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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儿佳妇 (旅者的斗篷)


  谢灵玄清朗一笑,呷了口酒,却并没急着否认,或拒绝。
  “我与左相爷同在朝为官,都为陛下效力,说什么结盟不结盟的话,却是见外了。”
  商贤不想听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可也不能逼着谢灵玄背弃母亲和弟弟,为他所用。
  欲再问谢灵玄,谢灵玄却只说饭桌上不提国事。
  商贤见他如此油盐不进,只得暂且撇去此节不提,说些酒肉之语。
  想把现在这位谢公子的底细摸清,却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温芷沅自有了身孕后,害喜一直害得厉害。长公主怜惜她,给她备了许多滋补之物,又劝她千万不要跟花奴那通房置气,动了胎气可大大不妙。
  听闻前日谢灵玉因花奴跟温芷沅生了一场气,长公主把谢灵玉叫过来,又训责了一通。
  谢灵玉气头过去,也晓得妻子怀着身孕辛苦,回去给温芷沅道了个歉,夫妻两人晚上又睡到了一块去。
  可无论怎么样,花奴就像他们夫妻之间的一根刺,提不得碰不得,否则就要被扎得满手是伤。
  二房夫妻闹龃龉的同时,温初弦和谢灵玄两人恩爱的名头却远扬了出去。
  都知温家小姐得夫君宠爱,在脚踝上佩铃铛,走路叮当脆响,摇曳生姿,是夫君的掌心宝贝……许多年轻夫人争相效仿,都买起铃铛脚镯来,一时间长安城的铃铛尤其是银铃铛几乎卖尽。
  温初弦听了,引以为耻。
  只要那人有心,多卑劣的恶行都能被宣扬成佳话。
  晚上温初弦正调了各色颜料准备作画,谢灵玄却回来了。温初弦心中不喜,也不起身理会他。
  谢灵玄走将过来,身上沾了些酒气,一闻就是刚和人饮过宴。他用手中佛珠的流苏轻撩她的脸,弄得温初弦拿笔不稳,宣纸上的樱桃画得走样。
  他随手将她手下的画团成废纸,“樱桃有什么好画的。”
  灭了灯,将她抱起来丢在榻边,倾身覆了上来。
  温初弦嘤然有声,艰难地维持呼吸,双手被他禁锢在耳畔两侧,左右动弹不得。
  她还惦记着全哥儿的仇,簌簌发抖,死也不想让他碰,可周身的衣服却已褪了大半了。
  脚上的铃铛如在风浪之中疯狂作响,仿佛是在代替温初弦求救出声,可却被淹没在一片爱憎之间,徒然挣扎。
  温初弦无法,忍痛咬破了舌头,违和的血腥味弥漫在柔情荡漾的拥吻中,终于引得面前男子停了下来。
  谢灵玄在黑暗中问她,“怎么了?”
  他秉烛,挑起她的下颚来观赏她的脸,瞧出是她自己咬的。
  温初弦睫羽轻颤,委屈地掩了掩衣衫,躲到床角深处。
  灯烛的明光源泉下,谢灵玄眉眼含有欲色,恰似一池春水,凝视于她,多情却又无情。他柔声安慰她,“对不住,今日酒喝得有点多,是我粗鲁了。”
  放了一句软话,他便自然而然地靠近她,将她从床角带了回来。温初弦被他揽着,如被一片轻缓的羽毛携带,可他又说了句忒恶忒恶的话,“……不过下次,你要是再敢用这种办法逼我停下,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温初弦头皮发麻,随口扯谎道,“我小日子来了,没法……”
  谢灵玄哦地尾音上扬了声,“真的假的?”
  他将她放开,平视于面前。
  “那解开亵衣来,我看看。”
  温初弦难堪,别说她没来小日子,就算小日子真来了,也不能宽衣解带给他看啊。
  她忍耐极大的屈辱,怒目而视,“变-态,你还是不是人?”
  谢灵玄鄙笑,慢慢品咂,“骗我,是吧。”
  他起了玩的兴致,懒洋洋地靠在身后软枕上,“娘子若不愿,我自然不会逼你。只消得你把外袍递了给我,我去书房就寝便是。”
  他现在衣袍还半褪未褪着,漆发垂着,醉眼迷旖,一副轻浪样儿。
  温初弦不齿连连,哼了声,抬手欲将地上的衣袍拾了给他,却听谢灵玄说,“叼。”
  他淡淡开口恰如和煦的柔风和溪流,其含义却拮据傲慢,不堪至极。
  那串檀香佛珠,还套在他手腕上。
  呸。佛相蛇心。
  温初弦羞愤道,“你做梦。”
  谢灵玄报之以欢洽一笑,将她重新勾过来,“那娘子就乖乖陪我睡吧。”
  他放诞无礼地捏了她一下,是对刚才她反抗的惩罚。温初弦似被圈在藩篱里的猎物,一旦入了他怀中,就傀儡一般被谢灵玄掌控,无能为力。
  她唯有牙齿还是自由的,便又蓄意咬起舌头来,血腥味再次弥漫在两人的吻间,格外煞风景。
  谢灵玄一凝,厌恶地掰开她的嘴,甚是不喜欢,“跟你说了不许再咬,你非要咬是吧?”
