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问你了,阿姊,朕再也不会问你了。”
朱晏亭在他的一番推搡之中,钗横鬓乱,蓬发横陈,见他着急的解下玉带,绯色袭颊,脖颈滚热,喉咙间紧张的轻滚着。
听完他说的话,她面上浮现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忽然低下头,朱唇微启,连着自己颈边散落的发一起,衔住了他佩刀雪白的刀刃。
齐凌呼吸为之一滞,手下意识收力。
然而她贝齿紧叩,衔着那刀,桃颜雪刃,唇勾冷笑。
观他呼吸沉重,躯体僵持。
她稍稍启口,侧转半边脸颊:“陛下不肯再问,为何要用刀背向着我?不如索性转过刀刃,割破我的嘴,从此不必挂忧问或不问,也不必忧心我答或不答。”
他喉结向下疾咽两下,声音有些沙哑:“……那你答不答。”
朱晏亭抬眸望着他:“陛下不才说再也不问了吗?”
“……”齐凌眸光一暗,松开刀柄,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脖颈似鹄,纤长优雅,白得可见皮下青筋。
他动作凶狠,力度却像挠痒一样。
朱晏亭面上笑意未减,反愈深,索性闭上眼眸,侧过颈,温顺的回馈与他脉搏的跳动,笑着说。
“齐三郎,你不在这些时日,我好思念你。”
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躯体也僵得像是一块硬木。
她心中扑通直跳,手掌心都是热的,很快就出了一层汗,又转了转头,将滚烫的面颊埋入他骤然失力张开的手掌里,梦呓般轻轻呢喃道。
“他日太子长大,若想起来一两岁时,他的父皇和母后还因为这样的事互相猜忌争执,是会嗤之以鼻呢,还是羞得以袖遮面呢?”
“……这样的事太荒唐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敢想。”
“昱儿越长大,和你越像,日益骄蛮横行,谁也拦不住他。想着他还有不多久就将到东宫去,成日与不知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忧心孔疚,辗转难眠。”
“这孩子生来做什么呢……我甚至宁愿他就在两三岁、不要再长大。”
“可他不是我的,细想想,你也不是我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不仅你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
“可我思念你,陛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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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乾坤(八)
这一刻, 不知怎么,齐凌脑中闪过了才度过的漫长两天。
……
自昨日卯时车架迈入天狩门的一刻。
一个接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吴王齐鸿。
叛乱后逃入匈奴的吴王齐鸿逃回了北凉被抓, 后得知, 他将幽、并、凉诸州的山川形势、粮仓沟渠、军机要报都卖给匈奴左贤王,换了一条命。
而后来因为几次带兵杀敌不力,左贤王趁大巫布坛祭祀的时候将他五花大绑, 要像杀牛羊等牲口一样杀了他祭神。
得他新娶的匈奴夫人帮忙,加上带出去的死士拼死营救,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逃回了北凉郡。
李弈抓住他的时候, 他躲在一个牧羊农人的羊圈中, 已经不成人样。
齐鸿被秘密羁押到诏狱, 张绍只用一碗长安的葵菜汤就让他意志崩溃,供出了知道的所有同谋。
当那份名单送到齐凌案头时,他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拿起来,在灯上烧成了灰烬。
张绍对他的举动不意外。
“事涉先太后……当日汲汲长安,竟只有一个皇后殿下。”
“……”
“臣留了底本。”
“烧了。”
“诺”
张绍退下前,又说:“臣都留在了脑中。”
……
齐凌没有去见齐鸿最后一面, 他回想起最后一次真切见到齐鸿是在他大婚时,按理说太子不大婚, 弟弟们都不能大婚, 但当年父皇有意要将他的婚事拖延,特事特办,令齐鸿先娶了妇人。
大婚那日齐鸿喝得醉醺醺,不肯去洞房行合卺之礼, 瘫软在地抱着他的腿说要和太子兄长秉烛夜谈。
