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花夕棠名副其实。
可惜第一面花夕棠给她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裴婼一时还不能转换过来。
待练习完毕,花夕棠照例一一看过学生们的绣品。
裴婼心底隐隐有些期望,紧张得心“砰砰”跳。
终于评完了前一个姑娘,就要轮到她了。
花夕棠脚步轻移,可路过裴婼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居然……直接略过了她?!
裴婼愣在原地,听到她对后面的女孩说:“你这里错了,钉扎用线,应选用同类色细线,还有……”
所以,前一个和后一个女孩的绣品花先生都认真看了,还给出了许多建议,单单略过了她?
这样明晃晃的忽视与上一堂课的羞辱不分上下,裴婼明白了,她就是在针对自己!自己做的好与不好并没有什么不同。
实在是欺人太甚。
裴婼没再红眼,只是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连隔壁的白袅都不敢出声安慰她。
花夕棠已经看完了最后一人,宽敞学堂里响起裴婼压抑克制的声音:“花先生可是漏了什么?”
花夕棠回过头来,淡然一笑,“裴姑娘天资聪颖,进步很大。”
裴婼快要气笑了,她要的是这样不走心的夸赞吗?
“传闻花先生正直不阿坚持己见,一手绣艺天启朝无人能比,是为我代楷模,可如今看来,却也不是。裴婼自问与花先生从未见过,不知所犯何错,值得花先生如此相待?”
裴婼不顾堂内看戏的各家姑娘,直言了当说道。
“裴姑娘不仅天资聪颖,嘴皮子还利害得紧。你既说我坚持己见,又怎知我如今不是在坚持己见?裴姑娘,这世上并无完人。”花夕棠再次笑了,“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花夕棠走了,学堂里轰然热闹起来,细细碎碎的都是在讨论裴婼。
林采儿更甚,那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裴婼更加生气了。
“婼婼……”白袅轻轻唤道。
裴婼回过神来,问她:“你说,她那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在针对我么?”
“我不知,只是今日花先生也还是过分了些,你要去找夫子么?我陪你去。”
“不去不去。”裴婼捧着脸,气鼓鼓伏在桌前。
这个花夕棠,是老天派下来克她的吧!
真是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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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婼早上因花夕棠心情不佳,想到宁暨与她的关系便对他更加气恼,踏进宁王府那一刻心里还在骂骂咧咧,都不是什么好人。
璃院里只有宁梧洗和宁暨身边的随从,宁梧洗嘟着嘴生气:“你迟到了!”
“我又不住你家,路上总会耽搁。”裴婼四处张望了一下,问:“你小叔呢?”
宁梧洗“哼”了一声,“小叔有事,让我们先练。”
练什么练,不就是扎马步,要是学扎马步还不如在家里学呢。
徐白解释道:“世子在前院有事,裴姑娘与小公子先练着,世子等会就过来了。”
“说吧,今日又要扎多久的马步?”
“还是半个时辰。”
宁梧洗已经像模像样的下蹲,裴婼不甘示弱,跟着一起。
“小屁孩,你为什么要跟你小叔学武?”
“小叔厉害。”
得,再说下去,又要重复昨天的争吵了。
“学武多辛苦,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心快乐的玩不好吗?”
“那你为什么要学?”
裴婼噎了,这小屁孩看着年纪不大,堵起人来倒有一手。
裴婼说:“我想活着,你呢。”
“我要变成像二爷爷爹爹和小叔那样厉害的人,我也要成为大将军。”宁梧洗说这话时气势汹汹,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样子。
不过宁暨和骠骑大将军裴婼知道,小屁孩的爹爹倒没怎么听过。
“你爹爹也是将军吗?”裴婼问。
宁梧洗没接话,裴婼便侧了侧脸去看他,只见小小人脸上已经布满了不开心,裴婼有些不懂,还想再问,边上徐白已然开口:“裴姑娘,世子说扎马步时不要说话。”
裴婼懂了,关于小屁孩的爹爹不能再问。
可扎马步实在太无趣了,裴婼又问:“徐白,你跟着你家世子多久了?”
徐白回想了一下,“大致已有十二年。”
“那倒是挺久了,你家世子看起来挺凶的,你平常受了不少苦吧?”裴婼挑挑眼,同时往他身上投去同情的目光。时时跟在宁暨身边十二年,那得多辛苦啊。
徐白干咳两声,“世子待属下很好,不苦。”
“那你说说,他怎么待你好了?”
