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敛同夫郎说道:“我下午便去尚家,将这事同她说清楚,这婚她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若是尚家敢诋毁我儿子一分,我就让她断子绝孙。”
林敛是白手起家,家里没有关系,但她命好,长了张儒雅好看的脸蛋,成功吸引到了林夫郎的注意,也成功讨得林夫郎家人的欢心,所以她做生意才这般顺风顺水。
再加上林敛卖了沈沉醉一个脸面,主动出头做这事,人情已经送出去,若是尚家敢在寿眉县胡来,林敛能把尚汕收拾的底朝天。
林夫郎抬手轻轻抚着林敛的背,示意她别生气,“绵绵还没嫁过去呢,你便想到他吃亏了,你这不是自己气自己吗。”
林敛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同尚汕年少时便认识,本以为她只爱财,但取之有道,没成想多年过去,她会变成这般模样。尚汕如此,那尚安必然不是绵绵的良配。”
林夫郎点头,说,“我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有你真好。”林敛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抬手拍了拍林夫郎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你去看绵绵在做什么,我出去一趟。”
对于林敛的突然到访,尚汕一脸狐疑防备,“她来做什么,是想通了我说的事情?”
刚说完尚汕又摇头自我否定,讽刺的说道:“怎么可能,你没瞧见她上次走的时候那副威风的模样,眼里的清高鄙视,仿佛我是肮脏的臭虫一样。”
尚安听的微微皱眉,不赞同的说道:“娘,林姨不是这样的人,您别多想了。”
生意上的事情尚汕不让尚安涉足,至于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更是没告诉她。只是最近让她莫要去林府献殷勤,尚安才知道这对十几年的好友突然闹了矛盾,似乎还挺严重。
“你懂个屁。”尚汕不耐烦的挥手,“回你屋作你的画去,莫要来管大人们的事情。”
尚安微微抿唇,起身要走,前脚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问,“我新买了小东西,几时能送去林家?”
“送什么送?”尚汕一听就恼火,“一个男人费那个心做什么,平时送去做做样子就罢了,这个节骨眼上送过去只会被林敛看不起,觉得我尚家在主动求和,在讨好她。”
“不送。”尚汕一锤定音,不给尚安一丝争取的机会,她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说道:“你祖父年纪大了一直在催了,说你什么时候能让他抱孙女。你孝顺一些,送你屋里的那些通房挑个顺眼的先收了房,莫要惹你祖父伤心,你也知道,大夫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生气。”
尚安眉头拧的更深了,“我不要。我已经定了夫郎,不要那些通房。”
“这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事情?”尚汕瞪眼睛,管家说林敛进来了,她这才仓促的跟尚安结束话题,“这话莫要去你祖父面前说,若是将他气出个好歹,我生剥了你!”
尚安敢怒不敢言,沉着脸从主屋走出去,路上刚好跟林敛迎上。
尚安主动上前低头拱手行礼,态度尊敬,“林姨。”
林敛到底不好跟个孩子计较,只是相比于平时热情温和的态度,如今倒是显得平淡了很多,“好好画画。”
“是。”尚安应了一声,抬头时有心想问绵绵的情况,但却见林敛已经抬脚走了。
尚安看着林敛的背影沉思,心道林姨是跟她娘闹了什么别扭,怎么会这般严重,连带着她也被连累了。
林敛抬脚跨入门槛,尚汕脸上挂上那副虚伪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进我尚家的门呢。”
尚汕三十多岁,身形发福,常年的交际场上没少喝酒,导致年纪轻轻却大腹便便,肚子往外挺着,将身上宽松的长袍硬是挺出一个弧度,像怀孕八个月的男人。
她招呼林敛坐下,示意管家上茶,“这次过来因为何事?”
林敛抬手拦住管家,“茶不必喝了,我林府什么都缺,就不缺茶。”
进门却连口茶都不愿意喝,那便是瞧不起主人了。
尚汕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索性懒得去维持表面的友好,从林敛的态度来看,她这次怕是来者不善。
尚汕往椅子上一瘫,“有什么事直说吧。”
“这次过来事情有二,第一件事你应该有所耳闻,”林敛看向尚汕,“那就是新县令的事情。”
早上新县令下了帖子,说可能会来拜访,当时尚汕讥讽的说,“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来了个年轻的,没有什么人脉的。但若是新县令主动交好,愿意用衙门的关系同她行个方便,那不管老的少的,对于志同道合的人她都愿意交个朋友。
毕竟大家都是金钱至上。
可尚汕在家里等了半天也没见着有人过来,一打听才知道县令已经从林府出来打道回府了,至于其余的人家显然一副不去的架势。
尚汕心里闹了个不愉快,气的脆了一地的茶盏。
如今听林敛特意上门提起此事,尚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林敛这是嫌她不够丢人,特意上门打脸来了?
