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变得怪异的轻柔:“冉老弟,如何?”
宋星然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顺着窦轲的目光望去,瞧见二楼大堂,在那边角的位置上,坐着个纤弱的小郎君。
瞧着骨龄还小,若是个男孩子,兴许不过十五六岁,都未抽条。
自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一截白生生的脖子。
见窦轲一副心旌摇荡的模样,宋星然觉得恶心之余,心底为这个小兄弟感到可惜。
窦轲是凉州的父母官,又紧抱着冯凭的大腿,没少做欺男霸女的肮脏事,只能祝这位兄弟好运。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未几,好戏开台,伶人便在如潮的掌声中,踏着乐声出场。
率先出场的,是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腔调秾丽柔婉,曲调编排旋律优美,细腻婉转,不似旁的戏台,“咚镪”“咚镪”的锣鼓声,震得人耳朵要聋。
清嘉听一旁戏迷解说,这便是双喜班的班主,以一人之力,生生扭转了凉州人听戏的风格。
这出戏名为《寻亲记》,主角是兄妹二人,因受了无良官吏的迫害,父母双亡,兄妹亦二人自幼离散;兄长为寻小妹,成了个江湖游侠,一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小妹被个捕快收留,辗转成为女捕快,兄妹二人携手将仇敌绳之于法,最终相认。
因其节奏编排得宜,起伏跌宕,还夹杂着沉冤旧案的惊心动魄,清嘉看得很入神,结尾时更没忍住落了泪。
在场的皆是糙老爷们,还笑她:“小兄弟,你可够脆弱的。”
清嘉尴尬笑笑,欲离开时,双喜班班主下了台,径直向她走来。
王子尘妆容未卸,仍是浓墨重彩一张脸,他穿着戏袍,人又清瘦,乍一看,竟有种雌雄莫辨的好看。
他问:“小兄弟,你觉得我这戏如何?”
清嘉有些愕然,点了点头:“很精彩。”
他笑,很温和可亲的模样,道:“我见你面生,不似凉州人氏。”
清嘉皱眉,目光带着疑虑,觉得此人的搭讪有些奇怪,他在此处颇受瞩目,楼梯口便堵着一群人围观,清嘉很不自在。
“我叫王子尘。”他笑,解释道:“我见你方才抹泪,若喜欢,有空时,可来看看别台戏。”
清嘉捂着额头,尴尬地点头。
王子尘扫了一眼周围,了然一笑:“若小兄弟不介意,可随我上三楼包厢细聊。”
清嘉准备拒绝,却见小二走到王子尘身边,小声道:“王班主,窦大人明日……”
清嘉依稀记得,凉州的知州大人,是叫窦轲的,还是宋星然近来的重点接触对象。
王子尘算是城中名角,也很受达官贵人的追捧,也许从他之处能探听些消息,于是同意了王子尘的邀约。
王子尘说话慢悠悠的,又爱笑,周身一股春风细雨般的暖意,清嘉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聊了几句才知,他是江南通州人士,带着双喜班四处巡演。
也算得上是老乡。
二人上了楼梯,在将要推门时,又被人叫住:“王班主,好久不见。”
清嘉转身望去,宋星然竟也在其中。
他一身天青锦袍,手中握着折扇轻摇,在看见她的一瞬,手腕回勾,“唰”声将扇面收回,露出冷凝严肃的俊脸,桃花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直勾勾地盯着她。
真不叫人省心。
宋星然一眼便认出来清嘉。她今日着了一身惨绿罗衣,她单薄清瘦,这轻浅的绿更衬得她一团稚嫩。
更觉得大为火光,原来窦轲看上的小郎君,竟是清嘉。
她就这般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身旁还站着个戏子,瞧起来姿态还颇为亲昵。
宋星然只觉得胸腔一股闷火在烧,一股怒气无从发作,捂得一颗心又酸又胀。
清嘉颇为尴尬:私会戏子,被丈夫抓包,自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也与她温柔大方的形象十分不符。
她见宋星然神色肃穆,目不斜视,一副装作不认得自己的模样,便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窦轲在见到清嘉的一瞬,双眸燃起惊喜的亮光,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一双眼几乎黏在清嘉身上,柔声问:“王班主,这位小兄弟是?”
王子尘知道窦轲恶习,他挪了一步,挡在清嘉身前,笑道:“这是我新结识的小友,非是什么要紧人物。”
窦轲长长地哦了一声:“是新朋友呀。”
宋星然再忍不住,冷冷唤她:“孟嘉。”
这是她藏在商队中的化名。
他骤然开腔,清嘉惊了一下,愣愣道:“啊?”
众人目光皆聚在宋星然身上,窦轲问:“冉老弟,你们认识?”
