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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完结+番外 (西瓜珍宝珠)


  “周锦录坐的船出事了,一船的人没找到一个活口,只有零散几具浮殍被渔民碰上。”
  “那同行的几位大人岂不都丧命了?”岑开致被这个消息惊得坐直了身子,忙问。
  “这倒没有,黄大人一行人已经到临安了,明州市舶司此番巡检下来虽无重大错漏,却有作假之嫌,再加上蕃商接连状告市舶司官员受贿,黄大人表面与明州官员们应酬,私下也搜罗了不少证据,所以坐快船先行一步,要上报之后再做定夺,因此留了一命。你也知周锦录晕船严重,他坐不了快船,为了等官船而迟了一日。”
  哪里知迟一日,这辈子就断了。
  岑开致听得发冷,世事无常,她虽对周锦录无甚好感,却也为他大好年华就丧命而伤怀。
  蓦地,岑开致看向江星阔,问:“你此番来可有什么要交代?”
  江星阔听得她语气微有惊惶,俯下身去寻她的唇,道:“原本是我要去明州,查一查官船倾覆之事是否还有隐情。”
  果然如此,可原本?“那么眼下作何安排?”
  “让刑部派人去查了,约莫会是我堂兄。”江星阔有点疲倦的伸了个懒腰,嗤笑道:“周锦录抵达明州时,咱们不是正要走吗?有人借此做文章,说细论起来我也有嫌疑。”
  “这是谁放的狗屁?”岑开致愤而道。
  江星阔翻身埋在她脖颈里,道:“这番言论倒没什么人理会,还有说我素来喜欢小题大做的,若只是天灾意外而非人祸,我却硬要查出个罪魁祸首来,恐成冤案,所以大理寺只派去了徐方和刑部同明州府协查。”
  “不叫你去最好。”岑开致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他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真是人生无常。”
  “我这几日会有些忙,周锦录手头有几个案子要我接手。”江星阔抱她在怀,可心里依旧空落落的,周锦录与他是对头,虽说这白孔雀一般的人物他不曾视作对手,可也同在大理寺进出那么多年了,骤然死了,江星阔心中也有几分世事无常的怅然感慨。
  “你娘说十月廿二,腊月初八都是宜咱们八字的好日子,你觉得哪个好?”什么人心忐忑都比不得老天爷的玩笑,烛光被江星阔遮挡,岑开致没入一片沉稳的黑暗中,她不再踌躇了。
  “娘怎么挑得,还要这么久?”这话一下令江星阔从缥缈的惆怅落入俗世的恬淡之中,他一面问一面用唇度量她的肌肤,对这两个日子都不满意。
  “我备的嫁衣太厚,夏日里成婚要捂出痱子来了。”岑开致呢喃着说,躺在江星阔的怀里,她有些困了。
  “外头穿一件,里头么,”江星阔的语气像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很不正经,“我瞧你架子上那几块料子就很合适。”
  进来时也没见他打量那几块绸纱,却是已经看进眼里去了。
  岑开致狠狠捏住了他的鼻子,掌心叫被舌尖蹭了一下,湿漉漉的,岑开致一松手,被江星阔揽入怀中,轻抚背脊。
  夜雨如鼓,同江星阔的心跳合奏在一块,岑开致沉沉睡去前迷迷糊糊的想着,幸而江星阔来得早,没叫雨淋湿。
  江星阔身上热,冬夜里抱着舒坦,眼下却有些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睡到夜将亮未亮时,岑开致蜷在他怀里先是动了动手脚,想要离开,却被臂膀牢牢拘住,又发出一声黏糯的梦呓,似乎有些不满,只好一蹬脚踹掉了被子。
  自讨苦吃的江星阔深深吸气,起身穿衣,临走时静静立在床边看着这张沉睡的花颜,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带回家藏好,只俯身在岑开致唇上亲了一亲。
  江星阔昨夜前来不曾骑马,这街市还未苏醒,昏沉沉的,倒有个夜香郎刚推着板车要出城,要将肥卖给城外的农户。
  江星阔为了躲避秽气,轻轻一跃,落在粥铺屋顶上,夜雨初歇,可乌云浓密,黑云压顶,仿佛触手可及,今日还是免不了一场大雨。他想着回大理寺先小憩片刻,看过几份卷宗,等食肆开门再令阿山来买早膳吃。
  正要再运起轻功纵跃腾飞时,就听见一声男人畅快的低吼,江星阔气息一下没提起来,谨慎看了看自己足下纹丝未动的瓦片,松口气。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响动,幸好没惊动人家,否则传出去,说大理寺的江少卿别看人模狗样,实则常漏夜出门上屋顶掀瓦片看人夫妻房事,这种谣言一造,保管满天飞,真是面皮再厚也禁不住。
