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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长公主 (长乐思央)


  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人士,燕瑰信不过。
  真要能解她的梦境,那才是有本事。
  “我听闻原真大师擅长解梦,过几日,不,明日便陪你去庆云寺。”
  没有哪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会无视她们身边的威胁。
  尊贵如皇后,在这时候也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娘亲罢了。
  燕瑰终于打响了算盘:“我听说,国师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娘捂住了嘴。
  “不要提他。”
  皇后看着她,本想呵斥,到底是心疼女儿,又说:“你父皇对国师都颇有忌讳,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那去了。”
  燕瑰摇她手,神态格外自然:“国师不是换了一个嘛,新任的国师听说年纪轻轻,应当很好说话。他好像是谢家的,咱们同谢家不是姻亲么。”
  王谢两家均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割据一方,像是生长了数百年的大树,根系盘综复杂。
  由于联姻的缘故,两家很是亲密。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王至臻的母亲,就是谢家女。
  提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家族,王皇后表情温柔许多。
  她叹了口气:“什么谢家人,他姓姬不姓谢,国师的母亲虽是谢家女,却早已断亲。”
  虽然说道门弟子和佛门不一样,讲究道法自然,可成婚生子。
  可姬止能成国师,自然有很多地方和普通道士不太一样。
  “他那个人,眼里只有大道,没有红尘,亲缘于他并无多少牵绊。”
  王皇后见过新国师,她曾经也因为对方太过年轻,对后者有着不轻的怀疑。
  但是在看到了真人之后,她完全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并且为此感到羞惭。
  那是一种蚂蚁看到大象的羞惭。
  她读了那么多的书,理应知道人不可貌相,却还是拿自己的经验之谈看低了国师。
  皇后摇摇头,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我陪你去找原真大师,庆云寺向来十分灵验的。”
  “哦,我听母亲的。”
  费了这么些心思,燕瑰对国师更心痒了。
  她回了自己的长乐宫,再一次提笔写信。
  只是落款不是给国师的,而是给她的便宜夫子,岑戈的。
  他给她出的这主意,想来是同国师有些交情。
  母后不能帮她,她就找能帮她的人。
  况且……燕瑰看着宣纸,眸色有些沉沉。
  况且过些时日,就是她的及笄礼。
  老国师曾经给她批命,说她是国之重器,国之重器成年,新国师应当会出面的吧。
  怕新国师忘了,她只是想提醒他一下。
  及笄礼将近,梦中的一些场景,终于和现实重合起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的仇人们肯定不会不记得。
  以前她不记事,很多细节可能忽视掉了,这一回的及笄礼,她绝对不会和梦里一般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第7章 (修)
  “大人,老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补汤。”
  岑戈卧房的门被敲响,清甜软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母亲一片慈爱之心,岑戈自然不会拒绝。
  秀美的小姑娘端着圆鼓鼓的深棕色汤罐往里走,稳稳当当的放在桌沿。
  许是兵营中的几年经验,岑戈的卧房一向是由他自己亲自打理。
  可便是如此,他的屋子也一点不像臭男人的房间,干净整洁的不像话。
  当然这或许和他屋内陈设格外简陋也有关系,一床,一桌,一柜,一椅,一张半折的屏风,一副悬挂在墙壁上的兵甲,别无其他装饰。
  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桌子上的书籍,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桌子,摊开的俱是些兵法谋略。
  退朝之后的男人端坐桌前,褪了官服,换了身深青色直裾,衬得他像是院外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青竹,一般笔挺,一般刚直。
  两年未在战场上厮杀,比起刚回京的时候,岑戈肤色渐白,身上少了几分风沙磨砺出的糙味,看上去不再像个煞神,更偏向于儒将。
  肩宽腿长,臂弯有力。
  大齐以白为美,岑戈不似那些肤白貌美的贵公子般儒雅飘逸,可当周身戾气散去,看着却并没有下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怖。
  她们大人,生得分明是很好看的。
