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微微一怔,陆云昭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有心上人?让自己死了这条心?
“每年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这一日不同往日。”陆云昭轻轻道,“是与心上人一道去的。”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沈棠压抑着,最后化为一句看似毫不在意的,“那你答应了吗?”
便见陆云昭微微一笑,忽然将手一伸,“那一日,女子还会送男子香囊作为定情之物。沈姑娘,我的香囊呢?”
沈棠愣了一下,她抬起眸,却见陆云昭逆光而立,周身散发着暖暖的光晕。
她怔怔看他半晌,蓦然红了脸,垂下眼道:“什、什么你的香囊啊……我没有做过。”
“那什么时候做?”陆云昭问。
这话竟将沈棠逗乐了,她歪着头对他一笑:“上京贵女争相竞嫁的定国公三公子,还缺了我一个香囊不成?”
岂料陆云昭倏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对她道:“缺。”
沈棠望着他,见他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倏然又觉着心慌起来。
“沈姑娘。”那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满含笑意,“乞巧节那日,我可以约你一道逛庙会吗?”
沈棠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陆云昭的声音缓缓钻入她的耳中,“我知道你阿父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想亲自来问一句,这……也是你的心意吗?”
沈棠低着头,心道:这当然也是我的心意。
因为再多的执念,再经历过一世后,也有放下的那一日。
陆云昭,便是她放下执念的那个人罢。
陆云昭走后,沈钧弘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来到了扶风苑。
沈钧弘掩不住的满脸喜色,一捋长须道:“咳,阿父问过了……少渊说若你应许,他便会向家里长辈提请,择个好日子上门下定。”
怪不得陆云昭方才会来亲口问她,沈棠问,“……若他父母不允呢?”
沈钧弘捋长须的手一顿,“论起门楣来,忠勇伯府确实比之定国公府稍逊,但是娶妻当娶低,且少渊不是国公世子,应当无此种可能。”
他目光遥望向府门口,道,“此事,宜快不宜慢。”
*
入夜。
忠勇伯府邸前大街上黑黢黢一片,静夜之中,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
一辆马车出现在忠勇伯府的后门处,马车停下,一名小厮跳下车来,警惕的观察两眼,确定没人之后,他上到台阶处,轻叩三声。
灯笼随风晃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一名清秀的丫鬟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等看清来人之后,她才转过身,轻声道,“姑娘,是陆公子。”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面目全部遮挡的女子从府中快步而出,上了马车。
马车迅速驶离忠勇伯府门口。
“多谢陆公子,深夜还要叨扰您。”
上了马车后,沈棠摘掉斗篷,对着陆云昭莞尔一笑。
她下巴微微抬起,杏眸弯起时似是星河灿烂,月华如霜,明媚的仿佛一汪春水。
陆云昭靠着车厢右边而坐,一张清隽的脸上同样套着斗篷,触及到她的笑容,脸上顿时显出两抹红晕。
亲事虽然还未定下,却也八九不离十。
这段时日,陆云昭偶尔会打着登门拜访沈淮的幌子,隔三差五与沈棠远远的见一面。
二人的感情不算突飞猛进,却也不似从前那般陌生。
江弦入诏狱已经半月,这半月对沈棠可谓是度日如年,午夜梦回都会再一次回到前世,梦到忠勇伯府被抄家,父亲锒铛入狱。
她一直想寻个机会,亲口去问一问江弦。
沈棠思来想去,总觉着大姐姐跌入荷花池一事并非巧合,一切都是江弦处心积虑设计的。
陆云昭不知沈棠对江弦有很深的怨念,只道因着两人亲眷的关系,所以沈棠要去走这么一遭。
总归是,她想做什么,他陪着就是。
沈棠心事重重,两人便默不说话,车厢里一片静寂。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马车很快就到了西举院巷附近西门内。
对面就是大魏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狱,也就是关押江弦的所在地。
沈棠挑开帘子的一角,神色复杂的望着大理寺狱。
夜色漆黑,除了大理寺狱牌匾上几个烫金大字,她什么也看不到。
沈棠转眸,望向陆云昭,这一刻仿佛又回到前世他挡在她前头,救出父亲的那一幕。
陆云昭放下帘子,抬起眼睫,正巧与沈棠四目相对。
腾地一下,二人同时移开视线,红了脸。
陆云昭轻咳一声,道:“一会由在下引导,姑娘只需低头跟着进去,无论旁人问什么,你都不需要说话。”
