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迟.......其实我早都想好了,这辈子,就跟着你,不管入不入你梁家的门,你都得是我的,你若活着,我就陪着你,你若死了,我便好生陪着你的骨灰灵位,待慧姨百年之后,我再随你去。”她长叹一气,头仰过来,而后擦了泪,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入梦。
唯有梦中,她似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梦里裴晓葵重回昔日梁府,穿过一片竹林,便见着梁舟迟一身白衫,好端端的站在院中冲着他笑。
梦里的他四肢健全,身上无伤,正立于院中笑的灿然,像极了当初在雨夜中干净的少年。
“死丫头,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他下巴微仰,笑的狂妄却又爽朗。
不知怎的,裴晓葵一下子落下泪来,不管不顾的朝前奔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周身被他紧紧抱着,甚至在梦里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松香气,与从前的一样。
她明知是梦,却不愿意醒来,哪怕一辈子让她待在梦里也好。
次日,裴晓葵不知被哪处的鸡鸣声吵的不得安宁,哭了许久,她哭的头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声音忽远忽近,听的不太真切,她以为尚在梦中,便紧皱着眉,眼都没睁一下。
哪知那声音又起,她却寻不到来由,直到有一双手攥在她的腕子上,头脑一阵发炸,猛的睁开眼。
天光尚未大亮,房内是天将明的幽暗。
她眼瞧着面前的人形轮廓,惊的整个身子为之一颤抖。
“晓葵。”那熟悉的声线又起,她听的一清二楚,不是她的梁舟迟还能是谁?
夜里做的那个梦太过清晰,她清楚,是她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得,她现在脑子里混沌一片,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但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想哭。
一个字都没讲,却嘴一瘪先抽噎了起来。
对面人的神色看不太清,但是语气仍是那副心疼之意,他伸手轻触了裴晓葵的额头,“怎么?你不想我了?”
此下裴晓葵才觉出不对劲来,她眼神清亮,猛然从床榻上坐起,一切都那般触感真实,不是梦!
“舟迟.......”因为才醒来,嗓音有些干哑之意,“当真是你?”
“是我,我不敢死,所以才回来了。”他突然笑了,身上仍旧不舒服,四处的伤口袭来,疼的他险些招架不住,不过与裴晓葵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
他于战场上拼了命,拿了军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裴晓葵,让他母亲,让背后整个梁家荣耀满门,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不再是曾经的纨绔子梁舟迟。
他的记忆止于身受重伤从马背上摔下,而后自己便像是被困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四周白茫,哪里都看不清,亦走不出,但是裴晓葵同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楚。
直到听到那句,待母亲百年之后她便随着他来了,他心一惊,而后感觉有什么东西将他拉出那片白茫混沌。
醒来时,听到罗汉榻上的呼吸声,带着几声喃喃。
就连在睡梦中,她仍是一副不安的样子,憔悴又伤怀。
他怎敢不回来。
身上伤痛一下强过一下,但他还是强撑着下地,坐到她的榻前,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天亮。
他不笑还好,一笑便又惹了她哭,裴晓葵不顾一切的扎到他的怀中,似梦中那样,却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真真切切的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般猛的一扎,额头正顶在他身前的伤口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可是梁舟迟的眉目也只轻拧了一瞬,随后便心满意足的笑着,抬起双臂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真好啊!
重新回到她身边,见着她,真好啊!