最后还是齐凌让赵睿、郑思危带着几个人把他架了进去。
郑思危回来后哈哈大笑, 说五皇子那个将门出身的婆姨凶悍极了, 洞房里一排女仆役还拿着棍子守着,像军营刀门帐一样,难怪五皇子不肯入洞房。
当时年少轻狂的太子还庆幸说:“……幸亏孤那个未过门的夫人是个楚地女,楚女温柔,不像关中女子,擅舞蹈弄棒。”
“殿下,这可说不一定,未过门的太子妃的娘亲可是章华长公主,那可是弯弓杀人的主。听说郑家的驸马入洞房的时候,抖如筛糠,也不知尿没尿裤子。”
当时众人都在婚宴上酒醉放浪,不知是谁接的口,还挨他狠狠踹了一脚。
齐鸿大婚后,封了吴王。
王爵加顶,他就成为了一块地上的诸侯、登基时卷上朝贺的名字,朝贡时一个低下的头颅、反叛时一支兵力、卖国的一个叛徒、如今的阶下囚。
皇帝下令秘密处斩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只是在使者走出门后,又将他叫了回来。
吩咐说:“行刑前,给吴王做碗葵菜汤,别放薤和葱。”
……
齐鸿虽死,他这件事还在往最坏的方向越演越烈。不提他供出来的人将掀起政局动荡,单就向敌国出卖的消息,不日北方必有大患。
而齐鸿刚刚被抓回来,负责审判他的张绍就出事了——因为齐湄闹了一通,众人都知道了李弈从北凉郡押解了犯人回来。
除了齐湄这个脑袋糊涂的混账,聪明点的人都猜得出来那会是谁。
壁中之犬,尚有一斗。
就在这个巧合的时机,张绍的家人打死了长亭侯府上的人,那个人还刚刚好就是文昌侯的友人。
接下来很快就来了张绍和郑安的矛盾,甚至牵扯进了文昌侯孙长君。
孙长君的出现不同凡响,他是开国元勋孙骅的孙儿,恒王齐渐和临淄王世子齐元襄的老丈人,代表着很大一部分中立的势力,这次他罕见的站出来指责张绍是酷吏,要求齐凌重惩,释放出的讯号不同寻常。
如若齐凌偏袒,必使包括孙氏在内的一部分人离心,接下来的尚书台是否能顺利推进都成了巨大的问题。
甚至,不得不说,表面上这只是郑安和张绍的矛盾。
但实际上,能把孙长君逼出来表态,和尚书台的诞生关系甚大。
与其说他们是冲着张绍来的,不如说是冲着自己来的。
千头万绪,无从下手。
齐凌愤怒得脑袋发热时,曾想将这些保守的老顽固杀干净,拿出齐鸿的供词,以迅雷之势将郑安、郑沅缉捕下狱,夷三族。
可光夷郑氏不足、还有孙氏。
孙氏还会牵扯到恒王和临淄王。
临淄王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皇后和东宫。
……
这背后还有多少人,杀完之后,朝中尚有人否?
他脑中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摆在眼前的似乎只有暂时退让和舍弃掉张绍这一条路。
张绍曾对他说:“臣很羡慕世家大族的公子,生来就有卷牍,有高士名儒教授学识。臣家中买不起书卷,能触到镌字的竹简只有父亲当小吏时带回来的《九章律》,臣别无他法,只得将《九章律》一字不漏全都背了下来,才有机会得到京兆尹的赏识,以至于今日能为陛下效力。”
“臣在京兆尹手底下做事时,太过死板,不知变通,将长亭侯府上人打断了腿。他在长安市上曾用卷牍的竹简劈臣的脸面,讥我是个不识文书的寒门子。”
“臣如今的俸禄一大半都花来买典籍,臣朝暮掌灯,苦读不辍。就是为了挣回这口气。“
“臣如今位居九卿,俸禄两千石,儿子张庆、张远都得以识文断字,有先生教,有书读,这都是仰仗陛下。臣的身家性命,都是陛下的,我全家当效死以报陛下。”
如何能放弃张绍。
放弃一个在他治下,从背九章律识字、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攀升、为他担下酷吏之名、双手沾满鲜血的寒门子。
……
与丞相等斡旋时,曹舒抱着齐鸿的头颅站在那里,分明没有一点味道,却令他感到恶心,一日未进粒米。
最后处理齐湄的事时,皇帝情绪已绷到了顶点。
这两日宫如闹市,殿如歌台,侯卿将相、一唱一和,桩桩件件、句句幕幕。
最后让他险些崩溃的,竟是皇后的一句话。
此刻她安静在自己身下,幽香满怀,赧色半颊,挨在掌中的半张脸滚烫,说——
“我思念你,陛下。”
……
朱晏亭从没有感到宫苑内这么安静,能清楚听到自己胸膛跳动的声音。
她感到齐凌的体重一点一点压过来,直至完全交付到她身上,那柄佩刀已经挪去,叮呤咣啷掉在地下,还把榻上的矮几都掀了下去,他气息拂在颈窝里,微微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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