“这……”
“看,想不出来了吧。”裴婼了然似的笑了起来。
徐白当然不是想不出来,只是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世子处事不爱伸张,往往做了都不让人知道。
比如刚进宁王时的徐白还是个被家人为了谋生而卖掉的孩子,人人可以欺辱,可偏偏世子见了他后不发一语,直接到宁振戚前要了人。
跟在世子身边没有想象中那般辛苦,反而多了许多乐趣,少年时的世子活泼好动,聪敏又机灵,很是惹人喜爱。
后来,俩人相继长大,徐白寻找家人时才发现,当时比他还小的世子已经帮他处理好了家里的事,让他无了后顾之忧。
又比如随军出征的日子里,本该是他来保护世子性命,却好几回被世子救了下来,不知是谁保护谁。
这样的事太多了。
“想不出来也没事,徐白我问你啊,你家世子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裴婼接着问,她倒是想象不出宁世子喜欢人的模样,非常好奇。
徐白再次说不出话,只好道:“徐白不知。”
“嗨,这都不知道,你这活干得不行。”
徐白:“……”
实则内心暗想:心仪不心仪不知道,可从他进宁王府至今,特殊对待的也就你一个了。
宁梧洗半蹲的身子微微转过来,“我小叔就算有喜欢的姐姐,也不会是你的,你就死心吧。”
裴婼顿时气愤,顺势站起来。
反正也蹲累了。
宁梧洗看她,淡淡说:“连半个时辰的马步都扎不了,我小叔怎么会看上你。”
小孩就是小孩,裴婼不与他计较。
裴婼休息了一会,继续扎起马步,她十五岁的姑娘要是被个小孩子看不起,那说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扎马步二人组终于不再说话,璃院重新恢复安静。
快结束时,璃院门口传来说话和脚步声,待听清后裴婼立马正了身子,转向门口。
门外花夕棠和宁暨并肩走进来,花夕棠笑道:“自姐姐去后,我都好久没来你这院子了,看着……”
花夕棠看见站在院中的裴婼,话语堪堪停了下来,有丝不解地看向宁暨。
“姨母,这是裴家姑娘。”宁暨简单介绍,“那是梧洗。”
第19章 拐入璃院第二天2
宁梧洗停了下来,骤然看见个陌生人,悄悄移动到裴婼身后。
花夕棠也不动了,站在门口与裴婼对视。
“这是在做什么?” 花夕棠问。
“裴姑娘来与我学几招护身功夫。”宁暨解释。
花夕棠听完“嗤”了一声,并未言语。
可裴婼忍不住了,“花先生这是何意?”
“裴姑娘不必动怒,阿暨功夫好,想来也是人人都想学上几分的。”
花夕棠暗含讽刺,在场几人都不由沉下脸,连宁梧洗也忍不住,站到裴婼身侧与她一同气汹汹看向花夕棠。
“姨母,璃院您也看过了,我让徐白送您。”
宁暨语气与先前在前院有所改变,带了些许不耐,脸色更是不似先前和煦,花夕棠暗地一惊,再次看向裴婼,不由想着,看来裴家人真是手段高明。
花夕棠点点头,离开前幽幽看了一眼裴婼,然后又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阿暨,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切勿被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迷惑了。”
宁暨应是。
宁暨也许听不懂,可裴婼听懂了啊!
浮于表面的东西?是指自己的美貌吗?
还迷惑?她裴婼是这种人吗?
早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愤又悄悄冒头,裴婼一点心情也没了。
这花夕棠真是讨人厌。
宁暨送了人,转过头来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一大一小,道:“马步扎完了?”
裴婼冷脸不说话,宁梧洗若有所思地说:“小叔,刚刚那个大婶是不是说你被裴姐姐迷惑了?”
裴婼:你这小屁孩在说什么?!
宁暨:“……”
宁暨有些不自在,无奈道:“梧洗!”
宁梧洗撇撇嘴,朝裴婼悄悄说着:“裴姐姐,我现在觉得你一点也不讨厌了。”
裴婼低头看他:得,我谢谢您。
宁梧洗:不客气。
宁暨咳了两声,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
“天色尚早,梧洗,你继续扎马步,裴姑娘,今日我们来学第一招。”
“等等。”裴婼说,“世子,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阿兄请你教我功夫,没有逼迫你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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