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未来一片黯淡无光。
沈朵朵把茶杯往我跟前推了推,继续探我话:“姑娘轻功了得,不知师从哪门哪派?”
“无门无派,自学成才,管得着吗?”
“自学成才……”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更加复杂了,“那,不知姑娘芳名?”
我冷哼一声:“荆禾。”
不是静荷,而是我的本名,荆禾。
他神色一变,不见方才嬉笑模样,颇为严肃地问我:“荆禾,你师父可是扬威夫人?”
我挑眉:“没想到你还知道我师父呢。”
他垂下眼沉默了,好看的面容一半迎光,一半落影。接着轻轻摇了摇头,不怕死地把手覆在我手上,语重心长道:“娘子,你我当真是有缘相逢,看来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不过你的名声更大,以后我愿意随你姓。”
“?”
谁要你跟我姓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坏了,难道我六年前的威名流传至今?
那我刚才耍流氓岂不是自毁风评。
我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这位……云朵公子,方才种种,都是我跟你开玩笑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懂,”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扯开衣领,纤长手指抚过锁骨,像在炫耀什么宝贝,语态极为妩媚地对我说,“你喜欢大长老是假,你想采我是真。来吧,我承受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的,我好像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早知道刚才随便说个假名好了。
我也没想到低调了这么多年,还能被认出来。
思考半天。我想,既然沈朵朵对变态的大长老避之不及,而我现在又立志成为比大长老还变态的女人,那么是否说明,只要我变态一点,他就不会缠着我了呢?
想到这,我转身往回走。
走到他面前,迎着他懵懂单纯的眼神,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拽着他从椅子上起来,不管他能不能跟得上,大力把他丢到床上去,然后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腰带。
他柔弱地趴伏在那儿,显然被我的动作给吓到了,眸子一动,打起了退堂鼓:“你,你不喜欢大长老了?”
我哼哼一笑:“你被他睡过,我要是把你给睡了,大差不离,就相当于大家一起睡了,这多刺激。”
沈朵朵:?
我心想,就算大长老再乱搞,也不至于这么乱吧,我这话一出,还不把沈朵朵给吓个半死?
可是沈朵朵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语出惊人:“你说的对,那你快点脱吧。”
我解腰带的动作顿住。
我可是黄花大闺女!我跟你脱什么脱!
但话是我自己说出去的,就算兜不住了又能怎么办。
今夜注定是个悲伤的夜晚。
我颤颤巍巍地把腰带解开抓在手里……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爬上床去,趁沈朵朵不注意,把他给绑了起来。
宽肩窄腰,健壮肌肉,肤色……偏白,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咳,可能有吧,或许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外面搭着一件遮不住什么内容的衣裳,领口被他自己给扯得凌乱不堪,当然,也有我一份功劳。我的腰带紧紧绑住他的身体,就连结实的双臂也被迫捆在身后,模样柔弱可怜,盈盈目光地望着我。
啧,虽然这人不会武功,但是身材确实很不错。
我被他望得心头一颤,有些心软。
怎料他再一次语出惊人:“娘子,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玩法,你比大长老还变态……”
“!”
比大长老还变态!
我成功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看来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女侠,夸我正直。
思绪混乱,移开目光,莫名地不敢与他对视:“我突然想起明天还有要事,今日不宜纵谷欠。明天天亮你赶紧走吧,我们……有缘再会。”
什么有缘再会,瞎说的,还是别见了!
我直接轻功翻窗,匆匆踏破浓浓夜色,逃回我的酒馆。
……
安静的客栈。
如刀俎鱼肉一般的沈朵朵不费吹灰之力解开了绳子,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借内力给他的影卫小白传音——
“人去哪儿了?”
“回禀公子,她……去了如意酒馆。”
“如意酒馆?”
