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见气氛尚好,偷偷挪步到路长歌身旁,弯腰压低声音说,“你下午买的镯子呢?现在不拿出来还等什么时候啊。”
路长歌一怔,从林绵绵的美色中回神,扭头疑惑的看向豆子,“你怎么知道我买镯子了?”
豆子便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看路长歌神色不对,他也是一愣,“买镯子的人难道不是你?”
林绵绵煮茶的动作放缓下来,垂眸佯装煮茶,其实耳朵竖的老高了。
路长歌朝林绵绵看过去,林绵绵有些紧张,轻轻放下茶盏,双手交握搁在腿上,抬眸看她,眼里有光亮。
路长歌心道完了,今晚沈沉醉是圆满了,她却成了无辜的炮灰。
“镯子是我买的……不过是替别人买的,”路长歌迎着林绵绵慢慢失落的目光,嗓音发涩,声音越来越轻,“我已经……给她送过去了。”
早知道她就多买一个了,五十两就五十两。现在路长歌算是懂了沈沉醉舍得花钱的那份心了,现在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路长歌也舍得花,只要林绵绵别垂眸低头就行。
林绵绵怔怔的坐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同豆子俩闹了个误会,一时间脸上说不清是白是红,只觉得心口有些闷堵。
他轻轻抿唇,起身从蒲团上站起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吃饭洗漱休息吧。”
“不、不喝茶了?”路长歌仰头看林绵绵,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豆子都替她愁得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竟还想着喝茶?”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路长歌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拉林绵绵的袖口,解释道:“那镯子是替沈大人买的,是她想送给陆郎君一个惊喜,若是不信,你明日去看,那镯子定然是戴在郎君手上。”
她顿了顿,轻声说,“我没给别人买镯子。”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林绵绵更觉得尴尬了。好像是他太过于主动,期盼着什么一样,其实路长歌就没那个意思。
林绵绵动作轻柔又坚决的将衣袖从路长歌手里扯出来,“没事,我原本买镯子也是要送给陆郎君的。真是巧了,我同县令大人眼光一样了。”
他转移换题,“既然陆郎君已经有了玉镯,那我要再仔细想想送些什么别的礼物了。”
林绵绵逃跑似的转身快步离开,豆子跟在后面,扭头看了路长歌一眼,嘟囔着脸又跑回来,在她面前小声说,“少爷下午可高兴了,还特意换了衣服梳了头……”
说完豆子小跑着跟上林绵绵,低头同他说些什么。林绵绵摇头示意没事,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攥着衣袖。
路长歌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这事是她办的不好,沈沉醉同陆小渔都成亲了,她还能想着给夫郎送个惊喜,自己这还没得手呢,怎么就想不到呢?
第87章 月色正好
茶炉上茶水沸腾,原本煮茶的人已经“甩袖”离开,空余下路长歌一人对着茶具发愣。她郁闷的给自己倒茶,硬生生空腹喝完了一壶茶,精神的没有一丝困意。
路长歌去后厨端了碟花生,往后院走。她同四岁的弟弟路盏茶住一个院子里,如今睡不着,只能去找他吐苦水。
沈沉醉现在指不定正跟夫郎你侬我侬呢,路长歌要是硬要过去讨个说法,就实在是没眼力劲见不得别人好了。
沈沉醉这种情况就属于典型的邻居失火,却没烧着她家里的一砖一瓦。她是舒服了,路长歌却委屈憋闷的要死。
路盏茶对着油灯在练字,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如今朝堂虽说没有男子为官,可路盏茶还是喜欢读书写字,只是可惜没投个女儿身。
“盏茶,睡了吗?”路长歌倚在门框上敲门,“阿姐找你谈谈心。”
“……”路盏茶朝着房梁翻了个白眼,心道哪里是谈心,分明是找他解闷来了。
路盏茶把门打开,路长歌抬脚进来,不客气的坐在桌子旁,将花生米搁在桌子上,“盏茶,爹娘走的时候有没有给咱俩留下什么好东西?”
路盏茶眨巴眼睛,迟疑的抬手反指着自己,“留下了我算吗?”
“不算。”路长歌回答的毫不犹豫,她举个例子,“就比如什么祖传手镯,或者祖传簪子这些。”
路盏茶皱着鼻子往路长歌身上嗅了嗅,没闻到一丝酒味,“阿姐你是不是才睡醒,不然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做白日梦呢?”
他家一贫如洗,母亲去世的时候阿姐抱着他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若真是有好东西,俩人何苦过的这么悲惨。
“祖传菜刀算吗?”路盏茶露出一口小白牙,坐她旁边问,“阿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些了?”
