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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女与她的纯情娇夫 (受雪流云)


  徐常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梧桐树,雪白的衣带飘如轻烟,“善朴,你可记得六年前你我在古华山的山顶初见,坐在青松翠柏之下,借着月色对弈。”
  “那日你金榜高中,风光无限,你却同我说,你心底最想做的其实是个医者,当日我对你说,人这一生,贵在遵从本心。”
  想起当年初见,那一晚的彻夜长谈,离善朴内心激荡,那是他第一次与旁人畅聊心事,毫无保留,畅快淋漓。
  他起身走到徐常容身边,与他并肩望着窗外,半晌无言。
  徐常容转头看着他,言辞间温和恳切,“善朴,婚姻关乎人的一生,你若真的喜欢唐姑娘,何不再去争取一二?离老大人是个明理之人,相信他会谅解的。”
  “争取”这两个字对于离善朴来说无比陌生,他自幼放弃学医专心学文考科举,中了榜眼后放弃进京为官,熄灭了扭转乾坤,拯救万民于水火的热情。
  从小到大,他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但他并不后悔,顶多算是惋惜,因为说到底,父亲从未逼迫过他,只是为他指了一条路,他自己遵照着走过来而已,而他心中所想,也从未坚持过。
  他幼年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他尊重父亲,感激父亲的付出,父亲的提议他不忍拒绝。
  但是这一次,若是依从父亲的意思与王姑娘成亲,他知道,他必定会后悔。
  对于唐棣,他用情已深,与其将来后悔,彼此间痛苦,倒不如同父亲说明,还来得及挽回。
  二人站在窗边良久,离善朴一直没有言语,但徐常容从他笃定的目光和舒展的眉眼中,读懂了他的决定,欣然一笑,善朴,若你能冲破心中束缚,与心爱的姑娘终成眷属,也不枉我顶着寒风在河边守你一夜了。
  徐常容常年四处游历,无拘无束,不愿卷入割据的各方势力与江湖纷争,他时常出入客栈酒馆,听驻足的客人说的多了,对各方局势颇为了解。
  听闻离川海领兵出征,马本初虎视眈眈,心里惦记离善朴才急着赶来萼州看看,如今马本初明的打不过就来暗的,竟然派刺客来行刺,虽离善朴已有防备,徐常容仍放心不下,决定在萼州城多呆些日子。
  唐棣回到从栖山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被叫醒了吃药时也是昏昏欲睡,直到第二日午后烧才终于退了,渐渐清醒过来,觉得全身都轻快了不少,只是睡得太久身上有些酸痛,伸个懒腰坐起身来。
  唐玉山听见里间有动静,赶忙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喜得眉开眼笑。
  “丫头,你可算醒了,再不醒你老子我今晚还得睡外边那榻上。”
  唐棣揉揉眼睛,“爹,离善朴呢?他走了吗?”
  唐玉山和杨君兰日夜守在她身边照顾,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起离善朴,唐玉山心里一酸,沉着脸没好气地吼道:“那小子今早就走了,你个死丫头,见了他比见你爹娘都亲!”
  唐棣撅着嘴,神情失落,指尖不停地搓着被角,“那块木头走了更好,我才不想见到他。”
  杨君兰亲自端着药碗进来,看着她服下,摸她的额头,确认过烧已经完全退了,才给她裹的严严实实,抱回房中休养。
  唐棣脚踝处伤的不轻,不方便到处走动,只能躺在床上,她眼前浮现着前日在破庙中离善朴帮她看脚上的伤、她发烧时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守在她身边悉心照料、拥她在怀里喂她喝水、背着她上从栖山……
  每一幕都好像在眼前一般,抿着嘴,把离善朴害她受伤的事抛诸脑后,心底涌上一缕前所未有的甜蜜温存。
  昨日在从栖山庄门口,爹爹从离善朴的背上接过她,她烧得昏昏沉沉,却清晰地记得离善朴当时怅然与不舍的眼神。
  在河边,她问离善朴喜不喜欢她,离善朴一直没有回答,如今不需要他回答,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唐棣回想着离善朴俊美的脸、温暖的胸膛和肩背,不由得脸颊发烫,缩在被子里蒙着头娇笑起来。
  良久,她侧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来那支右下角绘着兰花的信封,抽出书信,手指轻轻摩挲着信上的八个字,“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她与离善朴仅仅一日未见,竟像是分别了许久,对他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块木头怕是永远都不会说想我吧!”
