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这个饼好好吃!”丫头咬了一口饼,然后递给了李寻欢。
李寻欢蹲下去,也咬了一口,“嗯,是挺不错的。”
“那阿爹,我们把烙饼老伯带回家,好不好?我想天天吃饼。”丫头摇晃着李寻欢的手臂,撒娇道。
“丫头,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也许老伯根本就不想跟你走呢?”李寻欢笑着调侃道。
“愿意,当然愿意,只要小姐喜欢,都可以。”那老伯连忙说道。
李寻欢闻言一愣,那边丫头却已经扶起了老伯,“老伯你在这里一天也卖不了一两银子,去我那,我一月给你三两银子。”
“用不着这么多,用不着这么多。”老伯显得惶恐极了。
“我也不白吃你的饼,回头让你儿子一家一块过来跟我合计合计,嗯,现在你先收拾东西去李府吧。”丫头摸了摸下巴。给了一块东西作为凭证,然后就去牵李寻欢的手。
李寻欢望向丫头的眼神很是奇怪,“你早看好了他?”
“嗯,是啊,阿爹,我以后天天就能吃烙饼了,而且我还想到要帮老伯开个铺子,那样不光是我能吃,大家都能吃,这样我就有钱去买东西给阿爹贺……糟糕……”丫头连忙一拍嘴巴,满眼懊悔。
两个月后,便是李寻欢的生辰,现在听到丫头这么一说,他既暖心又有点难受,身为一家之主,居然要一个丫头做营生,这算什么事呢,“丫头,放心吧,有阿爹在。”
作为武林中人的李寻欢也不会存在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虽然田地和庄园他都给了表妹,但是李寻欢手里头还握着一些铺子的,只是,当李寻欢找出这些账册的时候,才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天才——看丫头就知道了,丫头一手珠算,三下五除二就把需要李寻欢花费一个下午才能算清楚的账目,在一个时辰内算清楚了,不仅是如此,对这些商铺的盈亏情况等更是了如指掌,于是李寻欢默默地把这些商铺都给了自家女儿。
丫头在商场简直就是如鱼入水,欢脱得紧,李寻欢守了几回后,放下心来的他也开起了商铺,谁让他气不过女儿对他的无视,说出了要公平竞争的话语呢,于是父女二人越斗越欢脱,感情却一日更比一日好了。
“阿爹,我衣服穿不下了。”发现自己胖了丫头,干嚎着扑过去李寻欢的房里。
“谁让你一天到晚吃那么多烙饼呢。”一抱起来都有一股烙饼味。
“我不吃烙饼怎么改良啊,怎么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样味道的嘛,我不管,嘤嘤嘤,阿爹我要跟你换生意,你来吃烙饼,我去管布庄!”
“没大没小。”李寻欢举起了手掌,却觉得无从下手,半晌后,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要换也行,就换一年,看谁的营业额更高。”话音刚落,李寻欢并没有错过丫头眼里那狡黠的神色。
一年之后,李寻欢毫无疑问地输了,因为当年粮食大丰收,家家有余粮,多余的钱都不会花在吃上,他输得也不冤了,但谁让丫头是他女儿呢,所以他也愿意宠着她,甚至是希望丫头一辈子都这样“胡闹”任性,不要长大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丫头跑了进来,“阿爹,我捡到了一个人。”
第65章
“阿爹,我捡到了一个大叔!”