“因为阿姐惹绵绵不开心了。”路长歌满脸后悔,从盘子里捏了个花生米塞嘴里,“我当时当真是没想起来给他买东西,现在就想弥补一下。”
路长歌人前一口一个少爷,人后对着自家弟弟就一口一个绵绵,喊的好像对方是他夫郎一样亲热。
“那你屋里那把生锈的祖传菜刀就不合适了。”路盏茶皱巴着脸看向路长歌,把平时她说落自己的话还给她,“你说说你,平时的机灵劲都用哪儿去了,怎么一到正事上就不顶用呢。”
“……”路长歌咬牙伸手捏住路盏茶的腮帮子,左右晃悠,直到他喊疼才松手。
路盏茶捂着脸颊瞪她,控诉道:“我要跟姐夫说你掐我小脸,让他看看你不仅没情趣还动粗。”
小滑头跟他姐一样,人前喊绵绵哥哥,人后喊绵绵姐夫。俩人关起门来对着喊,就瞒着林绵绵自己。
路长歌捏了个花生米塞路盏茶嘴里,对着油灯托着腮,半响儿后垂眸轻笑,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其实也没事,毕竟以我的身份,都不好意思去肖想他,也就跟你面前过过嘴瘾。”
对这姐弟俩人来说,林绵绵就是头顶的月光,是黑夜里往前行走的光亮。可谁也不敢说她想要把这月亮抱在怀里拥有着,她们要的不过是一捧月华而已,远远守着就行。
路盏茶极少见路长歌这幅情绪低落不自信的模样,也不同她耍宝了,而是起身走过去,伸出小短胳膊抱住路长歌的腰,轻轻喊,“阿姐。”
路盏茶还小,不明白只是没送一个玉镯而已,怎么就上升到能不能肖想的问题了。他想着实在不行,补一个就是了,为何就不敢再送了呢……
路长歌摸着路盏茶的脑袋,留在屋里指点他写字。路盏茶熬到实在困的不行,头一低,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路长歌将路盏茶抱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才出门。她也没回屋,而是顺势坐在门口台阶上,头靠着柱子昂脸看天上的月光。
今夜月色真好。
沈沉醉往外看了一眼,见月华正盛,便拉着吃完饭的陆小渔出来散步。
陆小渔身子笨重,越发懒了,白天一直走动,晚上轻易不想动弹。
“出来走走,今天十五,月亮正圆。”沈沉醉走过来作势要扶陆小渔出门,“姜大夫也说了你多走动有利于生产。”
听沈沉醉把姜大夫都搬出来了,陆小渔叹息一声,扶着肚子无奈的站起来,“明日再看也行,毕竟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为什么非要今日?”
沈沉醉不为所动,“万一明日有雨呢。”赏月是次要,最主要的是镯子。
见沈沉醉铁了心的想出去走走,陆小渔只能认命的陪着她。两人从屋里出来,春末夏初的清风迎面拂来,不冷不热,正是舒爽。
夜里庭院安静,唯有月华最盛。天空皎洁,四下无声,头顶清光洒下,铺了一路月光。
陆小渔牵起沈沉醉的手,两人走的缓慢,他看着头顶微微笑,有些后悔刚才的懒惰,“该陪你出来走走的,咱俩好长时间没这么无所事事的闲逛了。”
沈沉醉眸子里染上笑意,同陆小渔十指相扣,配合着他的步伐,慢悠悠的往前挪动。
庭院不大,被阿炭叔公整理的很干净,他闲不住,还特意在庭院里划出一小块地方,种了些菜。
原本还种了些花的,奈何陆小渔有孕后对花粉过敏,一靠近花盆就打喷嚏,所以只能移走给陈夫郎送去。
两人看见空中有星点光亮,猜到是萤火虫,便抬脚走过去。陆小渔说,“将来若是有钱换了个大院子,就种株葡萄,扯个葡萄架,夏季不仅能乘凉,还能摘了葡萄酿酒喝。”
陆小渔指着不大的庭院,幻想着若是换了个大宅子,每一处应该如何安排。他想要个葡萄架,想种棵梨树,又想种棵桃树,说要在庭院里摆个石桌,平日里孩子在院子里跑,大人可以坐在旁边休息看着。
沈沉醉耐心的倾听,侧眸看着月光下陆小渔温柔含笑的脸庞,只觉得满足幸福,光听他讲些鸡毛蒜皮没什么意义的小事都觉得有趣。
沈沉醉一边听陆小渔畅想未来,一边将自己准备好的玉镯从另一个袖筒里拿出来。
沈沉醉脚步停下,陆小渔疑惑的回头看她。
“有个东西想给你。”沈沉醉装作随意的模样,牵起陆小渔的手腕,将玉镯轻轻给他带上。
本就温润的玉,上面带着沈沉醉的体温,轻轻穿过手骨挂在手腕上,觉得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