“来同我显摆什么?”尚汕脸色沉着,“一个小县令罢了,年纪轻轻,她就是同你交好又能说明什么?”
林敛冷笑,“你当谁都同你一样眼里只有利益?新县令若是你这种货色,我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你——!”尚汕气的一拍茶几站起来,“看不起我就出去,我今个求着你过来的?今个是我腆着脸去的别人家吗?”
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耽误正事,一旁林夫郎派来的小厮急忙提醒林敛,“主子,还是正事要紧。”
林敛同尚汕大眼瞪小眼,还是林敛先别开脸,没好气的说道:“新县令要修路,衙门缺银子,你看你是掏个几万两白银呢,还是黄金?”
尚汕差点被林敛气疯,怒极反笑,“你怎么不说我掏个几十万两几百万两呢?”
林敛像是听不出她在说反话一样,还鼓掌说好。
“好她奶奶个腿!”尚汕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没钱,我一分都不会出!”
林敛也不气,只是慢条斯理的说,“现在泥路坎坷,若是马车拉运的东西被颠翻,到时候被人从大米里翻出来别的东西,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尚汕脸色一变,万分后悔自己前段时间的冲动之举,她怎么会头脑一热想起将走私私盐的事情告诉林敛,还妄想拉她入伙呢?
如今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平白落了一个要命的把柄搁在林敛手上,让自己被她要挟。
尚汕后牙紧咬,下颚紧绷,半响儿才忍住那口恶气,声音古怪的说道:“呵呵,都是寿眉县的一份子,这种有利于大家的事情,我自然要率先出一份力气的。”
“那便好。”林敛听见尚汕差点把牙咬断心情大好,想起刚才进门前见到的尚安,心情又恢复平静,“你赚了那么多黑心钱,也该出点血了,权当给尚安积福了。”
尚汕看向林敛,没好气的说,“不劳你费心。”
林敛说出来这儿的第二件事情,“我打算替绵绵提出退婚的事情,你我两家将交换的庚贴互相还回来,退婚缘由只说性格不合,其余我什么都不提,只当是全了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顾全了你的体面。”
尚汕正在气头上,差点脱口而出“退就退”,只要林敛马上滚出尚府不在她眼前,说什么她都答应。
这时尚府管家正好进来,这么一打岔,让尚汕发热的头脑稍微得以冷静,她眼睛一转,说道:“退婚可以,你我两家走到这步退婚也是必然。但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替我考虑一下。”
林敛神色不悦,到底还是没拒绝,“说来听听。”
尚汕神色平静的说道:“我爹身体不好,前几日大夫过来,说他没多少日子了,最多撑到年底,若是你我两家这时候退婚,怕是会刺激他老人家。我也没脸说让绵绵来冲喜,毕竟他还小你也不会同意,咱们两家退婚的事情今日你我定个口头约定,至于庚贴,不如等过完今年,明年开春时如约奉还。”
尚汕说完也不逼林敛,因为她笃定林敛会同意。
两人少年相识,那时候尚父对林敛也还不错,老人已是时日不多,她不会狠心拒绝。
林敛的七寸被尚汕掐死,的确说不出一句狠心拒绝的话,她想着明年就明年,绵绵还小,也不差这半年,“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尚汕笑,“自然。”
林敛说完正事一刻钟也不多留,起身就走。
等她出府后,尚汕的脸才彻底阴沉下来。
她看着林敛坐过的椅子,神色阴翳,“我这事算是彻底被她拿捏住了,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忌着她。”
管家垂手立在身侧,小声说,“林敛这人有些棘手,怕是不好针对。”
“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针对她做什么。”尚汕往椅子上一靠,头枕着椅背,侧眸看向管家,“我不针对她,我是要除掉她。”
“棘手也无妨,多做点准备就行,你多盯着她,总能被找到机会的。”尚汕表情木然,“多花点时间也没事,总比被她威胁一辈子的好。”
林敛不要她好过,她便不要她活着,多大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