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功落地,边走着边脱掉面巾和蓑衣,裹着沈堕的衣服,走向栗子的卧房。
房里亮着灯呢,他应该没睡。
“栗子!”我敲敲门,“我进来咯。”
“嘎吱——”我推门而入,整个人呆住。
幽幽灯火旁,栗子被堵住了嘴,绑得跟个螃蟹似的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而栗子的旁边,有个男人正在维持着跪着擦地的姿势。
这画面……
不要这么诡异好吗。
“这位……兄台……请问……你?……”
干活的这位讪讪地站直了身体,他脸上也戴着面罩,穿着夜行衣,怎么看都像个杀手。为什么杀手要半夜闯入栗子的房间给他擦地啊,难道这屋里死人了?
我嗅了嗅,没有任何血腥味。
“呜呜呜!”栗子在那挣扎。
我正盘算着冲过去救栗子的可行性,这位干活的兄台先一步把擦地的布一扔,“嗖”地从窗户跑了。
我赶紧先把栗子解开:“怎么回事啊?”
栗子也很茫然,手舞足蹈地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听见外头响,以为你在修屋顶呢,我心思下的这么大,先别修了,拿个盆接着得了……结果我一出去,正好碰见这个黑衣人拿着工具从你屋出来,一打照面,他先给我打晕了!等我醒过来,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扫卫生!”
我一阵无言:“他是不是暗恋你?”
栗子反问:“他怎么不暗恋你呢?”
我叹气:“也有可能,毕竟我的确招人喜欢。”
连江湖上知名的反派代表人物沈堕都喜欢我,保不齐我还有其他什么小迷弟呢。
作者有话说:
沈堕:(拔剑)你说什么迷弟?
第14章 再遇朵朵
“去去去!”栗子挥挥手,先活动了活动筋骨,“这人把我屋全打扫了一遍,你那屋估计也难逃!大半夜的跑咱家发神经,什么人呢。”
我猜测:“他该不会是沈堕的人吧?”
因为我说过家里屋顶漏了,所以来帮我修?这么贴心,哎呀真是,还怪不好意思的。我捂脸到桌边坐下。
“怎么可能,”栗子却不这么认为,“要是沈堕来人,不得把咱店再砸一遍?我怕是连睡觉的床板子都没了。”
我双手捧着脸,面色含羞:“你不懂,沈堕上次砸店是有原因的,他是为了我好。”
栗子震惊地坐下:“江荆禾,我就说你喜欢他那样的变态早晚会脑子出问题,你是不是疯了?”
我抬手作势要打他:“你才疯了呢!这次赏花会情况特殊,万分凶险,他怕我去凑热闹才做这些事,这叫……用心良苦!”
“得了吧,我看你是让他给忽悠傻了,你刚才不会又去找他了吧?”
“找是找了……”我想起跟沈堕聊的话题,突然哀叹,“不光找他,还看到他杀人了。距离上一次看见他这么动手,还是上一次。他下手还是那么狠,以一敌多,眼都不眨。”
“你听听,你听听!他又杀人了!他就是杀人狂!纯变态!”
“他杀的那些都是坏人!都是……反正,反正他又不滥杀无辜。”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栗子关于奸细和叛贼的事。
“行行,你一门心思在他身上,他做什么你都看得顺眼。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出去出去。”
栗子赶我走。我都到门边了,又回头问他:“栗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得到了对宣明国不利的消息,你会告诉朝廷吗?”
“这话说的,当然得告诉啊。”
“可是皇帝年事已高,又不爱打理朝政。告诉了,他们会认真管吗?会管的好吗?我想……”
“嘘!”栗子拦住我的话,“你不要命了?随便议论这位爷,回头给咱俩抓起来砍头!”
我不服气:“你看吧,倘若他问心无愧,百姓心中自有正义,现在连提都不敢提了,我又没说什么坏话。”
栗子蹙眉,难得严肃:“你今天是怎么了,让魔教洗脑了是吧?你从小就给朝廷办事,这种话说出来应该懂分寸。”
我情绪激动起来:“我懂归我懂!可自从捍城将军被贬开始,平湘王告老还乡,李丞相,洪大人……多少忠良,他们的下场你也不是不懂!”
