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真相往往残酷。
自从对贤妃与陆云卿的关系起了疑心,太极宫对贤妃便十分防备,送来的物件吃食,都不再用,只是这些贤妃并不清楚罢了。
今日午后,贤妃亲自捧着莲子羹来太极宫,皇帝先说有事在身,不能抽空见她,叫她留下东西,迟些再去看她。
但那莲子羹,一经查验,竟是下了毒的。
皇帝按捺住想要掐死贤妃的冲动,设了个局。
贤妃前脚才踏出太极宫,后脚又被叫住,说陛下已经忙完,请娘娘伴驾。
贤妃进了书房,正见着那碗莲子羹摆在皇帝手边,竟还未动用,当即便撒着娇,坐在皇帝膝头,一口一口喂给皇帝吃了。
“你的东西,太极宫哪敢留?早被调换了。”
皇帝语调凉凉地提示,只是手仍不松开,流露了他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将贤妃推开:“你这毒妇!朕对你还不够好么?你竟敢背叛朕?”
贤妃被推倒,摔在厚重的地衣上,她浑身都抖着,陷入无助的恐慌中,只瞪着双眸,慌乱地将眼泪揩走,辩驳:“陛下!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她苦笑着,口气是无辜的:“四皇子,四皇子喜怒无常,性情怪异,手段残酷,与景儿没有半点情谊,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如何能容得下景儿?”
贤妃神色凄惶,声音低低,伴随着啜泣与哽咽,竟十足委屈模样:“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是为了自保,才斗胆犯下大错,但千不对、万不对,都是臣妾这个做娘的错,与景儿没有半点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素来乖巧孝顺,对陛下最是敬仰,陛下切莫迁怒景儿!”
皇帝听她宛若泣血一般声声反驳,一颗心却是越听越冷。
瞧瞧。
这就是自己疼爱了十年的女人,一张喜怒无常的假面,眼泪说来就来,感情说走就走,一点真情也无,浑然当自己是个痴傻的冤大头。
他想着想着,怒火更是腾腾燃烧,扯出个自嘲的笑:“真是不知好歹,死到临头了,你也不说实话?”
贤妃观察皇帝神情,见他毫无动容之色,愈发焦急。
此次情况非同寻常,她咬牙,爬到皇帝脚下不住磕头,一边磕头,一边重复:“臣妾句句属实!”
皇帝见得烦躁,一脚将她踹飞,表情嫌恶,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扬声一吼:“来人!”
高深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贤妃抬起磕得昏胀的脑袋望去,竟是李景!
他四肢被麻绳紧紧捆住,眼睛蒙了一圈黑布,口内也塞着布巾,他只能发出“嗯嗯”地挣扎声,扭动时候,娇嫩的肌肤被粗粝的麻绳蹭破,渗出深深浅浅的血痕来。
李景生来富贵,何曾受过这种苦楚!
贤妃心若刀割,眼泪真情实感地洒落,发疯似地往李景方向扑去,却被人无情地拦住,她浑身瘫软,倒在地上,无助地问:“陛下!您这是做什么?虎毒尚不食子,您最疼爱景儿了,这是做什么呀!”
“是啊。”这声很轻,皇帝自言自语,苍老的脸上闪过脆弱的情绪,很快又消散,声线变得冷硬无情:“朕可没有替旁人养孩子的爱好。”
“什么?”
贤妃心中被个冰疙瘩砸了个硕大的窟窿,冷飕飕、空荡荡地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虚无缥缈的,已没了底气:“陛下......陛下在胡说什么?”
皇帝冷笑:“胡说?”
他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堵在贤妃眼前,咬牙切齿地,捏着她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目光对视:“你真当朕是傻子,什么也瞧不出来?”
贤妃瞪着眼,不住地滚落泪来,已一句话都编不出来。
皇帝哼了声,将她下巴甩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匍匐而泣的贤妃:“杂种与奸夫,你只能选一个。”
“什么?”
贤妃的声线虚浮。
皇帝并不搭理她,指了指李景:“抬出去。”
然后便背转身体,不再去看贤妃的苦情戏,吩咐道:“将陆大人请进来。”
第93章
宋星然和李炎已在黑夜中等候多时,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才听见殿内传唤陆云卿的口谕,二人疑惑对视,眸中都挂着担心。
将死了,还请陆云卿单独觐见,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就在皇城外,蛰伏着京畿大营的一万将士,若皇帝今夜真驾崩,又糊涂将皇位传给李景,李炎是真做足了兵变的打算。
这些时日,皇帝已将许多政事推在他身上,再也没有提过要立李景为新君。
李炎心中至少有七成把握。
那三成变数,就在陆云卿身上。
如今,皇帝病危的消息从黄昏后便传出,算算也隔了两个时辰有余,皇城内却是平静得可怕。
李炎是个沉得住的性子,自觉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未到万不得已时,都不愿大动干戈。
只见陆云卿步伐缓缓地踏入殿内,神色一如往常,是淡薄清冷的模样,仿佛真是个无欲无求的纯臣。
陆云卿也不淡定,心中早掀起惊涛骇浪。
他最后一条消息,是贤妃身边的大宫女苍楠传回来的:皇帝病危,贤妃侍疾。
那药,是他亲自寻的,服用后半个时辰,药效会发散,一个时辰后,人必死无疑。
如此算来,此刻皇帝必已死了无疑,又为何......
