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翻涌,清嘉也有些失魂。
在梦里,她将短暂的一生都过完了。
临死前,清嘉躺在贫瘠的土地上,眼里是荒凉的月亮,扬州便成了她回不去的故土。
宋星然见她巴在窗沿上,眼里巴巴地盯着湖面,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有些心软,又觉得好笑,他凑了过去,问:“可还开心么?”
开心,何止是开心。
清嘉挂在宋星然脖子上,一口一个夫君真好,甜甜腻腻地去亲他。
宋星然心里也舒坦,清嘉可有许久不曾这般主动亲近他了。
清嘉贴在宋星然胸口,听见他擂鼓错错的心跳声,好似比以往要快些,她抬眸,与他的眼神交汇在一处:“你陪我回来,不会耽搁么?”
宋星然最受不了她乖乖糯糯,眼神温软的模样,显得妩媚又无辜。
好像一掐她,都能挤出四溅的汁水来,叫人忍不住去作弄她。
当下呼吸便有些纷乱,双臂去环住她的腰,低垂着头颅,与她鼻尖相抵,交换呼吸。
湿润的亲吻落在她眼角,在那滴嫣红小痣上磨了又磨,喃声道:“有什么比陪你更要紧的。”
嗤。
他青丝散挽,微低着头,桃花眼中是能将人溺死的柔情蜜意。
清嘉已经习惯了,他天生一双含情目,瞧个木头棒子都显得情深似海。
清嘉时刻警醒自己,不可当真,切勿上心。
但宋星然的确冤。
西北事务已了,皇帝的亲兵也在赶往之路,接下来或查封、或抄家、或短兵相接,血流成河,那等粗鲁且得罪人的事情,皆与他无关。
皇帝也对他歉疚,允了他长假,再加上赶路的时辰脚程如何,皆由他定夺,所以陪清嘉回一趟扬州,时间是很充裕的,所以他下江南,真的只是一时起兴为了清嘉。
船舫顺流而下,很快,便抵达扬州。
宋星然是觉得处处都新奇,便连他们宅子落户的巷子“甜水巷”都觉得有趣,发音是抵在舌尖的,十足温软。
到门边时,清嘉清嘉却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情绪。
宋星然唇角挂着笑,很主动地牵着她,往门口带。
孟府的家门未闭,大大地敞开着,从门口便能看见带一方大大的水缸,养得一丛生机勃勃的莲花,花萼纤柔,亭亭玉立,很是雅致。
清嘉在扬州的家,是个三进的院落,不算宽敞,但前宅后院皆栽植着花木,木槿、茉莉、凤仙,婆娑葳蕤,步步生香。
他们一家三口去了京城,便只剩下个老嬷嬷管家,嬷嬷姓钟,原是孟氏的奶娘,一辈子没有嫁人,待孟氏好似亲女,因其年岁太大,便不曾一同回京,只在扬州颐养天年,如今院子里只有钟嬷嬷与她娘家侄孙女住着。
清嘉与宋星然牵着手走入时,钟嬷嬷正在水井旁的紫藤架子下打盹,半闭着眼,慢慢悠悠地晃着蒲扇。
清嘉怯生生地喊:“嬷嬷。”
钟嬷嬷只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一看,清嘉俏生生地站在跟前,身后还有个高大俊逸的郎君。
“小小姐?”
清嘉眼圈泛酸,眼泪滚了下来,她冲上前,将钟嬷嬷紧紧抱住。
老人家表情仍懵,老迈粗糙的手掌摸在清嘉面颊上,嫩生生的,被眼泪打得湿漉漉,呢喃:“我莫不是在做梦罢。”
清嘉窝在她怀中摇头,抽抽噎噎:“嬷嬷……我回来了。”
宋星然瞧得心头泛酸,她这般依恋故人,思忆故土,难怪与谢云嵩与王子尘都分外亲昵。
他觉得,回了江南,清嘉都变了,从前是朵枝叶都有些枯萎的小花,渐渐变得活泛起来。
他兀自沉思时,钟嬷嬷终于注意到他,指着他问:“小小姐,这位先生是?”