  清苑是良家子,平日里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今日得了老夫人的暗示,特地在岑戈沐浴更衣之后为他送汤。
  清苑不是傻子,她知道这就是让她做主子的房里人。
  尽管在府上好几年,可清苑和岑戈并没有太多交集,因为岑戈很忙,平日里还不需要侍女伺候。
  今日来的一路上,她心中十分忐忑,此时却庆幸起来。
  她身份低贱,没资格做岑戈的正房夫人,可对男人来说,第一个女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少女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岑戈察觉到什么,也抬头看她。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岑戈望了过来,却并没有侍女幻想的情意绵绵。
  这个于她而言恍若天神的男人目光冰冷,格外锐利的看着她,就如同一把利刃,毫不心软的剖开她的内心。
  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情人,倒像审判奸细。
  小姑娘的桃花粉面变成煞白一片,额上冒出冷汗涔涔,她想跑,可被这么注视着,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般。
  墙壁上的盔甲擦拭得像是刚铸成的雪花银一般鲜亮,头盔在烛光下,仿佛幽幽的冒着冷光。
  那斩杀了敌军将领头颅的宝剑在岑戈触手可及的地方,明明是银白色的冷光,在她眼中就……就好像在淌血一样。
  她们府上的这位大人,可是有个阎罗的名号。
  小姑娘的小腿肚止不住的打颤。
  理智告诉她,要是突然跑掉,指不定就被大人给拔剑给砍了。
  年轻的小姑娘低头看地上,盼着地上能突然冒出条缝隙来,好让她钻出去。
  “出去。”
  岑戈第二次开口,声音比之前还冷硬:“再有汤,让司剑送过来。”
  司剑是以前岑戈手下的小兵,做的是勤务打杂的活。
  仿佛死囚犯得到赦令一般,穿着罗裙的姑娘跑得飞快,路上踉跄了一下,爬起来继续跑,活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
  清苑跑了,老太太来了。
  她看着儿子直叹气:“你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孙子?”
  温婉贤淑的,娇弱不堪的,甚至是清冷倔强的,她都给儿子找过,但他都把人给吓出去了。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老太太养鸡养鸭,纺织洗衣,一个人把儿子含辛茹苦养大,每日似乎有干不完的活要做。
  如今她得了清闲,有人伺候惯了,就想着含饴弄孙的事情了。
  可孙子又不是一个人能生的。
  岑戈有些烦躁,但这是他的母亲,放缓了语气说:“娘,她们怕我怕成这样,我实在是没有那个感觉。您还是先找到个不怕我的再说。”
  岑母还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落到桌子上,沉着的脸忽然亮起来。
  “你这是有了心上人,心里有人,怎么不告诉我呢?”
  顺着岑母的视线看过去,岑戈看到了一纸书笺,那是张金笺纸,薄薄的金沙撒在纸上,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纸张静静的躺在书籍上,散发着清幽的花香。
  这香味和清苑用的香料不大相同,清幽却霸道。
  像岑戈这样硬邦邦的男人,哪里会用女儿家用的东西。
  金笺纸是勋贵家才用的起的东西,给岑戈写信之人,想来是哪位大家小姐。
  岑戈看了眼:“娘你误会了,那是……”
  岑母心里猫抓一般,探着脑袋要过去看,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抽走了那张金笺纸。
  这信里涉及到的人和事,岑母看了不合适。
  “都是过来人,娘懂。”岑母一脸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表情。
  “好好好。”她接连感叹三声,踮起脚,拍了拍儿子比她高大许多的肩膀。
  “你努点力,早点把人带回来。哪里不懂的,和娘说,娘给你出主意。”
  “夜深雾重,娘你还是早些歇着吧。”
  把岑母送走之后,岑戈关上房门。
  薄薄的金笺纸上写了不少字,却并不是岑母因为的情信。
  这是长公主写给他的信,或者说,这是一份邀请函。
  她及笄之礼的邀请函。
  在信的后头,长公主还问他:夫子对国师大人甚是了解,可否帮忙引见一二,若是能在她的及笄之礼上得到国师的祝福。
  在这封信里,燕瑰写道:若是能得到国师的祝福,她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学生。纵使其他方面比不上总爱取笑她的表姐,这辈子也值了。
  这家伙,依着燕瑰的意思,他求的到,就是最好的夫子,求不到,就是没用的夫子了。
  看着懒洋洋的字,岑戈眼前仿佛浮现出少女的面容,他的眉目不觉柔和两分。
  目光移到少女对表姐小小的抱怨,岑戈原本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他做燕瑰的老师,不过才2年。
  尽管长公主十三岁就出落得极为美丽,在岑戈心中,对方就是一团稚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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