如意酒馆掌柜的叫静荷。
酒馆第一天开张时,他曾去看过,那女人有几分姿色,化着艳丽妆容,身段不错,但柔弱无力,没有武功。他看到她与来往客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小女儿的娇气。
他以为只是重名罢了,静荷,荆禾,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还好奇过,怎的寻常的良家女子还敢来这种地方开酒馆了呢。
不过现在,他好像发现了原因。
“静荷,”他低声念道了一遍,抬眼吩咐,“派人去如意酒馆附近盯着……不,你亲自去。”
“是。”
……
次日,晨光熹微时。
我以手帕掩面,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
伙计正在井边打水,见了我就说:“掌柜的,你多少注意点形象成吗。”
我白他一眼。他是从将军府跟着我一起出来的,大名李耀义,我叫他栗子。
他爹好歹也是个武官,可他这人胸无大志,偏偏爱闯江湖。这次我算是离家出走,偷跑出来,带着他……纯属是因为他太缠人。
谁让他别的不行,轻功一绝呢,根本甩不开。
店门已经开了,但上午基本没有客人。我优雅地坐在门口,感受着清晨微凉的春风,双眼迷离,眸色朦胧……其实是没睡醒。
过了一会儿,十六公子从程家庄的方向走来,竟然是办了一夜的事……
我急忙站起来迎接:“十六公子!”
十六公子这次拐弯来到我店里,还进了门。他要了一壶酒,一盘花生,似乎是准备歇会儿。一坐下,把宝刀横放在桌上:“出大事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为他斟酒,小声问:“怎的了?”
他端起杯子来,压低着嗓音:“沈堕身边丢了个书童!”
“……”
我慌忙别开目光:“哦,书童……丢就丢了,再换个就好了。”
十六公子一口饮尽杯中酒,摇头说:“他那人小心眼,别说丢书童了,你让他丢块心爱的抹布,他都得掘地三尺找出来!”
我心中一惊,无比心虚:“这,这……这么严重,那……那大长老他,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我昨晚在程家庄呢,也是刚得到消息。最好是能赶紧找到,不然依他那脾气,八成得下山来找事。掌柜的你小心些,不行这两天关门出去躲一躲吧。”
下山?
那敢情好啊!我正想见他呢。
我说:“躲着不太好吧,我孤家寡人,与栗子在此处扎根,相依为命,着实也无处可去。”
十六公子夹了两颗花生米,嚼得“嘎嘣”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店的上一任掌柜,在这开的是米铺。那时候方圆几里很是热闹,附近百姓也有不少。后来沈堕不知为何发了股无名的火,突然下山把这街上的店都给砸了。米铺遭殃,损失惨重,没几日后,掌柜的……上吊自杀。”
我吓了一跳。
竟然……还有这种事。
断了穷苦百姓赚钱吃饭的生意,沈堕就算没有直接杀人,也相当于亲自把人逼上了刑场。
我捏紧手,神色复杂。
十六公子笑了一声:“掌柜的,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为何会选此处来开酒馆。先不说这一带江湖人士居多,就说这狐月山,上头顶着我们连星阁,妇孺皆知它为魔教!……你不怕?”
我来这儿才半年时间,这问题不止一次听人问过了。我的回答往往是——
“我是外地人,对这儿确实不了解。当时听说这店铺租价低廉,位置却也不错,想着就先盘下来,慢慢地后面再做打算。”
十六公子听了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又嘱咐一遍:“总之千万别去招惹沈堕。我知道你对他的事很好奇。他那人凭借一副好皮囊,多年来深受单纯女子的喜欢,但……罢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保重。”
“多谢十六公子好意,静荷铭记于心……”
十六公子也不用酒杯了,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任由酒水从嘴边流下,染湿衣裳也不在乎,“铛”的一声,把酒壶放下,拿着刀站起来,随手抓了一把花生米:“我还得回去办事,这酒记我……记苏棠账上。”
说完,他潇洒地吃着花生米走人。
要不是他长得有几分俊秀,这粗糙随性的行为我真是看不下去。
他刚才说的苏棠也是四大长老之一。四人中最厉害的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当数沈堕,其他三位分别是青夜,苏棠,流扇,地位差不多,武功么,我就不清楚了。
端着酒杯和盘子去厨房,我心事重重,越来越纠结。
来这半年里,我没少听说沈堕有关的消息,简直比我过去这么多年听到的都多。这些消息里,大多都是在说他凶残,冷漠,无情,变态,阴晴不定,惹了就没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