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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慕的神探是夫君马甲 (灯了个灯)


  顾南枝运力搬起麻袋一角,由于麻袋已被架起,只消轻轻一推,便依着自身重力滚落下船。
  扑通!!
  麻袋应声砸在公堂地上,可众人早已被顾南枝三言两语带入其境,不约而同想象起重物落水的声音来。
  “漏洞失去阻塞,船舱刹时涌入湖水,雷沛不会水,是以受困沉船淹死湖中。”
  众人听入了神,纷纷探头去看那船底破洞,脑海中浮现出雷沛绝望溺毙的场景,均的是不由心生凉意,暗叹世道多艰、人心叵测。
  片刻静默,落针可闻。
  这时,贺理全却率先打破沉寂,弱弱开了口:“女侠此番推论鞭辟入里,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
  “…只是……雷大小姐怎的也年近而立,纵使乘船漏水…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吧……?”贺理全迟疑道:“区区船底漏洞,就是下官的榆木脑袋,也想得出找点什么来堵住的法子,比方说扯下衣物填塞,可为什么……雷大小姐一不挣扎、二不自救,甘愿等死呢?”
  诚然,雷沛尸首无半点外伤且衣衫完整,漏船之上更是没有自救过的痕迹。
  这一疑点顾南枝和郁离不是没有想过,此时经贺理全再次提起,小郡主沉吟片刻,只道:“尚不知晓何故。”
  还不等吕子濯幸灾乐祸地蔑笑出声,顾南枝又道:“不如直接去问问雷某。”
  “什么?”“女侠已经知道另一凶手是谁了?”
  顾南枝理所当然似的抬眸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第70章 滚滚惊雷
  本应是日暮向晚的光景,可天上积云稠密,灰蒙蒙一派沉沉压着,空气里一丝微风也不泄,愈发的热潮憋闷,直教人喘不上气来。
  暴雨将至,北鞍百姓每人心里都绷着根弦,谁也无法预料,轰然雷动是否会在下个须臾凌空炸响。
  顾南枝说服贺理全之流按兵不动,由他们三人回侯府与那“雷某”试探过招,不到紧要关头,万不可出动官府打草惊蛇,若无凿实证据实行拘捕,只会白白浪费先发制人的良机。
  “阿姐……”宋柏一脸忧色,“他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那就再想办法咯!”顾南枝的心情也没轻松到哪去,但语气却故作不在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不行的话……他…会是穷凶极恶之徒吗?……若此招不通,便也只能日后再议了罢……”
  “如果不是缺凭少据,还真不想行此下策。”郁离淡淡道,眉间似有愁绪笼罩,为这张俊逸面皮平添三分惴惴之意。
  说话间,三人行至雷家附近,今时的定北侯府不同往日,非但没有侍从守门,反而立着一位老妇人等在门前。
  常妈妈佝偻着身子频频顾盼,看上去莫名有些惶乱不安。
  “唉呀!您可回来了!”
  不等顾南枝走近询问,常妈妈蹒跚着步伐迎上前来,急道:“陆姑娘,出事了!您快去正堂看看吧,二小姐急着找您!命老奴候在此处,一见着您就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去!”顾南枝飞快同郁离交换眼神,而后率二人匆匆赶了过去。
  一路上园景萧瑟凄然,人丁凋敝,平日里忙动洒扫的下人竟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上了年纪的、或对雷府感情深厚的零星几人留在院中。
  到达正堂,却发现门窗紧闭,青瓦之上是灰黑的雨云,显得既压抑又郁沉。
  “烟儿?”顾南枝轻敲门扉,紧张道:“…你在里面吗?”
  “进来吧……”似是喟叹,饱含幽怨,听声音是雷烟无误。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颔首打气,由顾南枝屏着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内昏暗,只幽幽点了一盏灯,上首无人,雷烟与另一人对坐两侧,中间隔着宽敞的空地,而那人大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一时竟看不出是何模样。
  “坐。”雷烟虚一抬手,垂着眼眸没看来人。
  “哦…哦……”顾南枝小心翼翼挨着她坐下,郁离、宋柏将门阖紧后也寻了空位入座。
  “怎的只掌一盏灯?”顾南枝看向雷烟,恂恂道:“模模糊糊的视物不清,最是费眼睛了,我再去点上一盏?”
  雷烟没说话也无动作,应是默许了她的提议。
  宋柏在他阿姐面前极具眼力见儿,顾南枝话音刚落,小少年就麻利地寻火点灯,将这四方正堂前后的灯台全数点亮。
  随着融融火光渐起,顾南枝逐渐看清了对面那人的样貌长相——眼窝深邃而不妖,五官清秀,薄唇抿起——不是雷府的二少爷雷茂,还能是谁?