  “这时辰要起不起,要睡不睡,偏要行房事,果然还是成了婚睡在一处好,想何时缠绵欢好皆可,啧,回去请娘把婚期再提一提吧。”
  他正想着,觉得掌心还残留着拿捏掌握过圆润柔软的幻觉,立在人家屋檐上遐想了片刻,就见粥铺院里走出个打赤膊的男人。
  如今天气渐暖,原本掩在厚实棉袄下,装成一副庸常模样的身板此时也藏不住了,看着留有刀疤的背肌肩胛,江星阔微微皱眉。


第85章 枣糕和吃不消的小玩意
  同码头纤夫过分壮实的大腿和臂膀相较, 沈平的身板要精壮均匀许多,江星阔曾在军中待过些时日,那些日日操练的兵士小将脱了衣裳,都与之差不多。
  “这沈平是退下来的伤兵?”江星阔心中留有疑惑, 原本打算回大理寺, 眼下转了方向, 打算去临安府查一查记档。
  檐上落人又飞去, 真如一只墨燕在雨夜之中, 叫人无所察觉。
  “平郎。”胡娘子裹着披帛倚在窗边娇滴滴的唤他,“奴要热水盥身, 莫弄些冷的来,禁不住。”
  “回床上躺着去,小声些发骚, 若叫旁人听见, 且叫你再吃一遭。”沈平皱眉却笑, 掀开柴堆上的棕蓑草盖,抱了几捆柴火往厨房去。
  胡娘子嗔怪的睇了他一眼, 粥铺生意本就要早起, 这铁打的郎君真是叫胡娘子捡着了, 她抚着心口躺回床上回味, 只庆幸出嫁时打了张好床, 日夜摇晃也依旧稳固。
  岑开致是被钱阿姥唤醒的,外头天色依旧昏沉朦胧,“诶,就来。”她蹭了蹭唇瓣, 总觉得有点痒。那抹酡颜红从架子上被抽了下来, 正代替了薄被贴在她身上, 透出的女体红粉,曼妙妍丽。
  怪不得睁眼就觉一片轻红,仿佛成婚那日摇曳的红烛照亮满室。
  她轻笑,心里生出无限期待。
  嘉娘小产也过去好些日子了,岑开致原先让泉驹去问过胡沁的意思,胡沁总说嘉娘心绪不好,不想见客,不过昨个传来话,说情况有些好转,若是岑开致肯去陪嘉娘说说话,解解闷,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岑开致到胡家时,胡沁亲出来迎她,胡家虽只有两房人,可有些亲信掌柜祖辈三代都一起住在外院,所以胡家很大,岑开致随胡沁左拐右弯,仿佛走迷宫一般。
  回廊上斜刺里走出一个拎着一包衣裳的仆妇,她连忙止步往回走,却已经被胡沁看见了。
  胡沁身侧的随从走上前,瞅了一眼那包裹里的衣裳,斥道:“这些秽物二房自己院里不能处理吗?还敢抱拿出来冲撞贵客!”
  胡家庶房的郎君做了只绿毛龟,叫人耻笑多时。听说他突逢大变经受不住中风了,胡家厚道,还肯替他延医用药,却救不了他的心病,如今已然痴傻,便溺全然不能自理。
  仆妇手上这些脏衣烂衫,原都是要扔掉的,听胡沁这样说,竟是要她们洗干净了再叫主子穿上的。
  “可,可这些屙脏了。”那仆妇壮着胆子道,她原是奶过两个公子的乳母,一向有身份,连自己的衣服都有小丫鬟洗,哪里洗过这种脏东西。可随着两个公子被赶出了府,她的荣光也湮灭了。
  见胡沁面色不善,他的随从就踹了那仆妇一计,“你好大的狗胆,说谁脏?”
  胡沁转脸对岑开致笑笑,道:“岑娘子这边请,见笑了,都是家丑。”
  岑开致无意窥见胡家这一面的事,只是觉得经过这么多事,胡沁这孩子,与原先到底有些不同了。
  胡沁还有事情,嘉娘院里的仆妇迎出来,他就先走了。
  还没见到嘉娘,就先听见了几分虚咳。
  屋里,嘉娘斜靠在美人榻上,瞧得出她体虚畏寒,岑开致一路走来都冒汗了,她却裹着一条披帛,笑容因乏力而显得柔和。
  岑开致做了一份枣糕带来给她吃,枣糕么,算是很寻常的糕点了。可岑开致一捧出来,满室香甜浓郁,枣糕用了椭圆的元宝模子,一个个深红温墩,面上嵌着过油酥炸后的榄仁,剥了苦皮的核桃,焙过的松子、芝麻和南瓜子。
  见岑开致笑着递过来一块,嘉娘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轻轻咬下一口,就觉湿润松软,极细腻香酥的口感,回味绵甜,唇齿研磨,各种果仁香气轮番迸现。
  嘉娘顿了顿,又咬了一口,慢慢将一整块枣糕都吃完了。
  她身边的仆妇眼圈登时便红了,用衣袖擦了擦泪,见岑开致不解的看着自己,那仆妇道:“娘子好手艺。都说枣子养血,这几日小厨房变着法的用枣做吃食,我们娘子都不怎么愿吃,您这枣糕是怎么做的,教一教小人吧。”
  “无礼,岑娘子的手艺怎么好随意打听。”嘉娘薄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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