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和少女心这种东西,我只在面对沈堕的时候才能拥有,旁人谁都不行。这东西没法受我自己控制,遇见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了。
我越看沈堕越喜欢,连看他后脑勺都喜欢。嘴角扬着笑,手里编辫子的动作更加利落。我回虞姑娘:“你要真想要个新名字,不如自己取一个,取个有寓意的,自己喜欢的,岂不是更好。”
虞姑娘若有所思:“也是。不过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呢。荆禾姐姐,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我?”这可把我问住了。
我虽叫江荆禾,但江是我师父的姓,我原本只叫荆禾,是我亲生爹娘取的名字。
以前我们家门口长有荆条,当然不是大将军府,而是我出生时的那个家。
荆条青绿的枝叶秀丽娇俏,淡紫色的小花清雅可爱,作为观赏也是十分漂亮的。它不似牡丹蔷薇那般艳丽抢眼,也不像梅兰竹菊那般高雅大方。它就是普普通通的荆条,长在我家门口。
文人常以“荆”这个字来借指各种艰难险途,听起来不是那么美好,少有人会用它来取名。而“禾”,在名字中可能稍微常见一些,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么两个平平无奇的字搭在一起,寄托着爹娘对我的殷切期望,他们一定是愿我如荆棘中的禾苗,如困境中的希望,健康成长。
是不是听起来还不错?
全都是我自己绞尽脑汁理解出来的。
真实的情况是——
“哦,我爹姓荆,我娘姓禾。所以我叫荆禾。”
虞姑娘:……
“咳。”本来在小睡的沈堕竟然笑出了声。
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装睡!还偷听!”
沈堕下意识抬手挡:“没有,我不小心听见的。”
“少来!就会装蒜!我不想理你了!骗子!”
我们俩在这打打闹闹,虞姑娘在一旁剥着栗子,竟露出几分羡慕,笑着说:“真没想到,凛若冰霜的沈公子竟也有如此温和可亲的一面。”
沈堕一听这话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当即坐好,秒切严肃脸:“你敢出去乱说,本座就杀了你。”
“你要杀谁!”我又一巴掌拍过去,爬起来就往他身上扑。
我要跟他拼了!
沈堕躲闪不及,只能一手撑着地,一手抱我:“错了错了,我错了……”
虞姑娘在旁边看热闹,笑声如清脆银铃,手背掩着都难挡她的真心愉悦。
……
短暂休息后,我们一行人便继续上路了。
栗子大方地把原本多出来的马儿借给了我跟沈堕,但是对沈堕说:“二十两。”
沈堕从怀里掏了一块金子:“不用找了。”
按照我们这速度,估计明天下午就能见到惠宁城的城门。
但是人一多,带的食物又不够了,傍晚我们行至一宁静的小村庄,栗子主动请缨去找吃的,我知道他是酒瘾犯了,想顺便去买点酒喝解解馋。虞姑娘也跟着一道进了村,不过她么,估计是为了女儿家的不方便。
意无忧说要去打猎,蝴蝶仙那么怕我,自然随他一起去,最后只剩下我跟沈堕两个闲人,静坐河边大石头上,发呆。
我一边晃悠着腿,一边两手撑在身后,四处闲看。夏日将至,天色渐长,温度也不似在狐月山的时候那么冷了。河水清澈,水流极缓,比起常青河还要浅许多,河底的石块清晰可见,时而有小鱼碰撞出一圈一圈的水波,幽静闲适。
等再过段日子,天更热了,就可以下河玩水了,想想就很高兴。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都有值得被期待光临的美好之处,这就是生在这大好的人间,最令人欢悦的事情吧。
我旁边的不远处,沈堕又在那闭目养神,腿一盘,不声不响的,就跟个老和尚似的。
他的发尾因为被我编过辫子,所以微微带着几缕不明显的卷,柔顺地绑在一块儿,散在脑后,看得我也想把他的发带扯开,蹂丨躏至凌乱才最好。
我收回腿来,一脚蹬在石头上支撑着胳膊,单手托腮,另一个手伸出去,还没等碰到他,他先说话了:“荆禾。”
“嗯?”我丝毫不惧,照样往前伸,成功摸到他的头发后轻轻扯了一下。就像在揪老虎的胡子。
“你不问我意无忧的事情么。”
我又像摸狗狗一样给他顺了顺毛:“你想说我就听着。”
“他是太子的人。”
真够直接的,一道传音入耳,招得挺痛快。
我并不觉得惊讶,亦用传音问他:“他来给你送信?”