  “你们这是……”顾南枝转头欲问,却在看清雷烟神情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面前的少女一身素缟,三千青丝未绾,略显凌乱地披散下来,面色苍白如纸,一双杏眼又红又肿,眼角仍有泪痕未干,再不见往日明媚娇俏,眼底黯淡无光,竟像是一潭死水,水面之下隐有暗流涌动。
  顾南枝暗暗吃了一惊,心里愈发焦急,又担心哪句不对刺痛到她,只坚定地握上了雷烟绞在一起的双手。
  触感生凉,如遇寒冰。
  郁离耐心等待雷烟开口,期间不动声色望向雷茂,恍然惊觉此人在如此气氛之下似乎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请诸位前来不为别的,”雷烟终是启唇,自嘲般道:“就是与我一同做个见证,瞧瞧这雷二少爷的人皮之下,怎么就长着一颗狼子野心了。”
  “什……”顾南枝张了张嘴,想来雷烟此举与他们所想不谋而合,也便由她去了。
  见昔日你侬我侬的夫君闻言不为所动,雷烟眼中复又漫上泪水,如泣如诉道:“雷茂,我雷家自问待你不薄,爹娘养你长大,兄姊亲厚友善,而我嫁你为妻,你,你竟……”
  说到情难自抑时雷烟失语哭了两声,继而撕心裂肺地诘道:“你为何恩将仇报,杀我全家!!!”
  恩将仇报!!!
  杀我全家!!!
  崩溃绝望的哭叫在堂内上空声声回响,惊得在场三人心神激荡,不敢轻易出言打破沉默。
  “烟儿,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雷茂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生硬的笑,“你说有话想跟我说,约我至此,怎还兴师动众地叫上陆姑娘他们,这与你我不相干的人,叫来做什么?”
  雷烟蹙眉闭了闭眼,又滚下两串泪珠,轻声道:“雷茂,事已至此,你还是顽固不化吗?”
  “我且问你,二姐死的前一天,你究竟在忙些什么?”雷烟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人,身子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你将雷砚池、雷书瑶支出府去,又与二姐通风报信,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雷茂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倏尔笑意更深,促狭道:“既然你都发现了,跟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雷烟满目失望,将一双粉拳紧了又紧。
  “雷茂!雷钧大哥和雷沛的死,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也不是?”顾南枝忍无可忍,一语道破。
  “是又如何?哦,你还说少一个,”被人揭穿罪行,雷茂反而放松下来,身子后靠在椅背上,悠然道:“雷永寿也是我杀的。”
  “阿爹?”雷烟无措地怆然落泪,“阿爹不是……”
  “当然不是,我怎能容许他舒舒服服地死掉?”雷茂顿了顿,笑道:“雷永寿是我活活气死的,这个答案,烟儿你可满意?”
  顾南枝恨得咬牙,暗骂自己无用,没能早点识破此人的真实面目。
  其实早在雷烟为父守灵那日,曾与她提过一句,称摸到雷老爷衣衫濡湿,应是死前出了汗的缘故,如今看来,竟是应了雷茂所言的猝死之兆了。
  若再回想,雷老爷死后面色苍白,不失为又一种异常之相,现在发觉,只可惜为时已晚。
  ——事实上,无论如何也怪不到顾南枝头上来的:雷府上下与雷茂朝夕相对十载有余,无人看穿他心思不正,足见此人城府深沉、瞒天过海,又岂是小郡主短短十数日就能洞察其意的呢?
  雷烟死死盯着雷茂,一阵阵的目眩头晕,却仍强打精神涩然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烟儿想知道,我自当如实相告。”雷茂的眼神一直落在雷烟身上,从顾南枝他们进门以来,就没有错开过一瞬,“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三位友人可容我讲完?”哪怕后一句是说给旁人,雷茂却依然望着雷烟看。
  “二少爷但说无妨,”郁离同样阴沉着脸,语气还算平和地答道:“我等实是好奇得紧——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能使你犯下杀亲弑父的恶孽。”
  “你们若怪,就去怪雷夫人罢。”雷茂以此为开场白,轻描淡写道出了这样一件往事。
  十多年前,雷永寿时任北鞍县令,雷钧还是在书院修学的学生,雷沛则正值花季,不喜红妆爱经商,整日混在雷家名下一处小店中打杂帮工。
  一天,阿茂一家来到雷沛店中闲逛,临走时却惹上了麻烦。
  店里丢了东西,当时的雷沛一口咬定是那名异族男人手脚不干净,将他一家扣留,并且报了官。
  适逢缮州境内此前剿灭了一小股反动势力,风声很紧,有关异族、异邦人的案件不容有失,因而判得严些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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