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也给少年发了五百文,他是帮药铺做了不少活,这是他该得的。
那株非要送给她的灵芝,苏叶帮他收着了,等他将来有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他。
少年大抵是头一回领到工钱,很是高兴,一扫前些日子的低沉。
他跟苏叶提出要外出买些书回来看时,苏叶欣然应允。
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
*
从青囊药铺出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少年,在药铺门口停了一瞬,然后健步如飞,朝无人的郊外走去。
越到人烟少的地方,他的速度越快。
不多时,少年出现在人迹稀少的荒林中。
他依着树干,身形散漫,并无在药铺的板正。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荷包,这是药铺女人亲手缝制的。
绣了一朵并蒂莲,绣工一般都谈比不上,甚至可以说是差劲的。
荷包在指尖翻转,里头的铜钱,叮叮作响,他面露嫌弃,却在身后一路跟着的人现身之时,迅速地将荷包收入怀中。
黑影跪在少年跟前,语气和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阁主有令,命少主速归。”
话音刚落,一阵强劲力道扫过,黑衣人后仰,双手撑住身后,才不至于倒地。
少年的脚踩在黑衣人的胸口上,一点一点的用力,将人踩进泥里。
[再说一次,他命令我?]
黑衣人自然能读懂少年的唇语,他想从少年的压制下逃脱,但踩在他身上的力道确实越来越重,胸口阵痛,他忍着疼,喘息着说道:“少主毁了会任阁的名声,阁主大怒,若不及时回去,本月及之后的蚀骨丹解药,少主就得不到了。”
[不好好教你,你是学不会怎么跟我说话。]
嘴唇无声地轻启,等其闭合时,踩在黑衣人胸前的脚左移,黑衣人肩膀处一阵巨疼,等他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时,他惊恐地发现,他的左手被少年抓在手里摆玩。
血腥味肆意弥漫,少年一脸不满,银针飞射,封住了黑衣的经脉,鲜血止住,不再继续冒出。
[还没教会你,死了就可惜了。]
黑衣人看着左手被扔了出去,目瞪心骇,饶是他杀人如麻,也被眼前之人因兴奋和刺激所展现出的狰狞的面容给吓住了。
杀手从来敏锐,尤其是对杀气敏锐,而少年身上,不止有寒气逼人的杀气,还有一股令人止不住颤抖的骇人之气。
若不顺从他的话,绝不是没命这么简单的。
“少,少主,属下知错,是,是阁主,命令属下恭请少主回去,祈求少主移尊步,回,回阁里,见阁主一面。”
闻言,少年满意地移开脚,黑衣人才得以爬在地上,面如土灰地咳嗽了好一阵。
[我的藏身之所,经你之口,有几人得知?]
少年是笑着问的,可黑衣人见了那笑,只觉遍体生寒,颤声回道:“只有,少主的兄长,温堂主知……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郊外的荒林里,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惊走了几百米内的飞鸟。
荒林恢复平静后,少年浑身沾血地走了出来,他用一块方帕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血污,忽然想起了什么,恢复白净的手从怀中掏出装着五钱银子的荷包来。
幸好,未曾弄脏分毫。
少年欣然一笑,眼底的肆虐和凶残,顿时消逝无踪。
*
临近午时,少年还没有回来,苏叶有些心急。
他不会是在书肆看书入了神,连时辰都忘了吧?
伤未好全,不吃饭可不成。
正当苏叶准备给少年送饭时,人回来了。
只是有点奇怪,他换了一身衣裳,连鞋子都不是早上出门的那双了,脸上还有好几道黑色的污痕。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出门一趟,衣裳都换了新的了?”
少年扁了扁嘴,委屈地看着苏叶,在木板上写着字。
[东霖街新建的酒楼,生漆掉落,不慎被泼中,衣鞋尽毁,其管事赔偿一身新衣,耽误了归时。]
苏叶上下检查了一下,问他:“你有没有事?”
[无碍,未伤着我。]
确认人没有事之后,苏叶看着他的小花脸,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现在跟后巷的小花猫一模一样了。”
脏兮兮的,又一脸天真无辜,可爱得不行。
她拿出手帕,少年主动弯下身,配合她,让她为他擦拭污渍。
擦干净后,苏叶收回手,手里的帕子没能收回来,被少年捏住了一角。
“怎么了?”
