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再试,确实香甜无比。
李渭川狭长的眸光从女子香甜的睡容上移开,随即一脸默然的看向床帏外大好的春光。
等着孙宛俞醒来的时候,宽大的床褥间只剩下她一人。
不似往日间不见男人踪影的失落,此刻的她倒是庆幸他不在身边。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此刻一点也不淑女的睡姿。
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褥子早就一半落在了脚踏上,被床帏拦着,裹成了一团。
脸颊侧躺,嘴角水润润的,孙宛俞猛地起身,一手擦过跟着有些湿润的脸颊。
“.....”
果然,孙宛俞呆愣的看着床褥间一团小小的湿润,心中一片麻木。
真是...太不淑女了。
自幼她就被父母娇惯,本来南方就规矩不比北方,她家里更是将她放养一般。
如今到了及笄的年纪,睡觉的时候依旧会睡出一滩口水。
孙宛俞羞涩的将自己的被褥撤下,放在一处门口的篓子里,到时候会有浣衣局的宫女来收,洗好了又给她送过来。
等忙完了,回身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到了身后一个黑背黄身子的小不点。
“哎呀,你怎么跟在我的脚后呀?”孙宛俞的声音犹如铃铛,但却不刺耳,反而是带着江南的软糯和甜腻。
如今已是晚风习习,火烧云的晚霞将整个东宫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孙宛俞在这无声无息的宽大宫殿里,弯腰抱起和她一样孤零零的小狼狗,背着余辉,走进了房屋中。
只留下重新陷入沉寂的院子里,只有微风吹过时,响起簌簌的声音。
“唔,你也该是有个姓名的吧?”孙宛俞突然响起自己下午间瞧见小狼狗的时候,竟是忘记问了它是否有名字。
看着牙齿都还没长全的小东西,露出粉嫩的舌头,颤颤巍巍的仰着小脑袋,瞧着她。
孙宛俞心中一片柔软,她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它小小的头颅,低声笑了笑。
那张在烛光下的面容竟是美的犹如画中神女,只可惜无人欣赏罢了。
“那先不管你有没有大名,我先给你取一个小名好了。”
女子那张如画一般精致的面容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后开口说道:“我不求你日后能护主,只盼望你余生能够幸福安康,就叫你福康好了。”
那小狼狗就像是听得懂似的,长着那张小嘴,对着小主人仰起头颅,湿润润的眼眸半眯。
“呜嗷嗷嗷。”
孙宛俞更是惊喜,她双手抱着小狼狗的前爪,欢喜的唤道:“小福康,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呀?”
那御膳房应该是得了德云的令,送来的饭食里,除了孙宛俞的那一份以外,还有一份小小的狗食。
比起孙宛俞那明显是北方特色的饭食,小狼狗的很明显符合它的口味。
带着羊膻味的牛奶,混合着煮熟了的牛肉,小福康吃的都快栽倒在了和它脸差不多大的食盆里。
京都终究是富贵迷人眼的地方,更何况是太子的东宫。
一个小狗用的食盆都是晶莹剔透的玉碗,不似孙宛俞饭桌上摆放着的绣着江南山水雾气的白玉碗,小福康的碗上绣着的是一圈儿憨态可掬的小狼狗。
或蹲着,或是在跳跃,栩栩如生,价值连城。
孙宛俞第一次用这样的餐具用膳时,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磕坏了丝毫,别说她没什么积蓄,就是她父母倾家荡产了也还不上。
但时间久了,她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一屋子的华贵器具以及精美细致的刺绣。
可是她的心里始终就像是误入这一屋子华贵精美器具的泥人,既显得格格不入,又显得卑微如尘土。
这里没有一粒尘埃是属于她的,即便是那桌下小小的福康,若是渭川想要要回去,她也是不能有丝毫阻拦的。
用完了膳,孙宛俞蹲下身子,拿出绣帕将小福康嘴角和毛茸茸的下颚上沾的奶细细的擦干净。
小狗明显很享受,半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模样。
孙宛俞想起两人当时暂住淮扬时,住在渭川在淮扬的一处庄园里。
那管家养了一只名贵的波斯猫。
那是她第一次瞧见,湛蓝色的就像是顶级琉璃的眼珠子,洁白的就像是山间未经污染的白雪一般的毛,还有那睥睨一切的神色。
偏偏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但那只精美的不似活物的猫却躲开了她想要抚摸的手指,转而轻盈的几个跳跃,落在了李渭川坐在榻子上的腿边,团坐一团,用那高傲的头颅蹭着男人捏著书本的手背。
孙宛俞当时才跟了李渭川不久,太过顺利,有时候两人相处时,她总是忘记了他的太子身份。
胆大妄为,无甚规矩。
“这猫怎的这般势利?”娇蛮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控诉。
那原本守在一边的管家闻言背脊一僵,随后微微弯腰,心中却早就将那一旁长得清丽的女子当做了死人。
只余心中感叹:可惜了一副绝世容貌,内里竟是一团草包。
出人意料的,李渭川并未有任何怒容,就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将那在他腿边软做一团的波斯猫扔给了另一边榻子上的女子。
“这猫儿像你。”
孙宛俞忙不迭接过一脸受了惊吓,背脊僵直的波斯猫,手指如愿的陷入长长的猫毛中,不自觉的揉了揉。
“渭川胡说,哪里像我,我可比它好看,也不似它势利!”
