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了方才谢云宸出现在客栈中,白莺莺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那个荒唐又好笑的念头,他总不会是专门在客栈里等她的吧、还是他算准备了她一定会找他?
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难不成他真的喜欢她啊?
莫名想到了花灯节那一|夜他托谢钧送来的花灯,那花灯本就是男女定情的信物,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知道却还是要把花灯送给她?
思绪纷乱,白莺莺站在梧桐树下、淡紫色的花瓣衬得她娇艳的面容多了几分雅致的韵味,匆匆一个月的光阴逝去,京城也进入了早秋的季节,清风吹在身上有一种凉意,忽而察觉到手背上多了一点冰凉的触感,白莺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下雨了,旁的事情先不说,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为好。
雨点自云中坠|落,才方方走了两步的距离,白莺莺一抬头便看见了谢云宸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身后,一袭宝蓝色的长衫越发衬得他剑眉星目、清俊过人,他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视线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明明是如水一般的淡然,可白莺莺总觉得不单单是这样、里面似乎还蕴藏着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只是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看见他。
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原本只是星点般的雨丝就骤然斜织成细线,密密麻麻如同人的心绪纷繁不定,白莺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不是此处只有这一条巷子,她一定会换条路,目不斜视地从谢云宸身边走过,他一直都没有出声,擦身而过的时候,白莺莺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谢云宸就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由着力把她拽到了他的怀中。
雨丝纷纷扬扬,油纸伞拂落雨珠发出清脆的声响,白莺莺挣脱了谢云宸的右手,视线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被她甩开了手,谢云宸也不在意,他甚至还把油纸伞朝着她的位置倾斜了一些,细雨如织绵绵密密在油纸伞边缘荡漾开来,他视线落在被官兵围得密不透气的丞相府,言语意味不明道:“你不是想要去见宋二姑娘吗?”
闻言,白莺莺的神情流露出一份犹豫,“滴答滴答”的雨珠声传入耳中,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就像是拿捏定了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白莺莺稍微侧开身子、半边身子淋在雨中,嗓音冰冷道:“公子未免太过自负,真当以为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在你掌握之中吗?”
“莺莺,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谁才能真正帮到你。”不知道忽然看见了什么,谢云宸狭长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笑意,嗓音也带着一贯不疾不徐的轻缓,白莺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巷尾的杜子盛,许是因为看见她跟谢云宸站在一起,他的神情浮现一道失落,像是一只下雨天淋了雨的小狗。
白莺莺神情一软,想起这段时间他的种种好来,想都没想就要抬步离开,可就当她的身子完全出了油纸伞之后,谢云宸再次开口了,他望着她神情有种笃定的淡然,“莺莺,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错过这次,以后可要你主动上门求我了。”
闻言,白莺莺愣了愣站在原地,密密麻麻的雨水顺着她的鬓发滴落,衬得她神情间多了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她想要立刻离开、她不想同他有任何的牵扯,可是同时她也明白,此时此刻能够帮助她的只有他,若是错过了这次,她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想到此,她越发犹豫了。
许是察觉了她的犹豫,谢云宸往前走了一步,月牙白的油纸伞遮蔽在头上、替她遮挡了所有的雨水,他看了看她,语气从容不迫道:“莺莺,该走了。”
云鬓松散垂在身后,白莺莺侧首看了眼写杜子盛,总归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情谊,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她不喜欢他、这些时日也都是只是逢场作戏,世上不会有比鸢鸢更重要的人了,只是既然要分别了,她总归要送他一件东西,她这样的人,不值得他的喜欢。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她踮起脚尖凑到谢云宸耳边道:“稍等,我同他说两句话。”
害怕他不愿意,她侧首轻轻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
谢云宸从来都不是个心急的人,甚至很有耐心,他垂首看了眼她,语气淡淡道:“去吧。”
闻言,白莺莺便准备转身离开,临走前,谢云宸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油纸伞递了过去,而他自己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青砖黛瓦、滴滴饱满的雨珠沿着檐角坠|落,衬得他清俊的眉眼多了分仙气。
白莺莺右手撑着油纸伞走向杜子盛,杜子盛原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乍然看见她走了过来,心中欢喜不已、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欢快的意味,他迫不及待地朝她走进了两步,语气雀跃道:“白姑娘,在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言毕,他就想同她一起离开,可是他走了两步后,却发现白姑娘并没有跟上来,杜子盛站在原地,抬眸朝她看了过来,“白姑娘?”