“我懂!我懂又能怎么样?”栗子也起了高调门,“我本就不想掺和官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闯荡江湖。现在我们已经出来了,我们就只是普通百姓!你得到什么消息可以去禀报,但江荆禾……你也别多管闲事。”
我愣在那里,怔然良久,最后失神地摇摇头:“……我要回去休息了。”
……
一夜雨后,天气大晴。
昨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至少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师父。朝廷派人来否,也都是我的猜测,万一朝廷并不知情,岂不是把狐月山这块要地,白白留给敌人肆意来去?
我手下无人,要送消息,只能靠自己。可这关头回都城,就如待宰羊羔上案板,绝对会被我师父当场扣下。
我知道,比起被师父逮住,家国大事当然更为重要。
但是……
我怕我从此留下,不管是给朝廷做事,还是要听话嫁人,都不再由心。
思前想后,我打算着,要不找沈堕帮忙……让他派人去通知我师父。他手下人那么多,跑个腿而已,总不会暴露我吧。
我唉声叹气,收拾打扮好,戴上面罩,再次前往狐月山上连星阁。
大白天里,魔教晃一眼看去,真的跟普通山庄没什么太大区别。我依旧是直奔那无名之楼,但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他人不在。
这附近一大片都属于他,包括之前那个桃花林,也包括那个酒窖。这么大的地方,我又开始无头苍蝇地找,好几次差点让人给撞见,亏得我轻功了得,不然早就被逮住了。
最后,我终于在一个凉亭里发现了他的存在。
远远的,我看他穿着白色衣衫,长发高束着,正在下棋,宽大的袖子时不时地拂过棋盘,他也不嫌累赘。但他对面没有别人,莫非是在跟自己对弈?
我轻功前往,还不到地方就被拦住了,这人可能是他的影卫吧。
我以短刀挡在身前:“让开。”
影卫不问我是谁,直接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有要事!”
“天下要事何其之多,姑娘别让在下为难。”
“那算了,我换条路线。”说完我就走了,掉头用轻功从旁边的小林子里穿过,绕了个远路,冲进凉亭,来到了沈堕跟前。
一落地就喊他:“喂!”
他愣愣地抬起头,没有面具遮挡,发丝随风撩动,模样真是好看极了。白衫在身,淡雅翩然,这哪是沈堕,分明就是沈朵朵。
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来了一声:“娘子……”
我对上他茫然呆愣的眼神,再看他身边那个明显惊慌的影卫……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影卫拦我是假,想抽时间来跟他通报才是真。我刚才应该给他留点回去换装,起码是能戴上面具的时间。
总不至于像现在如此尴尬。
我僵硬地笑了笑:“哈,你,你又被抓回来啦?”
他神色复杂,沉重地点头:“嗯!”
行,那就装呗。
我在他对面坐下:“下棋呢?”
“嗯。”
“今天,天气不错。”
“嗯……”
“你自己玩儿?”
“不是。对面那人,刚才突然有事。”
“哦我知道我知道,大长老嘛,对吧,你在陪他?”我算是给了他个台阶。
“嗯嗯……”他赶忙认下。
空气一阵安静,连他的影卫都要站不住了。
沈朵朵主动问我:“你来找大长老?”
“对。他不在是吧,要不我先回……”我起身要走。
“等等!”沈朵朵叫住我,“不是说有要事吗?先说吧,跟我说也一样。”
我回过头来:“跟你说?能有用么。”
“我一定如实转达,”沈朵朵说指了指身边的影卫,“他可以给我作证。”
影卫呆呆地接受沈朵朵的信号,像个憨子:“我可以作证!”
明明是一脸被胁迫的样子。
我又坐回来:“那我可说了啊。”
“请讲。”
文绉绉的,还这么冷淡,看来沈朵朵也不适应突然变成沈朵朵呀。
我舔舔嘴唇,先把短刀收回腰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问大长老借个人,帮我跑腿传个信儿。”
“想传信,你借只鸽子就行,后院养了好几只呢,挺肥的,也能吃。”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这可是大消息!必须得要人,而且得跑得快,嘴严,还靠谱的那种!”
沈朵朵认真地想了想:“这样说的话,能符合你条件的恐怕只有我了,我就是这里最靠谱的人。想传什么信,你说吧,我帮你跑一趟。”
靠谱什么呀,最不靠谱的还差不多。沈朵朵这不要脸的状态说来就来了?
“行,那你传!”我故意说,“你帮我回都城去告诉扬威夫人,我要回去成亲。让她派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