李渭川却不答话,目光看着手中的书本,只是那素来冷然的嘴角竟是浅淡的一勾。
孙宛俞心满意足,也不说话了,悄无声息乖巧的玩着怀里的波斯猫。
反倒是立在门口候着的管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早前原本有的心思,在瞧见殿下身后跟着的绝色女子时心凉了半截,但此刻瞧着殿下将她当做名贵囚雀一般的态度,那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孙宛俞蹲在地上轻轻的逗弄着小福康,想起来过去的时光,心想他真的不在意她吗?
但她陪着李渭川走遍了大江南北,无数的人费尽心思给他身边塞人,可都被他或是忽视,或是打发了,只有她,除了在书房里,在回到东宫之前,她总是随时随地的陪着他。
小奶狗将她作乱的手指当做猎物,一扑一咬的,不疼,甚至带着柔软的痒。
她一想到那日,李渭川为了她大发雷霆的模样,她的心就不争气的剧烈跳动着,一腔子的爱慕简直压抑都压抑不住。
那是她和渭川在庄园里待着的第三天,早些时候渭川就说有事要办,让她自个儿在庄园里玩儿。
他是一朝太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孙宛俞从不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乖巧的服侍着男人穿好了外袍,在男人去书房的时候,自个儿用完了早膳,就抱着早已乖巧的波斯猫出了门,去偌大的庄园里闲逛。
“娘亲,那不要脸的浪□□真的就像是父亲所说,是人间绝色吗?”
在湖边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也就是个陷入恋爱的傻姑娘罢了。
第4章
孙宛俞绣鞋轻巧的踩在路上,她抱着波斯猫藏在一株大柳树的后面,微微侧头。
有些瞧不清几人的面容,但她不敢走近了,只能远远地瞧见,一众婆子丫鬟簇拥着一对母子。
妇人穿着华丽,穿金戴银的,在一旁是一个身形苗条的姑娘,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褥,面色白皙,长得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意思。
“我的儿,且不说那女子出生下贱,就算是绝色又如何,哪里比得上你父亲在殿下面前的脸面呢?”
那妇人带着金镯子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子精巧的发髻,又感叹似的说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虽然咱们家是奴才,但也是个巴子小门小户比不得的,自幼你就熟读四女戒,琴棋书画也是颇有几分成就的,那里就差了呢?”
话说完,那女子似乎是被解开了稍许的愁绪,声音都带着几分娇羞。
“娘亲,那里有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
那对母女显然是不会在此处多留,一众的婆子和丫鬟也在一旁使出花言巧语的夸赞着那位姑娘,
在她们的言语间,别说太子的一个通房了,依着她的品性似乎是太子妃也是做得的。
孙宛俞靠在柳树后一动不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安静的波斯猫。
等着孙宛俞回前院儿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晚了,甚至原本正在有事情忙于正事的李渭川此刻早已沐浴完毕,穿着寝衣,依靠在榻子上,闲适的翻着一本地方志。
瞧见了丝毫没有规矩,贼头贼脑抱着波斯猫进门的女子,眼神都没给一下。
倒是某人做贼心虚,换了略有些脏污的衣服后,殷勤的坐在男人空着的榻子上。
“渭川。”
甜腻,又软糯。
有时候李渭川都怀疑,这江南小城里出来的五品员外郎之女是不是自小被那糖糕养大的。
即便是不说话,就在你身边无声无息的坐着浑身都带着香甜。
“说罢,又去那里野了?”
男人的嗓音醇厚威严,大多数的时候都会让人忘记他还是个少年,孙宛俞听人说过,当今太子浑身的威压甚至比上面的那位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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