裴晓葵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人几乎抽了过去,梁舟迟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安抚,还不忘同他讲说道:“我这回之所以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我于北州城内发现了邵栋,一时脑热,只急着取他人头,当时我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骑马朝他追去,不想最后落入了他们的包围,此时镇阳王率兵赶到,可敌军人数正多,为了救镇阳王,我拦住敌军,让他得以平安突围。”
说到此处他长喘了一口气,似是那日场面重新在他面前浮现,犹可让他激动不已,“邵栋的人头被我一刀砍下,当时瞧着他的人头落地,我便想,死也值了,可谁知,竟命大没死。”
“这回你同梁老爷总算是可以交待了,也为昔日梁家报了仇,现如今,朝廷将要易主,曾害过梁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仍是一抽一抽的,不敢去想象他所说的场面。
九死一生,眼前这个人险些丢了命,似差那么一丁点儿,她就见不着他了。
除了后怕,再无旁他。
她完全忘记了这人还有伤病在身,只是将人搂的紧紧的,生怕稍稍一松手,人便又没了。
闻着她发顶的香气,梁舟迟欣慰的笑笑。
他于生死之际,唯一挂念的,只有眼前这个人。更让他感动的是,裴晓葵亦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从前梁舟迟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如今他却觉着,上辈子应当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老天才将裴晓葵送到他身边。
“晓葵,我好想你。”他微微闭上眼,轻轻吻住她的发顶。
“晓葵,你没事吧?”——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响,随之梁夫人的声线透过门板传来。
方才裴晓葵哭的凄惨,院子里的婢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不敢上前来,只要先奔去梁夫人那里报信,急忙奔到此处时已经近乎听不到哭声,但她放心不下,于是唤了两声。
“慧姨,我没事........”本想让她快些进来看看,哪知话未说完,梁夫人便推门进来。
一奔入内室,正看到床榻上正坐着的两个人。
在见到梁舟迟的刹那,梁夫人高兴的险些晕过去。
不顾形象的一拍大腿,急急朝他奔过来,一把将他搂住,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背,“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若说方才裴晓葵哭的难看,那这会儿梁夫人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上的伤更疼了,他在梁夫人怀中龇牙咧嘴,“娘,疼......”
他一连说了几声,梁夫人才听见,忙又将人放开,可是一想到方才进门时,明明他与裴晓葵两个人也抱在一起,倒也没见他叫疼。
于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轻拍了他一下,笑着骂道:“当真是儿大不中留!”
“你半死不活这几天,晓葵和我们都要哭死了,你还算是有点良心!”
“我不光有良心,我还给你挣了诰命回来,爹若是在天有灵,也会跟你一起开心的!”梁舟迟身上皆是伤口,但此刻,两个生命中他最爱的女人皆在身边,他觉着万分庆幸。
一提到梁老爷,梁夫人的眼泪即时又落了下来,忙以袖口拭泪,“是啊,你是爹的骄傲,你爹会很庆幸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还有这么个好儿媳!”
裴晓葵轻轻拍着梁夫人的背以作安抚,“一切都好起来了!”
窗外晨曦于此刻布满天际,天光大亮,正有一束光穿过窗子照进屋里,赵舒恒与他的母亲听到动静放心不下自别苑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赵舒恒轻搂了母亲的肩,正好听到裴晓葵说的那句“一切都都好起来了。”
是啊,一切都好起来了。
第67章
京城。
随镇大将军府。
府内外皆是一片喜色,地上还有白日落下的残红,放眼望去,天地皆红。
大将军娶妻,府内设宴,大摆三天流水席,京中前来拜贺这位圣上最宠的臣子络绎不绝,裴晓葵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达官贵人,更没有意识到,今日至后,她也是人人羡慕的贵人了。
她才来了这京城不过三个月,便听了许多关于梁舟迟的传言,闻说这位大将军天生神力,英武不凡,跟着镇阳王出生入死,几次救了镇阳王与危时,还有人说他一表人才,文韬武略,自小便天资过人。
每每听到这些,裴晓葵也只是笑笑不语。
梁舟迟是什么人,她能不清楚?
哪里有什么天资过人,自小不还是被梁老爷打的起不来床,亦或是酒楼脚店里的常客,当初在墨州城里有一号的败家子。
这还不算,他们还有人编排起这位将军的夫人来,有人说她能耐不小,名不见经传,不知是哪门哪户的出身,却能让大将军造了这般阵势迎娶。放眼京中哪家贵女出嫁也不曾有过这种排场,十里红妆,帝王亲临,公主亲自送嫁。
他们只是羡慕两个人如今得到的荣耀,却不知,在这两个人未到今日之位之时都经历过什么。
梁舟迟是如何脱胎换骨,裴晓葵是如何日日不离的陪伴。
裴晓葵梁舟迟二人所居的院子起名为竹园,曾经在梁府时,梁舟迟住的院子亦是此名。
入夜,府内燃了红灯,一片喜红之色,竹园内种了大片的春竹,于细风之下轻轻摆动叶尖儿,偶尔发出沙沙声响。
梁舟迟一身吉服,正是伴着竹叶的沙沙之声入了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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