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你当真病的不轻,怎地?我若是要带走她,你便让我带走吗?”男子刺了他一句,“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然后转身就卖了她?”
“前辈不会的。”李寻欢睁开了眼睛,目光坦然,“前辈虽然不闻于江湖,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就像阿离,她虽然早熟性子又狡黠,但她始终没抱坏心,做事也出于本心,做好事多于坏事,前辈也是如此……”因为对方脸色大变,所以再多的李寻欢也没说下去。
“够了!”男子哼了一声,“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所谓大侠,一个个自诩牺牲,可是那些被你们牺牲的女子们呢?谁想过他们快不快活,过得好不好!”男子顿了一顿,“你应该庆幸林诗音不是我姐姐,不然我一定会手刃你的。”
李寻欢直接闭了嘴,明显是觉得多说无益,但关于阿离的去留问题,便就此搁置了。
之后,便开始阿离的学海生涯了,她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自己老爹,然后天天往先生屋里头钻,美其名曰是好学,其实只是管事腻了而已,李寻欢也是知道她脾性,也只好扔下了酒壶,开始打理女儿刚建立起来的商盟。
不管不知道,一管吓一跳,这商盟包含了人们的衣食住行,而且还分有上中下三个档次,阿离害怕老爹这个代盟主一时抽风做好心,让利于人,于是定下了非常稳妥的制度,李寻欢只能管小事以及一些不涉及让利的事情,那些大事还是要阿离出面签名才能行事的。
不过,当李寻欢看到商盟医馆的资料的时候,他抿了抿嘴,犹记得当初他与女儿那次争吵,也是冬日施粥事件的来源,两人分歧太过严重,李寻欢秉着人之初性本善的理念教育女儿,但是女儿却执着地认为人之初性本恶,一个施恩不图报,一个施恩只图报,南辕北辙,谁也说不服谁,也是那次,女儿气急了,口不择言,说出了李寻欢禁忌的事情,提到了林诗音,当时就成为了死结,过了很久,父女二人谁也不理会谁。
同样也是那一次,让李寻欢觉得女儿未必是错的,因为有人因分粥不匀企图哄抢,未果后竟然对女儿出手,想绑票女儿,幸好有人卖命地挡了一下,让李寻欢腾出手,抢回了女儿同时也教训了那些人。
自那之后,二人各退让了一步,从此,分歧再也没有表露过了,当时的阿离是怎么说的呢,“阿爹,也许我们都错了,人与人之间的想法从来都是多变的,我并不能因为为恶者多,便说世上都是恶人,当然,阿爹,这个世上也并不是都是好人的,我虽然不愿说,但阿爹,你的结义兄弟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该睁大眼睛瞅瞅了。”
李寻欢一直知道这个女儿早熟,想事情办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若不是还有着孩童的一面,他都几乎会认为女儿是妖孽转世,女儿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但很多常识性的事情还是需要李寻欢手把手去教,他也只能从这些事上找回当爹的威严了,为他点根蜡。
这不,扔下手头的书卷,李寻欢这女控纠结了起来,当初说好找那姓王的书生教,可是这见天的往那人那边跑算怎么回事呢?阿离冷落他这个爹已经有好几天了啊!不行,他得去分开两人,绝对要分开他们!
然而,李寻欢碰上了他们两个,注定是要吃瘪的,特别是遇到阿离之后,那个手握着木人趴桌灌酒的李寻欢一去不回头了,剩下的只有一个酒瘾犯了就满世界找酒喝,结果守着一个大酒仓却不敢偷酒喝的女控,而这有女万事足的女控渐渐在逗比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半年后,王先生温柔地抚摸着阿离的发顶,“我该走了,阿离,你要记着,长大以后要带眼识人,莫要选择那身世太复杂、背负太多的人,那样,不止你难受,他也会难受的。”他的语气温柔,笑意却未达眼底。
阿离有听没有懂,她点了点头,眼睛里流露出了不舍,“先生,不要走好吗?”