面对着女儿一脸“我干了好事快夸奖我”的表情,李寻欢默默地抽了抽嘴角,他心知女儿的毛病又犯了,阿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好东西全都拢到自己的身边,当初买那个烙饼老伯就是出于这个理由,只是当时的李寻欢并未有了解到她的习性而已。
被牵着到那个人的床榻,仅仅是一眼,李寻欢便心里起了警惕,喊来从人一问,下人们都说那人是饿晕的,可是李寻欢一见那人的手便明了对方身份,江湖中人怎么可能饿晕,更别说此人衣衫整洁,分明是江湖世家养出来的,光是此人腰间名贵的折扇与玉佩就已经露了馅,既然这是借口的话,那么是冲着他来的吗?李寻欢心里琢磨着,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女儿跟那人的距离。
“阿爹,大叔怎么还不醒啊?”阿离是个急性子,虽然她处理商事的时候耐心十足,可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她都一副急冲冲的样子。
“也许没有那么快呢,阿离之前不是说要去做毽子吗?说不定等阿离的毽子做好,他就醒了呢?”李寻欢见那人的手腕动了动,也不声张,只转身好脾气的哄着女儿,顺便挡住了女儿的视线。
“那好吧。”阿离恹恹地应了一声,眼中透着一种“好不容易捡了个玩具,可是却玩不上了”的遗憾。
那个午后,没人知道两个男人聊了些什么,只是那天之后,被阿离捡回来的那个男人便留在了李家。
那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但据说他已经五十开外,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他的穿着非常讲究,衣服上连一丝线头都没有,那副派头仿佛就算穿得不是绫罗绸缎,也格外的贵气,岁月似乎格外钟爱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双唇微微一抿便是笑了,那通身的气度格外的摄取他人目光,光看这一宅院的丫鬟们霞飞双颊的脸,便能看出他有多受欢迎了。
如果说李寻欢是一身正派,宁可委屈自己也不麻烦他人,那么这个男人便是善与恶的矛盾体,他的言行举止很是受过教育的样子,然而想要什么却从不假手他人,当然,这也可能是男人故意展现出来的;如果说李寻欢代表着是保守的守势,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代表着迂回的守也代表着毫不掩饰的攻势,二人站在一块,很难说会先注意到谁,但若问阿离,如果李寻欢不是她爹,她一准儿会指着男人。
男人自称姓王,名字不值一提,而阿离,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你和阿爹好像,可我说不出来哪里像。”阿离有些苦恼地看着男人,微微皱起了眉。
“想不到就别想了,女孩子皱着眉头可不好看。”男人一脸和煦地看着她,那目光似乎透着她看向了什么人。
阿离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了一枝树枝,蹲在地上画起了画来。
“你在画什么?”男人探头看去。
“画你啊。”阿离眼珠子一转,调皮地笑了。
男人看着那个圈以及圈圈后头的圈,摇了摇头,不待阿离发难,他便岔开了话题,“听说李姑娘冬日施粥从来不白施,而是需要别人以工代赈,可有此事?”
说到了正事,阿离也严肃了起来,她扔开了手里的树枝,站起身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小姐,与刚刚那野丫头浑不似一人样,“的确是这样。”她敛了嘴角,双目探询地看着男人。
“为什么?”男人嘴边挂着凉薄的笑意,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的目光。
“要说为什么,其实也不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太多忘恩负义的人了,而我做事情从来都是求回报的,我施粥,他们给我干活,这很公平,说到哪里去,都是有我的理,若我不这样做,万一哪天我出了事,他们有谁会千里迢迢去帮我呢?还不如今日恩近日还,以后见面各不相欠。”阿离淡然地说着。
“你跟你爹完全是两样人。”男人并未对阿离刚刚那番话做任何点评。
阿离沉默了下,“阿爹他和我不一样。”她的神色有些郁郁,自从她过于暴露了那些阴暗的本性而与阿爹争吵之后,她非常注意不再把严重的分歧暴露出来,而是选择私底下解决,“但这不妨碍我们的感情。”
“你当真是辛苦了。”男人却像是早已猜到她的想法一样,揉了揉她的发间,眼底那抹思念越发地重了。“王某平生著有书籍一本,你可愿当某的学生。”
阿离仰起了头,因为阳光的关系,她看不清男人的模样,不过……“离愿意。”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她是愿意的。
李寻欢就站在廊下,对于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说不上恼火也谈不上愤然,只是有些沉闷,他知道女儿面对他的时候多少会收敛了本性,小小年纪便学会了瞧人眼色,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此刻遇上这么个肆无忌惮的老师,更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寻欢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一天,王姓男子说的话——
“你小李飞刀已经自我放逐到边疆了,莫非你今生就不让阿离回中原吗?”
“你当真是伟大的也是心狠的,连心爱的女人都能拱手他人,若有将来,是不是也要牺牲阿离的幸福呢?”
之后种种,莫不表明此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小李飞刀,而是为了阿离而来的。
“你是阿离什么人?”李寻欢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什么人?”男子哂笑了下,那目光望着远方透出几分出尘的意味,“相熟之人,当年我没有救下她,所以,我现在来找她了。”
李寻欢闻言心里一抽,这个她,莫不是阿离的母亲吗?再一瞧这男人的模样,李寻欢便闭上了嘴,此人年纪比李寻欢大出了一轮,李寻欢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前辈是要带走阿离吗?”他闭上了眼,发出了深深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