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的名字,是血脉亲缘。
宋善宁抚了抚胸口,让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而马车也终于晃晃悠悠地到了皇后的寝殿,她下了马车,走近主殿,才发现不止有皇后,还有太子。
林皇后笑容慈悲,朝她招手,“善善,来。”
年轻的太子却尚不能将自己眼中的情绪完全收敛藏起,宋善宁与他对视一瞬,竟看到了一丝怜悯。
她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脏猛然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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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宋善宁木然地走出寿云殿,出宫路上一路无话。
碧螺老早就被打发出来,不知道主子们到底说在屋内说了什么,但此时看她的表情,也能大致猜到结果。
她想要开口,却又犹犹豫豫地不敢说,怕会那句说错,让她伤心。
不想宋善宁竟然自己开口了,“回公主府。”
毕竟这一消息传出来,除了宋善宁本人反应最大之外,就是楚家人了。
一个个明里暗里地打听,只恨每天住在宋善宁的院子里。
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想见外人。
车夫听令,马车就这样回了公主府。
但不一会儿,门房处就有人来回禀,说是楚世子来了,请求见公主殿下一面。
就算见了又能怎样?
宋善宁摇摇头,说:“让他回去吧,我实在太累了。”
一刻钟后,门房又来回禀一次,说楚世子还没走,宋善宁再度道:“就说,我明天会回去的,现在只想独自待会。”
这次,楚恒略走了。
宋善宁无端松了口气,她推开手边的茶盏,说:“碧螺叫人去烧些热水,我去沐浴。”
碧螺连忙答应:“诶,那您先到偏厅歇会,奴婢吩咐人烧了水之后,再给您拿换洗的衣物。”
银梭被带去晋国公府了,宋善宁知道,她是怕底下的小丫鬟在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
她略微摇了摇头,“我自己取衣物就行了,你去忙吧。”
估计也是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于是,碧螺便也没再坚持,由着宋善宁自己进了寝殿。
因为不知道她会回来住,小丫鬟还没来得及点灯。
好在外面天色还不是很暗,宋善宁推开房门,走进去,先将宫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把房门关上,这才回头预备打开旁边的衣柜。
却在下一瞬,被卷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整个人都陷进了一片温暖。
“别怕。”谢谌说,“一切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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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但是我真的努力写了很多。虽然还是熬夜了,明天可能要请假,后天还是两更
第49章 表白
谢谌说:“别怕, 有我在。”
宋善宁该把他推开,可是垂落在两侧的手指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安静地伏在谢谌的肩头, 没再动作。
屋内一片沉静,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缠顿挫,熟悉又陌生的触觉让宋善宁莫名安心。
这反而让她想到白日在深宫之中, 她所听到的每一言每一语。
“善善, 你知道咱们的处境。没有背景与靠山, 你弟弟怎么能在日后坐稳皇位?”
“娘亲知道娘亲对不起你,可是,娘亲实在不能不为你弟弟着想。”林皇后循循善诱, “你弟弟的将来, 才是母亲和你的依仗。”
宋善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愣愣地呆坐在远处。
林皇后接着道:“善善,你放心。只要先暂且稳定大局, 母后一定会让你父皇出兵北夷。绝不让你受委屈。”
“相信阿娘,相信阿娘好不好?”
“善善, 阿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下, 当中经历多少不容易, 你知不知道,娘亲如今求求你, 也为娘亲想想吧?”
“善善, 你弟弟就靠你了,你知不知道?”
宋善宁不知道, 也并不想知道, 可是看着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哭求。
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宋彦文大约并不屑于求助自己的姐姐, 更不想让一个女子的婚姻嫁娶来定他皇位有无。
他不屑,不舍,却也毫无办法。
宋善宁跌跌撞撞走出寿云宫,一团乌云将她包裹着,迈出门槛的时候,肩膀撞到大门上的门钉,坚硬的门钉将浅淡的衣服弄脏,将她的皮肉硌出血印,可是她没有一点感觉。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大概被掏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她无法再去考虑任何事情,也不想再去考虑。
可是靠住谢谌肩膀上的现在,她竟然软弱地想放纵自己的情感。
从谢谌拒绝她的那一天开始,到得到谢谌的身份,再到与楚恒略订婚成亲。
她始终压抑着心底真正的情感。
泪水一滴滴的滚落眼眶,顺着光滑的脸颊,洇入谢谌的衣衫。
谢谌肩膀的一大片全部被宋善宁的眼泪打湿,湿滑冰凉的触感让他不适,却也让他心安。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默契地没人先开口。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宋善宁才终于将自己的理智拾起,肩膀动了动,退开了他的怀抱。
“你怎么在这?”宋善宁试图用质问来遮掩自己方才的失态。
谢谌笑着按了一下她的后颈,纵使隔着绸缎似的乌发,但也足够让人满足,“现在问,是不是晚了点?”