“杜公子,奴家不能同你离开了,”心中下定了决心,白莺莺抬眸看向了杜子盛,嗓音温温柔柔道:“公子,那小乞丐的伤是我弄出来的,当初那小乞丐去偷包子,我便告诉那掌柜的,若是再有下次,可以直接把这小乞丐送到官府。”
“可白姑娘,你当初不也觉得这小乞丐可怜吗?”
“可怜又如何,总不能因为他可怜便能正大光明去偷盗了吧,世上的可怜人数不胜数,奴家倒觉得那包子铺掌柜更可怜一些。”
闻言,杜子盛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情绪,他不曾想到温柔善良的白姑娘也能说出这些冷冰冰的话,他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白姑娘,是有人强迫你吗,我们不如回去再谈这件事情。”
“杜公子,奴家没有受人胁迫,这一些都是真心话,那小乞丐不知感恩、嚣张跋扈,不过是少了一根指头当作惩罚,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吗,有什么可怜的,是杜公子不识人间疾苦、太过良善。”
“可白姑娘,当初是你同在下一起救下这小乞丐的。”她的言辞太过冰冷,杜子盛有些受不住地往后退了半步,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无比的陌生。
“杜公子,当初若不是你开口唤住我,我根本不会开口,人间疾苦数不胜数,就连菩萨也不能慈悲渡人,公子何必异想天开?”
“那白姑娘当日为什么要停下呢?”
闻言,白莺莺视线染上了两分嘲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目含笑、言笑晏晏道:“自然是因为杜公子有钱了,杜家可是京城第一首富,又有谁会不知道呢?”
这些话都是她的真心话,若不是因为杜家有钱,这些时日她根本不会同他待在一起,本来就是利用的关系,分别前也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话语,她要把事情做的狠绝一些,如此才能彻底绝了他的念想,他是个极好的人,可惜认识了她这样的人。
杜子盛撑着油纸伞的右手微微颤抖,她这番话未免太过绝情,他勉力想要握住这油纸伞,可偏偏他的指尖都在发抖,油纸伞偏向一旁坠|落在地上,细雨顷刻间就打湿了他的衣衫,一时间他分不清究竟是这雨水冷一些、还是她的言语更过冰冷,雨水滴滴答答坠|落,模糊了他的视线,杜子盛失魂落魄抬首看着她,“那在下呢,在下在姑娘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莺莺并没有回答他,她什么都不曾说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什么样的人、自然是可以利用的人,她已经告诉他不要喜欢她了,是他自己执迷不悟,反正喜欢这东西总归是容易改变的,经过今日的事情,恐怕他以后都不会愿意见她了,想到这里,白莺莺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的。
谢云宸站在屋檐下,见她走了过来,他眼眸含笑朝她走了过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行走间衣袂间或纠缠在一起,越发显得亲密无间,谢云宸一手撑着油纸伞,间或垂眸看了她一眼,嗓音清淡道:“可是不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是利用的关系,如今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需要一拍两散,”这话是实话,白莺莺不觉得不忍心,甚至她有些惋惜,如今把话挑明了,以后可就不能利用杜子盛了,只是无缘无故,谢云宸为什么忽然要找上她、还要帮她去找鸢鸢,他当真有如此好心,“公子呢,无缘无故,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闻言,谢云宸便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在原地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莺莺,我心悦你。”
顿时,白莺莺愣住了,他语气实在是太过平淡了,就像是在说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他这样的人没有必要撒谎骗她,可是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三番五次说要掐死她,如今却忽然改口说喜欢她,真当旁人都是傻子吗,这样的喜欢她承受不起、也无福消受,只是这些话都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谢云宸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疯子也知道喜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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