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印象里的他不是这样的。又或者说,不只是这样的。人很复杂,并非只有纯黑纯白。
但六年时间,一切都会变,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万一他真的进化成了纯粹的恶人……我还能喜欢他吗?
我傻傻地站在那发呆,还没纠结太久,外头吵吵闹闹一阵响,竟然是沈堕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坏是真的坏,江湖背景,不要讲武德!
关于他砸人家铺子的事另有解释,后面会说的,别误会他。男主虽然是反派,但不会滥杀无辜。
我喜欢讲侠气、有道义的江湖。
另外,双C!不多解释,我写的男主必须高洁,不然本作者亲手砍了他。
第4章 缺德祖宗
栗子在外头咋咋呼呼地叫我,我急急忙忙迈着小碎步跑出去,几步路的功夫就喘不过气来——装习惯了。
我小小的空荡荡的酒馆里,头一遭挤满了这么多人。
人群中为首的那位,正站在我柜台前翻我的账本。
他长得高,额前碎发半遮着模样,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从眉毛到下巴,全都给挡死了。但我仍能欣赏到其他地方,比如说他的耳朵,轮廓真好看,线条蜿蜒向下,与下颌线在尾处淡然相汇。
他身姿挺拔,强壮结实,棱骨分明的大手捏着账本上薄薄的纸张时,真让人害怕他会一把撕碎。
他今天穿着黑色劲装,但又系着不便行动的披风。突然转过脸来,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抖了一下,不禁捏紧手中的帕子——也是装习惯了。
他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清楚,只看他把那账本随手一扔,身后自有人接住。他大步朝我走来,走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我面前,身子微微向前,盯着我,轻轻地笑了一声,唤我——
“掌柜的。”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我的酒馆。
我紧张不已,声若细蚊:“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我开酒馆这半年多,一直没有人敢来闹事,就是因为我倒着贴钱,卖着低价却好喝的酒,让连星阁众人喜欢得不得了,谁敢动我,简直就是跟整个连星阁弟子们的爱好过不去。但凡事都有例外,就算是连星阁弟子们,也不得不忌惮眼前这位——
沈堕。
他突然冷哼一声,质问我:“本座怀疑你们店匿税,特来为朝廷律法主持公道,罚银三千两,你可认罚?”
匿税?还罚银?他一个反派代表人,分明是在刁难我。
“我们小本生意,老实本分,公子何出此言呢,可曾有……证据?”
一听“证据”,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跟魔教反派讲证据?这可是沈堕,就算他指着女的说是男的,旁人也没有办法。
沈堕目光深沉,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着头看他:“你知道本座是谁么?”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了,你就是我未来的相公!
当然我不能这么直白地说,还得维持人设呢。瑟瑟发抖着,并趁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大肆欣赏他:“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直呼他的名讳,可是要挨揍的,我才没那么傻。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是在探究什么。
总不至于……看出是我把他书童偷走了吧?
一阵心虚,我垂下眸子。
“看着我!”他很是不悦,粗鲁地捏了我一下,迫使我再次抬头。
“公子……”我的眼泪说来就来,盈盈波光荡漾在眸中,连栗子看了都得夸我演技好。
他一愣,竟然就这么松开了我。
但他转过身去,却毫不留情地对众人吩咐:“砸。”
砸……
砸?
砸什么?
不等我反应,这些人已经开始对我店痛下狠手。板凳倒了,桌子裂了,酒坛碎了,门柱断了,可怜的账本终于被撕碎了。
轰轰隆隆的声响如雷震耳。
我的心也跟着凉了。
我何德何能看着自己暗恋了六年的人,如此对待我。即便他不知我是谁。
刺耳的噪音中,他侧头问我:“敢问掌柜的芳名?”
我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静荷……”
静如荷花般的女子。
我曾误以为他会很喜欢。
他点点头,边往前走边指挥着:“把那几盆花也砸了。”
不过转眼之间,我好好的店成了一摊狼藉。
我顾不上别的东西,想去外头看看花,可在半路,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紧紧地,像要把我揉碎一般,让我靠在他怀中。
我与他齐望着花被毁,他还专门问我:“掌柜的喜欢花?”