这两个时辰间,太极殿内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所以不免多思。
他回眸望了一眼高悬的明月,太极殿内烛火昏淡,只照亮了一窄小小的甬道,遥遥一看,仿佛狭窄的冥道。
陆云卿停住脚步:“公公。”
内官停住脚步,不满的:“大人,陛下传唤,切莫拖延。”
陆云卿缓缓笑了,往内官手中塞了一把小黄鱼,客气道:“公公,敢问殿内情况如何?”
那内管眼神几变,竟将小黄鱼推了回去,冷漠道:“咱家就是个引路的,不曾入过寝殿,大人快些罢。”
陆云卿唇角一僵,一颗心更是缓缓下沉。
大约贤妃那出事了。
他摸了摸藏匿在衣袖中的匕首,无言地往太极宫深处走去。
但他踏入寝殿时,帐幔是垂着的,皇帝安躺在龙床中,并不能瞧见他情况如何。
贤妃跪在床头,哀伤欲绝的模样。
她一只手塞在帐内,另一只手垂在身前,不时擦擦眼泪,见他来了,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
一切像是无恙。
贤妃想要摇头,却在动作的一瞬,帐内的手被狠狠一扯,身体虚弱地摆了摆,终究什么信号也不曾传达。
陆云卿见贤妃摇摇欲坠的模样,并没有起疑,只想着,大约是御医妙手,将皇帝死的时辰往后拖了一阵么?
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了殿内的死寂。
“陆爱卿,你来了。”皇帝声线飘虚,十分细弱,仿佛真是濒死。
陆云卿不安才稍减,撩袍而跪:“臣,陆云卿,拜见陛下。”
“爱卿,你过来。”皇帝上气不接下气道。
陆云卿不疑有它,半弓着身体,挪到皇帝床侧:“陛下,臣在。”
靠近皇帝,陆云卿才更真切地听见皇帝粗重的喘息声,毫无章法的,仿佛喉管被人掐着,进气多,出气少,他才更笃定了自己内心想法:吊着命罢了。
“朕,朕已时日无多了。”
“唯一不放心的,便是景儿母子......”
“这偌大的江山,要落在——咳咳......”
陆云卿一颗心悬了起来,无比期待老皇帝说出李景的名讳,他却在最要紧的关头,爆出剧烈的咳嗽声。
陆云卿只好:“陛下乃真龙天子,自会康健无虞。”
皇帝也是真觉得陆云卿沉得住气,唇角扯出个讥讽之笑,继续做戏,断断续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景儿老师,待朕百年后,也要,好好照看景儿。”
“是。”
他老迈的手从帐中伸出来,交叠在贤妃细滑的手上:“贤妃,贤妃朕心爱之,已立下圣旨,殉葬,永生永世陪着朕。”
陆云卿从未听皇帝吐露过殉葬的想法,一时愕然,有些迷茫地望向贤妃。
但她始终垂着头哭泣,躲开了他的视线。
皇帝追问:“爱卿以为如何?”
陆云卿踌躇片刻,仍道:“好。”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说说不?他不过外臣,如何左右皇帝身后要哪个妃子殉葬?只是这话,贤妃听了定然心有不悦,但皇帝驾崩后,陪葬的是哪个妃子,谁有会在意,这些日后都不是问题,先将皇帝稳住后再说。
皇帝听了,只觉得好笑。
他真心实意宠了十年的女人,在陆云卿眼中,不过草芥。
贤妃心境,本来便如飓风过境般荒芜,如今更是在心窝子上狠狠扎了几刀。
道理她都懂,难受却依旧难受,皇帝如今,无非是像一头恼怒的大猫,亮出锋利的爪子,如逗弄猎物一般。
她苦笑着:“臣妾,愿意追随陛下左右,只求陛下,放过他们罢。”她越说,泪水越滂沱,她趴在皇帝脚下,哀求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放过他们罢。”
陆云卿终于察觉出端倪,他再难维持淡定表情,瞪大了双眼,低声自语:“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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