  温初弦反唇相讥,含有挑衅之意,“那是我的牙我的舌头,你管得着吗?”
  谢灵玄气得笑了,“伶牙俐齿。”
  他是个最不讲德行的人,今晚既傍上了她,不讨得些好处,哪能清清白白地放过她。
  温初弦一则憎恨他,不愿与他肌肤接触,二来也实在拍疼,他眼下已然不悦了,必然会变本加厉地磋磨她一宿,这要是由得他,她骨髓还不都得被熬干。
  走投无路之下,温初弦忍辱负重选择了另一条路。
  她定了定,真就用洁白的牙齿叼住了他外袍的一角……牙齿也沾了他衣摆上那柔韧深幽的旃檀味儿,义无反顾地甩给他,“滚。”
  她这一下力气甚大,灯火昏暗中谢灵玄又无甚防备,竟被外袍给盖住了头。
  他扯下外袍来,泛起些嗔意,双手不留情地一抓,便将她两只细若水葱的玉臂给剪了,“你真不想活了?”
  平心而论他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是那种似邪非邪的危险感。温初弦本能瑟缩了下,却还是鼓足勇气催道,“我已按你说的,将外袍给了你,你赶紧信守诺言走开。”
  ——却没敢再用滚字。
  谢灵玄的目光被烛火映得潋滟,冰凉柔腻地说,“原本是那么打算的。但对不住,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温初弦悔怒交加,她怎么忘了,他本来就不是玄哥哥那样守诺的正人君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忍乖僻之徒,怎会把守信这种事放在心上。如今两件便宜,却都被他给占去了。
  当下她故技重施,又要去咬舌尖,好制造些腥味来恶心他,可谢灵玄却顺手抓起了旁边的外袍,便就是她刚叼过来的那件,勒住了她嘴。
  温初弦惊慌失措地发出呜呜模糊的声音,想逃,谢灵玄却哪里容她,松松垮垮地将她手臂拢住了。
  她的身体原本可以再灵动轻盈些的,可双脚上偏偏被他装了那么一副累赘,虽然小巧精致,但毕竟也是银打造的,颇有重量在的……导致她的动作迟滞了不少,被他轻而易举地捉擒。
  这下温初弦再没法咬舌尖,也弄不住他讨厌的血腥味来了,只得被动地承受他给予的一切。欲反抗,那点反抗的力气却宛如蚍蜉撼树,飞蛾扑火,可以忽略不计了。
  温初弦空瞪着他,那绝不屈服的目光中,释放出千万根毒箭,仿佛把他戳成了筛子。她怨恨地扭着身体,嘴巴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看来命数已定,任凭今晚如何钻营,她都难免要膏于他手了。
  她开始呜呜呜哭起来,一颗颗冰豆子顺流而下。然这一招却也不管用,谢灵玄毫不理会,冷透心肠继续施为。
  他颇为遗憾地刮着她清透的眉骨,“娘子今日偏要作怪,碰不得你朱唇了,着实可惜。明日待我下朝归家,可要双倍补回来。你给我好好记着。”
  温初弦眸底含了几分哀伤,不再那么强硬,如个被猎网兜住的小鹿般,那么无辜恭顺地乞求他。
  谢灵玄忽略,无情吻向她的眼睛,她那咸咸的泪水,倒成了他的佐餐品,让这个夜晚更加多姿多彩。
  眼前之人,就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可憎东西。
  温初弦算是摸明白了。
  她如掉进深坑里,不见天光,有谁可以救救她呢?
  本朝律法对女子极为不公,女子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夫君死了也要守丧三年,改嫁被视为不耻。
  她去官府告谢灵玄,即便告成功了,自己也要先吃几年的牢饭,更遑论谢灵玄是高高在上的朝中右相,天子第一信臣,只手遮天,她根本就告不赢。
  跟他和离,是决计不可能,想都别想的。
  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私逃。
  正如上次在静济寺中闪现的念头一样,只要她走出垂花门、离了谢府,遁入那深山老林中,天下那么大,任凭谢灵玄是神仙也绝摸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但是,这同样是一条充满荆棘之路……
  她忽然想起了今日的那位话本先生。萧游看她的眼神非同一般,她能感觉出,他对她有不比寻常的感情。
  然萧游是可信的吗,他又是否愿意,冒着性命之虞,将她给带出谢府去?
  温初弦陷入自己的思量中,谢灵玄咒骂一句,动作微重,将她给带了回来。
  他旋即灭了灯。什么忧伤哀伤,都被吞噬在一片黑暗和狂叮滥当的铃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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