少年略微用力,将手帕抢了过来,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来。
[脏了,买新的。]
第十三章
夜明星稀,会任阁总部,黑衣人天壬匆匆而来,进入户堂堂主温辞绎的书房。
“主子,天癸失联,应是已被少主所杀。”
天壬低首跟软塌上的锦衣华服的男子汇报。
软塌上的温辞绎内伤未愈,他轻咳一声,放下手的书册,“已知其藏身之地,让在宣陵的人,小心点,不要单独碰上他。”
胸口之处,还隐隐作疼,他虽也重伤了他,但他自己是差点命丧沅陵了。
不愧是阁主的儿子,连冷血无情都像极了那个男人,哪怕是血缘兄弟,出手时,也没有半分犹豫。
天壬又说:“可要往宣陵加派人手?”
温辞绎摆了摆手道:“不必,天甲的实力,毋须我们自己人去验证了。”
会任阁的刺客榜,代号由天地玄黄,以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支组成,以天字开头的刺客,是最精英的,而天甲则是会任阁最厉害的刺客。
少主温珵安的代号就是天甲,武功高深,极擅伪装,从八岁第一次执行刺杀任务至今,从无失手。
“阁主那边如何交代?”
会任阁的刺客收钱办事,信誉极佳,可这一次,天甲出手,主客通杀,会任阁名誉大损,且雇主还是源州府尹的儿子。
温辞绎冷笑一声,原本柔和的眉眼因怒气而流露出厌恶来。
“我卧病在床,何必交代。”
那东西落入温珵安之手,虽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总归着急的也不是他,让他的阁主父亲去头疼好了。
在这会任阁中,从来没有感情的存在。
欲望和杀戮,是这里的底色,再容不下其他的色彩了。
“咳……咳……”
温辞绎情绪波动,咳出一口血来,血帕染红,刺眼非常。
温珵安,下手可真狠。
可不能光他一个人困扰,温辞绎恢复了斯文儒雅的模样,微笑着吩咐道:“宣陵的官兵一无所获,未免太可怜了,去给他们点提示吧。”
把水搅浑了,才能抓到大鱼。
*
近几天,药铺的生意还不错,苏叶看着账本上的记录的数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临近霜降,天开始变冷了,她盘算着,得给家里人每人置一件厚衣裳的,而后,她又想到江宸上门时,手里拎着的包袱里就两件单衣,几本书籍,寻思着一件不够,得每人两件。
开销比预想的要多,苏叶重新拿起算盘,精打细算了起来。
她刚低下头,门口就有了动静。
“小叶子,我来看你了,你还不出门来迎迎我。”
钱金浩的大嗓门在店口响起,苏叶起身,打趣道:“是什么风把我们钱少爷吹来了?”
“还能是什么风,是你姑姑的耳提面命风呗。”
钱金浩朝身后招了招手,钱府的小厮捧着几匹布进来了,他指着布说道:“我们家前一阵从南边运了不少布料回来,这不天气冷了,我娘说要给各家亲戚都送几匹,还非得要我亲自来送,哥哥我记着你,先来给你送,你先紧你喜欢的挑,你挑好了,再给其他各处送。”
这不靠谱的样,苏叶摇头叹气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事可不是这么办的,你得先给长辈送,回头挑剩的留给我就是了。”
按理,他要先送到三叔苏青山家,因为苏叶的奶奶郑氏住在三叔家。
苏叶的父亲苏络石是郑氏长子,以前是住在青囊药铺的,后来苏络石过世后,郑氏搬去跟三儿子住了,苏叶这边,除了逢年过节要送礼之外,每月还要给五百文的孝敬银子。
钱金浩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他自顾自地寻了个位子坐下,对不远处正在碾药的少年说道:“你是这儿的学徒吧,去给少爷我倒杯茶来。”
少年茫然地抬头,并没有动,而是首先看向了苏叶。
苏叶从他不知所措的眼神里,就猜想江宸好歹是江家小少爷,肯定没干过被人这么使唤的活。
“你忙你的,我来就好了。”
苏叶给钱金浩上了茶,他就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悠哉地喝起茶来。
他边喝还边指挥苏叶:“赶紧挑布,我人都来了,你还想我再跑一次?”
苏叶白了他一眼,就不能指望他,“你先给奶奶他们送去,晚上我自个去钱府拿,现在我要是先挑了,保管你一会在三叔家得听一箩筐的阴阳怪气的话。”
钱金浩盯着她看了一会,欠欠地说:“小叶子,总爱操心的女人是没有魅力的,你再这样下去,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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