清嘉擦干脸上泪痕,将宋星然牵到嬷嬷跟前,略带赧然:“嬷嬷,这是我的夫婿。”
宋星然微不可查地挺了挺胸膛。
钟嬷嬷显得震惊,摇摇晃晃地从藤椅上站起,背着手打量这位姿容丰逸的姑爷,面上堆满笑:“好呀,好生登对。”
二人牵着手,相视一笑时,竟在对方眼中都察觉出羞怯来,好似被长辈打趣的小情侣。
宋谅与随行车队仍在门外等着,二人与钟嬷嬷打了招呼,才一件件地往家里搬东西。
宋星然想着要见清嘉的娘家人,一路上置办了许多礼品货物,林林总总塞满了两部马车,钟嬷嬷哎呀哎呀地惊叹着,悄声与清嘉说她嫁了个好夫婿。
清嘉嫌弃地瞥了宋星然一眼,他正立在紫藤架子里躲日头,阳光被枝叶过滤,温和细碎地落到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似在发光一样。
清嘉没忍住,目光停在他身上许久。
宋星然察觉,扬眉冲她笑,一股慵懒撩人的劲儿,真是风骚。
清嘉闪开眼神,不去理会他,他却慢悠悠地挪到她身边,张着手指牵住她的手,十指缠绕。
清嘉面颊似有火烧。
钟嬷嬷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笑意更深:“好,很好……你如今也长大了,隔壁那小傻子还天天爬过墙来与我念叨你,每每总要哭的。”
清嘉失笑。
嬷嬷又说:“不过,如今他也要娶妻了,据说是徐州姑娘,家境也殷实。”
宋星然原以为是个小孩儿,又是爬墙,又叫他小傻子,在听见“娶妻”二字时,忽然生出危机感,他扯了扯二人交握的手,微眯起的桃花眼露出少许敌意:“是谁?”
清嘉很坦然,指着低矮的院墙:“邻居,就在隔壁住着呢。”
青梅竹马?
怎么还有这出?
宋星然大为不悦。
小傻子,这称谓实在不合礼数,太亲昵暧昧了些!
又忍不住想,清嘉如今这副招人疼的模样,小时候一定是玉雪可爱的,他都没见过,却全叫隔壁那傻小子看去了。
宋星然心里冒着酸气时,墙外忽地冒出个脑袋。
来人笑意融融,眸中却闪着泪花,口气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清嘉,你真的回来了。”
宋星然抬眸望去,是个着蓝衫的锦袍公子,眉目干净,面孔似少年般清朗,隐约有股懵懂之态。
想必便是她们口中的小傻子。
清嘉很激动,松开了与宋星然十指紧扣的手,高举起来,冲他挥动,声调也很高:“林彦安!你还好吗?”
清嘉离开扬州时,他在渡头送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彦安爬了出来,坐在矮墙上,一双脚还晃荡晃荡的,笑嘻嘻道:“我听人说‘隔壁的祝清嘉回来了’我还当他们哄我呢。”
清嘉仍笑:“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玩。”
她弯着一双杏眼,口气松快,也似孩子一般:“听闻你要娶亲啦?若有机会,我还能喝得一杯喜酒呢。”
林彦安眸中亮光倏然暗下,他低下头,嘴角也垂下,瞬息阴郁下去,声音也变得很低:“唔……”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忽然抬头,高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来我家茶楼吃茶。”
语毕,便忙不迭跳了下去。
清嘉笑得无奈,摇了摇头。
宋星然皱着眉,看不懂清嘉这小竹马的怪异举动,但心里仍憋憋闷闷不舒坦,醋意横飞。
他揽着清嘉往房中带,口中叫喊着困倦要歇觉。
清嘉真以为他脸色不好是困了呢。
但房门才阖上,宋星然转头便将她压在门上,桃花眼眯起,看向她娇艳的唇。
发什么疯呢?
清嘉不解,推了推他的肩:“不是说困了?”
宋星然手掌从她后腰穿过,将人凌空抱了起来,他碰了碰女子心口的肌肤,感收到微微的心跳,指控道:“没心没肝。”
清嘉满腹疑惑,到底谁没心肝?
万花丛中过的狐狸精还学会反咬一口了?
但她今天回家,心情还好,便耐着性子在他唇上讨好地亲了两口:“夫君是累了么?”
她气息香甜,宋星然下意识碾了下去,便又是唇齿交缠,碾转之间,她唇上的红泽与银丝拉了出来,显得暧昧。
宋星然喘息渐浓,桃花眼中云雾混沌,还强撑着理智问:“那小傻子,是谁?”
清嘉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别扭从何而来。
心道他还真是……小气。
又觉得好笑,什么飞醋他都吃得。
林彦安是什么人?
林彦安是她多年的邻居,父母做茶楼生意,有三四家分店,在扬州当地颇有名气。
他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独生,原该是个公子哥儿做派,但据说年少时父母太过忙碌,家中下人对他看顾不力,一场高热后便坏了脑子,成了个痴儿。
小孩也有那坏心肠的,总爱欺负林彦安,傻子傻子地叫,还每每摔打他。
清嘉从来看着柔弱可欺,实则是个硬骨头,她气不过,用石头将坏小孩的头头砸了个坑,便再也不敢欺负人。
从那以后,林彦安便跟在清嘉身后,成了她的小尾巴。
不过后来,林彦安家里生意越来越大,他父母便越发看不惯清嘉,说她们孤儿寡母,是一窝狐狸精,总觉得清嘉会将林彦安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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