老祖宗所言极是,此事孙儿的确做得太过了,只是孙儿万万没想到那章姑娘竟这般倔强,朕派去了这么多人在京城各处寻找,可她竟到现在都未现身过。”
和硕公主忍不住插嘴道:“皇上光是派人找寻有什么用,若馨姑娘如果有心躲着,就凭皇上再怎么找都没有用。皇上若不想令若馨误会纳兰公子,那就该证明给她看啊。”
“那依皇姑姑的意思是?”玄烨疑问。
“如果皇上下一道赐婚的圣旨,我敢保证,不出三天若馨姑娘必定会自己现身了。”和硕公主沾沾自喜道。
玄烨半怒半诧,说道:“敢情是皇姑姑同若馨姑娘合伙要朕下一道赐婚的旨意那,害朕这些天派了这么多人出去。”玄烨看向孝庄,孝庄换上一脸无辜样,推了推和硕公主道:“死丫头,你连皇额娘都敢算计了,当真该罚。”
和硕公主求饶道:“皇额娘莫怪,儿臣要不这么做,哪里敢说动皇上哪。”
孝庄忽地肃了肃面色,说道:“指婚的旨意的确要下,可那位若馨姑娘绝对不可以做容若的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