我说:“以后不喜欢了。”
“近日本座丢了个书童,掌柜的可曾见过?”
“……”我哪敢随便回话,我现在只想打他。
他垂下眼,我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难怪掌柜的生意兴隆,今日本座一瞧,你的确是有些我见犹怜的本事。”
我一愣,难道是我演技太好了?我刚才只是在发呆。
待窗边花儿全部阵亡,他终于松手,拍拍衣袖,离我远了些:“本座向来如此喜欢替天行道,掌柜的若是良家百姓,应该不会怪我吧?”
良家百姓?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连星阁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沈堕说完后也走了。
我紧抿着嘴,走向可怜的花盆旁,蹲下。
都没了,我的心血……就像我的暗恋一样可笑。
望向他的背影。
我突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好看了,坏人怎么会好看呢。我甚至开始讨厌他了,就算他很厉害,可他造成的伤害真实地落在我身上时,什么梦也都醒了。
日上三竿,太阳又毒又辣。我就那么蹲在街边,忽然想回家。
暗恋,暗恋个头。
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吸了吸鼻子,我嘴一撇,哭着跑进店里:“栗子!收拾东西,不干了!”
……
不远处的客栈里。
沈堕悄然翻窗进门,解下披风,往桌边一坐,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
随从又为他倒满一杯茶:“公子,小白传信说……”
“说什么?”
“说如意酒馆的掌柜的在收拾行李,要……回家。”
“咔嚓”
沈堕手一抖,杯子已经被他生生捏得裂开几条缝,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回家?”
“对。”
“咚”地一声把杯子放下,杯子瞬间碎成一摊。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玩大了。
摘掉面具,他沉思片刻:“你们不是经常去酒馆喝酒,跟掌柜的关系很好么?”
随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是的。”
“回库中取两块灵白玉……算了,直接拿一箱吧。”
“拿一箱?……干嘛去。”
“赔礼道歉。”
“……”
这位祖宗自己一时兴起把人店砸了,现在又让手底下的人去赔礼道歉?
缺不缺德!
沈堕站起身,不顾随从还在,自顾自地解扣子:“书童的事,在她面前别说漏了。”
“是。”随从很有眼力见,不会多问,还反而双手递上一件白衣。
……
我午饭都没吃,魂不守舍地坐在乱七八糟的店里,等待去找马车的栗子回来。
时不时地吸一下鼻子,不用看都知道眼睛肯定红红的。
想我江荆禾半生行善积德,路见不平,更爱拔刀相助,我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随师父没少抓贼立功,我怎么就喜欢上沈堕那个混账了呢。
我自小饱读诗书,又勤于练武,模样么,自己看着肯定过得去。师父老早就想给我寻摸夫婿,来府上提亲的青年才俊不说排一条长街,也起码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我怎么就喜欢上沈堕那个混账了呢!
心里正难受着,门外突然来了几个人。
我头也不抬,声音染着哭腔:“不营业了,关门了。”
打头的那个端着一个四四方方大木箱跑上来,往桌上一放,嘿嘿笑着:“掌柜的,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
我一瞧,这几位确实眼熟,是我店里的常客。刚才……他们跟着沈堕,亲手把这地方给砸了。
我当即撇嘴又要哭,委屈地指着这凌乱的店;“你们,你们……我,我……”
这几位面面相觑,打头的更是连连鞠躬:“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大长老一声令下,不得不从啊。”
我真想当场给他们一人一耳光,打得他们脑瓜嗡嗡响他个七七四十九天,最好把脑袋给震得碎成渣才解恨。
管他什么人设呢,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人设了!
睫毛低垂的一瞬间,我眼底闪过杀气。捏紧手,眼看着就要丢出暗器把这些人教训一通,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人打开了箱子,里面竟然摆着整整一箱的灵白玉!
我愣住:“这是?……”
打头的那位小声说:“从大长老屋里偷的!”
“?”
偷、偷的?
偷大长老的?
他解释:“我们想着,你这店重新整修,外加精神损失,各项费用,一点钱肯定不够,这一箱上好灵白玉可以换几千两黄金呢,你拿去先用着,要是还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