“这倒不是,确实是意外碰上。至于那些猪狗尸体,还有老鼠,其实是意无忧从惠宁王府偷出来的。”
我蹙眉:“既然偷出来,那他们为什么又要回去?”
“东西已经被我派人接走,得以安全处理。他们再回去,应该是太子还给了其他任务。”
“惠宁王府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东西,那个惠宁王该不会比你还变态吧?”
一直闭目的沈堕睁开眼睛,斜阳落在他眉间,眸中恍如荡着细碎涟漪:“之前与你说过的挪罗国,不知你了解多少。那地方虽然不大,但国力强盛,他们盛产毒物和毒药,若惠宁王的确与之合作,那这些猪狗老鼠,便只是初步的实验品,下一步,估摸着就该用人了。”
“人……”我瞳孔一震,坐正了几分,“那狐月山那些给百姓下毒的?”
他微微点头:“不错,要是这二者联系到一起,那他们就不只是想下毒杀人,扰乱民心那么简单,而是想把百姓制成傀儡,来做实验。狐月山地界本就鱼目混杂,极为混乱,再加上这赏花会,众多江湖人士前往……”
江湖人士多邪性,更别说能去魔教连星阁参加赏花会的,有几个正经人?
这些人里,肯痛快合作的大可以拉拢过来,狼狈为奸。不合作的么,直接下毒,让你生不如死,甚至等你走了,还会替他们把毒带回各处去。
我气不打一处来:“挪罗国我只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他们的百姓。一个小小的国家,怎得心肠如此阴险歹毒。”
“就是因为地方太小,所以才总是贪婪地算计别人的地盘。我猜测,汉清发现的‘丹药’秘库,可能也是他们藏在王府做实验的地方。那里情况凶险,所以才需要帮手。”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能跟你一起去救汉清吗?”
“不行。到了惠宁城,你在外面等,我跟虞姑娘进王府。旁人接应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知道他还是不想让我去最危险的地方。
我叹一口气,愁得很:“事情都这么严重了,朝廷还不作为,万一让恶人得逞,岂不是百姓遭殃。”
他看向我:“太子不是已经在管了么。”
“太子又不是皇上,他又不能代表朝廷。”
“可我倒是觉得,肯为宣明国着想的人在哪里,朝廷就在哪里。那皇帝名存实亡,大限将至,也没多少日子挥霍了,以后这天下,终不属于他。太子一心为民,不会放任动乱而不管。”
说到这太子,我想起自己胖揍太子的光辉事迹。
我问:“你见过太子,对他了解多少?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堕不解:“我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是个人。”
算了,就知道问沈堕没结果,他估计根本也没把太子放眼里。
我又叹一口气,往他身边挪了挪,身子一歪,靠在他肩上,不再用传音,声音有点闷闷地:“我最近总是感觉不太好,心里发慌。”
他握住我的手:“不要太担心,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多亏了你……沈堕,若不是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没有我,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有漂亮的解决之法。”
我哼哼两声表达不满:“净会说好话,我哪有那么厉害,整天都怕给你拖后腿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沈堕轻揉我的手指,“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厉害的人。”
“厉害你还总想支走我?”
“因为我原以为事情结束后再与你重逢会更好。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觉得我们共历风雨未尝不好。有你在我身边,和以往只能在心里念你不同,对于要做的事情,我会更加坚定。”
沈堕这人一旦温柔深情起来,就像一场无解的阴谋,对我散发着足以致命的吸引力。
我脑袋一歪,改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就这么近距离地看他:“我又觉得你好可爱了,我想捏捏你。”
他怔然片刻,接着便了然地笑了:“原来你说我可爱,就是喜欢我的意思。”
我脸色微红,抿嘴浅笑,嘴硬道:“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想捏捏你的意思。”
“好吧,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准许你稍微捏一下。”
我心中欢悦,并不着急伸手,而是顺势往前凑过去,迎着他的目光,飞快地吻在他脸颊。浅吻过后,我还故作正经:“今天手太累了,以嘴代劳好了。”
沈堕不满意:“你说要捏的,方才只是蹭了一下,哪能算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