宋善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皇宫安插了人。”
谢谌说:“想要夺位,没有人手怎么行。”
他这般坦然,反而让宋善宁无话可说。沉默半晌,宋善宁反问:“你和我说这些,是笃定我不会和别人说吗?”
谢谌笑着掐住她的下巴,伸手抹去她双颊上未干的泪痕,答非所问道:“是谁方才在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宋善宁斜眼睨他:“你以为这样就抓到我的把柄了?”
说完,她又冷哼一声,将谢谌滑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指使劲推开,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了。
明明姿态大方得体,可是谢谌却莫名看出几分熟悉的骄矜,也有一份疏离。
那份疏离是一个宽大的壳子,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不让旁人轻易触碰和接近,更不想让人轻易看到她的软弱。
方才一时失控,此时谢谌又故意提起,自然要惹出这小姑娘的诸多不满。
谢谌知道,这是她对自己的保护。
她如今独自一人在此,大约就是不想别人的打扰。
可是楚恒略她可以拒之门外,但是对于自己,他却不许宋善宁拒绝。
谢谌踱步坐到她的另一侧,神色温柔了下来,但实际上,眼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善善,你分明对我有情,何必再强装坚强?你知道,我永远不会看轻你的。”
宋善宁被他托住下巴,两人面面相对,只差分毫便是肌肤相亲。
可是谢谌并没有半点要停下动作的意思,他勾住宋善宁,使劲往自己的怀里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驱使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少女刚刚哭过,虽然泪水已经被拭干,两颊却仍然留有斑斑泪痕。好似被春水浸润的桃花,带着勃勃的生命力和吸引力,在谢谌的心尖之上妖娆盛放。
谢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倾身向下,一寸寸地靠近,眼看就要贴住她的唇瓣,忽然一阵猛力袭来,宋善宁再度将他推开,这次是带了怒气。
谢谌一时不妨被推开,宋善宁恼羞成怒地扬起巴掌,却还是停留在半空,对着谢谌那双坦然含笑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纤长的食指动了动,宋善宁质问之中带着些许的薄怒,“你笑什么?”
谢谌说:“笑你像一只小猫。”
跟着,他抬手握住宋善宁的手腕,稍显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的脉络上轻轻摩挲。
宋善宁一把抽回手腕,“放肆!”
谢谌并不生气,他放开手指,掌心还留有对方的体温。
宋善宁霍得站起身,“谢谌,你别忘了,我是楚家妇,你这般冒犯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微仰起下巴,眉宇之间尽是骄矜,“还是,你想让我永安公主为你外室情妇,与你不明不白的偷情苟且?”
谢谌起身,狠狠蹙起眉,“你胡说什么?”
宋善宁忍无可忍,往日的一桩桩一件件,全然涌上脑海,“当初的确是我先与你交好,我承认我当日别有目的,可是你几次将我拒绝,我没有再纠缠。”
“到底是谁出尔反尔,在我新婚之日打昏了我的婢女的夫君?”
“我原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可没想到你也只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谢谌冷笑一声,“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懦夫?”
“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放手,让你离开,转而与楚恒略结亲。”他直视着宋善宁的眼睛,“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你。无论你是谁的女儿,我都想要你。”
他的威势那么强,虽然并未靠近,但口中的话却像一座山,沉沉地压了下来。
宋善宁执着地不肯低头,“我早已嫁为人妇。”
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嘲道:“更何况,我的终生大事,从不由得自己做主。你想要娶我,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