沈棠轻轻嗯了一声,不过还是有点不安,陆云昭笑了笑,“有我在,想必没有什么问题。”
沈棠点点头,跟着陆云昭的步伐,面无表情的进入大理寺诏狱的大门。
阴冷且昏暗的大理寺诏狱中,浓重的血腥味弥漫。
时不时有凄凄的哀嚎声,惨叫声钻入沈棠的耳中。她悄无声息的跟着陆云昭,在诏狱深处的牢室中,见到了血肉模糊的江弦。
“救我……救我……”听到有人来,江弦拖着两条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挪向前走。
沈棠隐藏在黑暗中,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彩。
“我在那儿等你,有什么尽快问,好了喊我。”
沈棠点了点头。
待陆云昭走远,她一双眸色冷冷的盯着江弦,“救你出去不难,江弦,把指使你的人供出来就行。”
江弦看清斗篷下的姝容,被寒链紧紧锁住的双手死死攥紧牢门:“二妹妹!二妹妹!我求求你救我出去!是我、是我发现公主的诡计,不肯帮她陷害你,他们才派人来杀我,我是为了二妹妹你才会去刺杀公主的啊……二妹妹,求你看在你大姐姐的面上,救我出去……”
他不提沈澜也罢,一提,沈棠心头的怒火瞬间窜起,一双杏眸如猝了冰霜一般,冷眼旁观他还能如何狡辩。
如沈澜这般美好的女子,却被江弦毁去了一生。
他怎么有脸,用大姐姐来向她求情?
第35章
沈棠不说话, 只冷眼旁观江弦还能如何颠倒黑白,砌词狡辩。
眼前的江弦, 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为了活下去,不停地向沈棠摇尾乞怜,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江弦,不要跟我打机锋, 我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沈棠冷冷道, “若是你如实交代, 我还可以向温宪公主求情,饶你一条狗命, 若你还冥顽不灵,要替幕后之人隐瞒,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沈棠盯着他,“不要指望会有人救你出来,纪瞻大人这般心思缜密, 严谨刻板之人, 又岂会让他人有机会进诏狱劫走你?”
江弦脸色煞白, 额头上的冷汗刷刷而下。
他在诏狱等了整整半月, 对沈棠来说可谓度日如年,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生不如死。
犹豫半晌, 他缓慢站起来,盯着沈棠道:“你说的可算数?”
沈棠把掌中的令牌对着江弦。
江弦一见, 脸色立刻就变了。
令牌半个巴掌大, 刻着两个隶书字:温宪。
“温宪公主的令牌在我手中, 你觉得我说的算不算?”
江弦脸色变幻不定, 过了很久,久到沈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终于——
“二妹妹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沈棠眼中星芒微闪,抛出第一个问题,“年初,大姐姐不慎跌入荷花池,江弦,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设计的?”
江弦闭了闭眼,沉声道:“……是。”
“一个守城小吏,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做到不着痕迹的设计一名深闺千金,又是如何以忠勇伯府做挡箭盾,由那幕后之人飞速擢升你为羽林军的?”沈棠一双杏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言辞犀利,步步紧逼,“你们背后在密谋什么?而那密谋之人到底是谁?”
她每抛出一句话,江弦便后退一步,寒链窸窣作响,到最后,他的左脚被链条缠绕绊倒,踉跄跌坐在地。
“……你,你如何会知晓?”
沈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大理寺诏狱阴冷昏暗,她仿佛又置身于前世的那一个夜晚。
陆云昭一声令下,身后的羽林军蜂拥而至,江弦伏诛,那块太子令牌,落到了陆云昭手中。
陆云昭手执令牌,带着沈棠一同进入大理寺诏狱,如同今日这般,在诏狱深处的牢室中,见到了血肉模糊的沈钧弘。
很快,陆云昭带着沈钧弘出了诏狱,亲自护送二人在城门口东边的巷口与秦氏会和。
目送父亲和姨娘离开,太子令牌再一次落入她的手中。
沈棠从原路返回东宫,躬着身子又从狗洞中爬回了陶然居。
当太子令牌回到昏睡不醒的宋凝身上时,沈棠有些恍惚。
这一切过于顺利了,顺利的令她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想法。
后来几日,她被关在太子府,陆陆续续得到一些消息。
江弦勾结宣平侯府,盗取太子令牌,意图调动兵马,忤逆犯上,已判斩立决。宣平侯府是为同谋,一夕之间倾覆。虽祸不及出嫁女,太子妃傅明珠的处境却也一样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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