  她想起离善朴曾经退他的信,微噘着嘴把信仍在一边,向后一仰枕在手上,突然间美目一闪,坐起身,叫葫芦去把占五找来,吩咐了一通,看着占五出门去,嘴角勾出一抹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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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帖
  入夜后,徐常容向离善朴道别,回到萼州城外的客栈去住,离善朴知道他自在惯了,便不留他,亲自将他送到离府大门口。
  刚回房,泓澄来敲门,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开口,“公子,唐姑娘遣人来,说想要一本您写的书帖。”
  “书贴?”
  离善朴嘴角微弯,披了件斗篷,亲自去书房挑选了一本他写的诗集让泓澄送出门,再问问唐棣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泓澄略有些迟疑,躬身领命出去,离善朴随后走出书房,站在院子中等他。
  直到他回来,说唐棣烧已经退了,只是脚上的伤还需要养些日子,离善朴神情和悦,微微点头。
  院子里月色如银,树影婆娑,他已经许久没有赏月听风的雅兴,任凭寒风吹透衣衫,也迟迟不愿回房。
  唐棣之前睡了太久,走了困,再加上期待着离善朴的书贴,直到深夜仍然睡意全无。
  好容易等到占五回来,葫芦开门接了书帖送过来,唐棣急的一把夺过,见是一本薄册子,封面上只简单的写着“景物集”三个字,字体苍劲有力,并不像他的人看起来那般温润。
  唐棣眉眼弯弯,放在腿上一页一页翻看着。
  整本诗册都是写景致的,以松柏为数最多,或壮阔明朗,或优美静逸。
  唐棣在感叹他的诗才之余,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忍不住默默抱怨,送给我的书贴,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山水树木,真是块木头!
  她合上诗册,一脸无奈。
  唐棣让葫芦扶着她单腿跳到桌边,趴在桌上执起笔,照着他的笔迹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摹,到天明时,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摞纸。
  一切准备就绪,她端坐好,柔软的笔尖在信纸上扫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看着信,捂着嘴笑出声来,把信塞入信封,在右下角绘上一支兰花,命占五送去给离善朴。
  晌午前,泓澄接到了门仆递进来的信封,看见上面绘着兰花,知道是唐棣送来的。
  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不决,半晌才推门进去,把信封拈在手里,不知该不该交给离善朴。
  离善朴放下手中的军报,抬头看着他,瞥见他手中的信封,上面绘着的兰花与油纸伞上的那朵如出一辙,含笑着伸手去接,泓澄顿了顿,只得双手呈上。
  离善朴掀开信封,抽出里边的信纸,还没待摊开,泓澄眉间微蹙,神情凝重,忍不住开口。
  “公子,您已有婚约,况且您已经答应过大人,不再与唐姑娘来往,若是与她继续纠缠下去,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将来分开时必定痛心疾首。”
  他低下头,放低了声音道:“属下十岁起便跟在您身边,属下……不想看到您那副样子。”
  离川海出征那日,细雨绵绵,泓澄无意间执了那把唐棣绘了兰花的油纸伞,离善朴抬眼望着,眼里的落寞与忧伤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原以为离善朴果断地答应离川海,不再与唐棣见面,会很快地将她从记忆中抹去,没料想,他一旦投入感情竟如此难以自拔。
  离善朴将信轻轻握在手中,神情淡然,“你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
  泓澄抬眼,对上离善朴笃定的目光,微微点头,躬身退出门外。
  离善朴打开信纸,微微一滞,随即勾起唇角,只见信中直白地写着,“我不该伤害了唐姑娘,我是块木头,我错了。”署名离善朴。
  笔迹跟他的一模一样。
  离善朴拈着信舍不得放下,过了半晌才小心的折起来塞回信封,收在身边书架上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他轻抚着信封上的兰花,眼底满是笑意。
  时至初冬,离川海与陈偲远终于攻下江州,梁王大喜,令离川海同时执掌江、萼二州。
  而对陈妃的父亲,竟武将军陈偲远不但却没有丝毫嘉奖,还以江州驻兵不足为由,将他带去攻打江州的竟武军暂时交由离川海统领,让陈偲远及竟武军上下极为不满。
  好在梁王颇为宠爱陈妃,陈偲远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只得忍下这口气。
  离川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此次出兵江州,他与陈偲远的老部下封广袤多次协作,赞赏他骁勇善战,智谋过人,便把他举荐给梁王,连同他手下的部分兵马一起带去京城顺州,勉强算是给了陈偲远一个交代。
  此时梁王的熊武军向西攻打陈州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陈偲远主动请缨,却被梁王以他长年征战过于辛苦为由驳回,命离川海尽快安顿好江州军民,率兵协助熊武军攻打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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