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必如此小瞧他自己的。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饭还是要吃的。”
苏叶等了好一会,门内还是没有动静,饭菜都快要凉了,正当她准备让店小二再热热饭时,门开了。
半开的门,少年举着手里的册子,低着头不敢看她。
[抱歉。]
这两个字在纸上写得又大又端正,好似是怕她看不清楚一样。
“我能进来吗?”
苏叶问出口后,少年将门全部拉开,自己站得远远的,等她进来。
她将饭菜放在桌上后,他依旧和她拉开距离,和往日里围在她身边转悠的时候很不一样。
“先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有话也得等他吃完了,再来谈。
少年缓缓坐下,端着瓷碗时,能感受到饭菜的温意。
他放下碗筷,问了苏叶一个问题。
[你吃过了吗?]
苏叶笑道:“吃过了,我可不是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这才放心地吃起饭来,边吃还边偷偷打量着苏叶的神情。
用过膳后,一脸歉容的少年满眼都是不安,举止间是想靠近苏叶又不敢靠近,局促地等着她开口,生怕惹她不高兴了。
这样的他,看着可怜又可爱。
苏叶调侃他道:“不开门的时候,不是很硬气的吗?怎么一开门,你就道歉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一个哭的泪眼汪汪,还赌气怎么敲门都不理的人,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又惶恐得跟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
少年在册子上写了字,双手恭恭敬敬地拿给苏叶看,这小模样,谁能忍心苛责于他呢。
[对不起,是我不好,苏姐姐对我是最好的,我不该一时气话,诋毁了你待我的好意,我不是故意耍脾气,不开门的,我只是想静一静。]他一贯如此,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从不会责怪别人。
小心谨慎,宽容大方,他越是如此,苏叶越发心疼他。
十多岁的少年郎,本是最肆意张扬的时候,他却连任性都不怎么敢。
苏叶自己经历过,她知道,像这样懂事的人,是最辛苦,也最需要包容的。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耍脾气也没关系的,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我能明白,但是下次不能不吃饭了,知道了吗。”
少年连忙答应,人还不是怎么敢靠近她,只巴巴地问她。
[你还生气吗?]
苏叶宽慰他:“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看轻过你,你可以多任性一点。”
她喜欢他笑着的样子,有雪之纯白,梅之清香。
受尽生活的苦难,长于寒冬的腊梅,多添几分傲气,想来是会更美好。
治好他的嗓子是头一件大事,至于定亲,着实没必要太急了,江宸可能是因为不安,才会对亲事如此急迫,她先将人安抚下来,日后再论。
他来青囊药铺还没有多少时间,名医也没找到,更不要说他身上的一年孝期还未过去,不该着急的,亲事成与不成,都要慢慢思量。
*
苏叶离开房间后,温珵安才卸下了拘谨,将脚上沾满了泥土的鞋子脱下,随意一扔。
被追杀温辞绎的事情绊住了脚,差点没能及时赶回来,那并非用膳时辰却依旧热乎的饭食,如若没吃到多少,岂不可惜。
那时,他的手指贴在碗的外壁上,温意顺着指尖传达到心田。
她真是又傻,又贴心,为了让他吃口热饭,她肯定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了,还凭白送了银钱给客栈的大厨。
明明是个守财奴,整日里抱着她那本账本左算右算,每一文钱都要算的清清楚楚,可送给她的灵芝,她半点不贪,花在他身上的钱,也半点不图回报。
就是这过于心善的样子,她的药铺才会入不敷出的。
不然,哪有处于繁荣的街道却没有挣得钵满盆满的药铺?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温珵安心情极好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除了一两道伤口较深的,还有血迹渗出到纱布上之外,其他的都不再流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两处尚有血腥味的存在,他才不敢靠她太近了。
他见识过,她的鼻子很灵,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他受伤的事实。
发现了,他就得现编理由,算不上什么难的,伪装、潜伏、刺杀,他的拿手好活,谎言亦是。
他随意想一想,就能有很多种借口糊弄她,而她,是极好糊弄的。
但是,比起好打发的糊弄,他选择了更加麻烦的隐瞒。
这一次,并不是追求什么更大的刺激,只是因为隐瞒不是谎言,更不是欺骗,他想少一点虚假,多一些真实。
不必编织什么陷阱,他赤手空拳的,也能将猎物纳入囊中。
这一次的猎物不同以往,待在她身边,会觉得安心又温暖。
上药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温珵安整个人都怔住了,刚才闪过的是什么词,安心?温暖?