王先生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拍了拍阿离的头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阿爹,我是不是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先生了?”阿离倚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李寻欢身上,语气寂落地问道。
“……”李寻欢沉默了,想起了王先生日前提及大限将至时的自然,他做不到这般坦然,所以他佩服这个人,“会见到的。”李寻欢心知不可能,但还是顺着女儿的心意,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先生与阿爹真像,如果先生再年轻几十岁,说不定阿离就嫁给他了。”摆脱了愁绪,阿离笑嘻嘻地蹭在李寻欢的身上。
“都快成大姑娘了,还跟个假小子似的。”李寻欢不轻不重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然而心里却念叨了起来,他的阿离也会长大,也要嫁人啊,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不行,他得好好挑挑,绝对不能让人随便就把女儿给诓走。
作者有话要说:嘛,为仲哥哥点根蜡(喂~
越是快完结就越觉得卡文啊,明明走向都很明确了,却觉得时刻想要推翻设定的节奏,真累不爱累不爱
第66章
自从王先生走后,阿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时不时地就会半夜乍醒,一晃神才想起自己还活着,明明日子过得很舒心,可阿离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阿离……”又来了,阿离转过头,身后只有微风拂动,压根不见任何人影,她虽然不是什么胆小的人,可是来上几回,精神也是受不了的啊,但又不能对李寻欢诉说,李寻欢到底是探花世家出身,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抱有鄙夷的态度。
“太奇怪了。”阿离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噗通、噗通”透过手掌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明明是很健康的心脏,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疼痛呢?
***
秦时华阳,武安君率军攻赵、魏联军以救韩,大破联军于华阳,魏将芒卯败逃。
寇仲手按在刀上,外边几乎成为了刑场,每个人的手里都是鲜血斑斑、满手血腥,那一张张漠然的脸,不管是被杀的还是杀人的,都是那么地可怕,寇仲打了个寒颤,在战场上杀敌,他无畏也无惧,一骑当先,然而杀俘,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情,自古杀俘不祥,想当初虚行之没少在他耳边说这些未将之德、为帅之道,更是把武安君白起作为了反面例子,提出若不是武安君杀俘过多有伤天和又怎么会得到那个下场,只是寇仲也没有想到现在他居然就在武安君手底下讨生活。
“寇仲,你还不动手?”似乎是被发现了,寇仲的脸上呈现出了天人交战之色,手底下这人已经是完全认命的姿态跪伏在地,“我干不了。”他收回了井中月,很是干脆地说着,虽然他不如他的好兄弟那般心软,然而这个满是血腥的屠场杀手他也干不了。
“寇仲兄弟,你还是莫要自误为好。”千夫长微微眯起了眼睛。
“兄弟,你不是说你头晕了吗?我来就好了,你回去歇着吧。”与寇仲同帐的张麻子推了寇仲一把,然后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人头落地。
千夫长见状,冷哼了一声,去盯别的人了。
“兄弟,你就服个软吧,哪怕是为了你新过门的媳妇。”张麻子苦口婆心地劝着。
寇仲双唇颤抖了下,鼻翼里充满的都是血腥气,而入目之处全部都是血色,“为什么要杀俘?”他呐呐地说着,杀人他不怕,可是杀这么多手无寸铁已经投降的人,寇仲为此不耻。
“不杀他们,回头他们就该杀我们了。”张麻子理所当然地说着,“就像是大良造说的,慈不掌兵,兄弟你太心善了。”
很久之后,寇仲才知道这一次斩首十三万,其中杀俘五万。
此一役,寇仲是先锋,立下了大功,武安君召见了他,询问他想要什么,寇仲双唇翕动了下,最终没有多劝,就像是他本身并非秦人,所以体会不到老秦人的那股热血,与秦军格格不入,白起军对杀俘的事情理所当然,而寇仲办不到,“寇仲别无所求,只求下一役继续当先锋。”
“很好,若能擒获赵将贾偃,首功归尔,必为尔奏请大王,官大夫指日可待。”武安君端坐上首,抚须大笑。
寇仲回了一礼,退了出去,军帐之外,仰头望去,碧空如洗,仿佛那血洗之日并未曾有过一样。
“阿离,你还好吗?”寇仲手中捻着一束秀发,陷入了相思。
***
“阿嚏!”阿离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活动了脖颈,她总觉得最近干什么都不得劲,难道是错觉?
“阿离是感冒了吗?来,让姐姐瞧瞧。”边上的云娘直接凑了过来,说着就要拿过阿离的手腕诊脉。
“不用啦,云娘姐姐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样擒下我家老头子吧。”阿离懒洋洋地坐着,眉头一挑,带着几丝痞气地调侃着这位姐姐。
云娘是医家出身,祖上也有当过御医的,可就是因为当年站位错误,被牵连获罪,云娘这一支是旁支,所以也仅仅是抄没家财,男丁获罪,而到了云娘这一代,便已经是平民了,当初云娘怎么落难的也不提了,只是阿离救下了云娘,云娘便留在了永和堂,得了阿离手上医经的真传,当了商盟医馆的首席总领大夫,也有了更多空闲接触到了李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