宋星然神情幽静,面色清寒,淡声道:“还不过来。”
清嘉冲王子尘点了点头,走回宋星然身侧。
宋星然抓过清嘉手腕,将她护在身后,才展颜一笑:“这是我不懂事的表弟,年纪小,做事情没有章程。”
说这话时,他眼神淡淡扫了一眼王子尘。
表弟?
清嘉只好愣愣点头,仰头冲宋星然喊了一声:“表哥。”
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另有所指:“我错了。”
她好歹记得自己此刻是个男儿身,有意粗着嗓子说话,然而骨子里的媚气却掩不住,宋星然听得蓦然心软,垂眸见她漆黑清凉一双水杏眼,恼怒也变成无奈。
他淡淡嗯了一声。
窦轲更是被清嘉委屈巴巴几个字搅得心痒。
他心底暗道可惜,这小子是财主冉星的小表弟,便是媚骨天成,如今也无福消受。
冯凭在西北私募了许多兵员,又要铸兵器,本来压力就重,加上西北近年天灾频发,朝廷下拨的灾银便真要花销出去。
冯凭将压力摆到他身上,他便只好四处向商人榨取,捉襟见肘时,来了个京城富商,窦轲便只能讨好于他,希望能在他身上多摇下些银钱。
冉星的亲戚,他可不敢动。
虽理智如此思考,但身体却很诚实,他见清嘉乌浓睫稍下垂,更显得柔婉可怜,情不自禁抓过清嘉小手,轻柔抚弄,安慰道:“无妨,你表哥是个胸襟宽广之人。”
胸襟宽广的宋星然,眼刀飞到窦轲那咸猪手上,恨不得挥刀将其砍断。
他揽过窦轲肩头,将他扯开,道:“窦兄宽和,我却不能不严加管教。”
宋星然随口编了个理由:“年纪轻轻便逃学在外疯玩,气跑了几个夫子?”
他捏起清嘉衣领:“诸位,我先失陪。”
窦轲在后着急道:“冉兄、冉兄,你莫气嘛!”
宋星然捏着清嘉肩胛下了楼,一张脸绷不住,寒气森森。
清嘉心中打鼓,心道自己与王子尘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呀?上了轿子,便大胆搂过他手臂,软声道:“表哥,我错了。”
宋星然:“……”
他有种深重的无奈,想要指着她脑瓜子问,知不知道窦轲是什么恶心的东西,知不知道在外行走很危险,知不知道此处不是他的地盘,知不知道他多怕护不住她。
但这些气恼,被她软绵绵一句表哥击得烟消云散。
他哼了一声,问:“错哪儿了。”
清嘉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眼眸亮得像掬了一捧星子,半晌,面颊在宋星然心口蹭啊蹭,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钩子:“哪哪儿都错了。”
她仰起头,主动在他唇上印了一口,问:“你还怪我么?”
碧波荡漾的软,摄人心魄的甜。
宋星然也很恼自己毫无底线。
对清嘉,他是一点气也没有了,都是对自己的,只能无奈一笑。
清嘉听见他低笑了声,吐息都喷在她面颊上,温温热热的。
再抬头,却见他神色依旧肃穆:“那个戏子,是谁?”
清嘉心道,你天天捧人家场,还用我说么?
却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大约他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故此乖乖解释:“我第一次见他!根本不熟。”
宋星然眉头皱得更深:“第一次见?你与他去那包厢作什么?”
清嘉自知理亏,嗨呀叫了一声,理直气壮:“我是男人啊!”
她眉梢软红,一身男装蹭得歪斜,露出白皙精巧的一片锁骨,看起来丝滑可口,透骨生香。
哪有一点男人的模样?
宋星然气得去咬她。
第36章
清嘉缩在宋星然怀中娇笑,花枝乱颤。
心知他没了脾气,清嘉愈发大胆,凑在他耳边表哥、表哥地叫,一声软过一声,一句媚过一句,宋星然便是石头塑的菩萨,也叫她蹭出一身火气来。
他眼眸变得深黯,将她圈在怀中,一寸寸迫近。
她瘦了许多。
大约是赶路辛劳,又受了伤,本来就纤细的人儿,更是瘦得叫人心疼,他一臂都能抱住。
宋星然抬起清嘉下巴,用指腹很轻柔地蹭她柔软白皙的脖子,低喃:“疼么?”
疼啊,怎么不疼?
四五日,连喝口水都生疼,偏她最难受的时候,他也没来看一眼,缠绵时的关切便显得分外廉价。
清嘉摇头,躲开宋星然的触碰,下巴卡在他肩胛,很乖巧依赖的姿态,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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