怎会出现这等词语?
不对,很不对。
他在苏叶身边不愿意离开,是为了引诱着她为他陷落,是为了掌控她的一切,得到她的一切。
他在玩乐,在剥夺,在戏耍。
这一切的一切,跟安心,跟温暖,扯不上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如果他追寻的猎物,和他想要的东西相反。
那他在追寻什么?
只他一人的屋内,少年脸上一片茫然。
第二十七章
多耽误了些日子,要赶紧回宣陵了,药铺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
她和少年说开了之后,也没有再闹矛盾了,只是,他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
他时不时地打量着她,却在和她对上视线时,又不自在地偏开了头,有种躲着她的意味。
不会在闹别扭吧?
“阿宸,一会陪我去一趟温府吧,得感谢温公子送我回客栈,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问他。”
苏叶跟少年商量着,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消除隔阂。
他没有怪她,她也没有生他的气,没必要疏远彼此的。
少年似乎是不太喜欢温府,一提起时,眉头就紧紧地皱着。
[人已经走了,去了也是白走一趟。]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公子不是要找太医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他还答应了她,有了太医的消息就到宣陵告知她的。
是生意上有什么急事吗?
温公子不在,那找大夫之事,该怎么办才好。
苏叶纠结着,本以为沅陵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眼下又出了变故来了。
[苏姐姐昏迷的那天,人就走了,不过萍水相逢,多是些出尔反尔之辈,不可太信任此人了。]
少年捏着纸张的指节泛白,隐约中似有怒气。
这也是苏叶头一次见少年对人措辞严厉,江宸的性格她了解,不会凭白指责他人的,莫非送她回来那天,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苏叶好奇地问他:“你不喜温公子,为何?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他眼神微闪,难得有了迟疑。
[苏姐姐心善,眼中所见皆是善行,可人心难测,你在他府上晕倒,总不免让我多有猜疑,而且,那人来历不清,虽在沅陵置办了产业,可是江家是从商的,我都没听说过什么温姓商人,太医一事,只他空口白牙,我们打听了许久,半点消息也没有,难保不是他的谎言,苏姐姐要谨慎辨别才是。]
少年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那位温公子确实是有不清不楚的地方,可要说人家是有所图谋,苏叶是不太相信的。
一个有所图谋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阿宸,非是我草率,我认为温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她攥着手里的钱袋,不太认同少年的话,若是温公子要骗她,那骗她什么呢,她钱袋里的那个东西又该怎么解释?
他垂着眼,低落又委屈,册子上潦草又用力的字迹,明晃晃地显示了他的不满。
[你信他,不信我?]
他眼中泛红,略露狰狞之态。
怎么变成二选一的回答了,苏叶赶紧解释:“不是,没有不信你,是我醒来之后,发现钱袋里多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除了因我在温府晕倒,温公子无故生了愧意,塞到我钱袋里来之外,没有其他人会做这种事情了,要你陪我去温府,也是想将银票还给温公子的,他有如此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骗我的意思。”
反而像是怕被她给讹上,给银子息事宁人的做派。
大夫说了,她晕倒是她劳累所致,跟温公子没有关系,这钱,无论如何,都是要退还给人家的。
温公子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还赔给了她五百两,若是一般外人看来,大概会认为是她在骗温公子的钱。
少年目光沉沉,不再写什么,而是抢过苏叶手里的钱袋 ,拿出那张银票,就打算撕掉。
这还得了,撕了她可没那么多钱还给人家,忙上前从他手里将银钱抢了回来,“不能撕,撕了拿什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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