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治她的罪?还是不愿去看她已经死去多日的尸骨?”平儿很想问问楚凭岚这个问题,可是想想又觉得作罢了。
现在倒好,陈秉骁找到了新的借口。连陈秉月的名义都用上了,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淑妃的眉眼冷了几分:“你这样说,辱没了你姐姐也辱没了她。”
她没了兴致想转身离去。
风起幡动,陈秉骁在身后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只是想回家,难道连死了也回不去吗?”
圣上冷心冷情真的要将她生生世世骨肉灵魂禁锢在深宫之中吗?!
淑妃娘娘打了个寒颤。
“你先回去吧。”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她攥着帕子。
“云儿,太后礼佛不出,今日开始让御膳房不必做荤菜送去。”
“把斌殿下抱到我房里好生看着。”
我们见不到圣上,但有人发疯的时候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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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恩首领,她是谁!”少女的红发扎了两个辫子,她绿色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好奇。
她后退几步双手环抱,这是一个抗拒的姿势。
草原上少见如此精致的马车,虽然不大却用软布和皮草包了四周所有的角落,车架上坐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说是姑娘,是因为女人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挽在身侧,有妇人的温婉成熟却带着一丝少女的明媚可人。看不出年岁,便称作姑娘。
她的眼睛是清浅的琥珀色,在淡淡的棕之间晕了薄薄的绿。
这个姑娘的父母至少有一人不是出身昭国。
少女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串了别国的血就会生出事端。
“她是谁?”少女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尖利。
“纳提娅,不要乱了规矩。”幕恩的眸光微冷,只一个眼神就让躁动的人安静了下来。
她才是真正的“纳提娅”。
齐国之王送给楚国先太子的大婚礼物,一个漂亮的昭国奴隶。
只是被偷龙转凤。换成了一个要夺人性命的少年。
纳提娅紧紧盯着幕恩护着那女人下马车的手,她是被首领救到此处的,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少女食指绕着发,一圈一圈扯到自己头皮生疼也不愿移开视线。
幕恩轻笑着同那个女人耳语,一个个介绍身在此处的昭国人。他们都分外热情,团团将新来的人围住。
挽禾看着族人的笑脸,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于是紧张中带着陌生,陌生中又夹着酸涩。
她放在裙边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裙角绕了几圈,远处姑娘目光中的审视和挑剔让她有些紧张,却并不害怕惶恐——如今便只剩亲切。
篝火旁的母亲从冒着热气的锅中盛了一碗羊汤,小口小口吹着喂给了旁边不足她膝盖高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
“她和丈夫相爱却不被亲族承认,两人便一起来到了这里。”
幕恩突然站到了她身侧,挽禾顺着他的话看去才发现那对母子不远处便有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正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齐国已经覆灭,楚国边关的将领传了圣上旨意严禁私自运送贩卖奴隶,于是西疆便成了一片净土,为已经脱身的族人们提供短暂安顿的机会。
他们守着小小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也许唯有这样才能在强者的倾轧下苟延残喘更长的时间。因为不知哪天一道新令,事情就会天翻地覆。
“阿娘,我想认字。”那个小小的孩子喝了口汤,抱着母亲的腿撒娇。
那位母亲的神色不变,笑着哄他:“咱们不出去,不做官,不需要读书的。”
“可是我想出去……”孩子的话还没落,女人就捂住了他的嘴。
幕恩不在,她朝着挽禾歉疚地笑了笑。
挽禾站在那里,她只觉得风沙大了,眼睛也不舒服。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了一声。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苍老的声音,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没有个人能够改变族群的命运。”
美人对上了那双昏黄的眼睛,里面偶尔片刻的清明让她忍不住疑惑对方是否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
这是一个年迈的女人,她蒙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挽禾的声音有些抖:“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老人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她说过很多次,但是这些年轻的孩子心中太急,所以总也不信。说了太多也招人讨厌,不如不说。
“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美人执着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大风呼啸,她听见了那个字。
“等。”
等到什么时候?
挽禾想问。她等了十三年,但这好像无穷无尽没有出路。
“等到当权者觉得,这样下去对他无利的时候。”老人慢悠悠地说着宽泛的话,也不在意年轻的姑娘似懂非懂的神情。
首领从帐篷中探身,将美人叫了进去。
幕恩摇晃了下心不在焉的挽禾,露出一丝凝重。
“齐国余孽在找我们,你拿着这个回楚国去。”
他递过来一柄匕首。
“你想做什么?”美人的手在抖,声音有些沙哑。
“你帮我杀了他。”
少年的声音冰冷彻骨。
作者有话说:
周四经历了比较动荡的事,两天中所有账号交给了朋友打理。今天身体心理终于缓过来了。以后每天早上七点固定更新,每天的加更时间不一定。
第32章
天光还留着一点残存的亮, 从窗外透进来影影绰绰映在纱帐上。洒扫的太监今日没敢进来,于是窗边桌上的百合开的有些萎靡也没有换下。
如今正是早春时节,西宫太后抱了个暖炉坐在上首, 她身上盖了厚重的被, 一层层将她裹在其中。
太后宫中本是有炭的, 不知为何没有烧。地上的寒凉阴气让人心中惴惴。
大殿中寂静空寥, 唯有近前一个行礼跪立的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朕国事繁忙,让母后多心了。”
上了些年岁的女人轻轻笑了一声:“倒没见你什么时候不忙过。”
楚凭岚没有答话。
天下有太多不和的亲族,可是他们母子却好似不熟。
也许七八岁之前她是一位无可挑剔的母亲,他也曾像其他孩子一般抬着头由她轻轻捏着帕子擦去脸上贪玩沾染的灰。直到她开始服散,他长得越发像先帝。
昔日坤宁宫盛宠的娴妃娘娘床边总有一个净白的瓷瓶,里面盛了浅浅的盐水,浸着几根扭在一起的柳条。
四皇子楚凭岚的肩颈后背,从没有什么时候是好着的。
“母妃, 我疼。”
他也曾哭着质问她为何永远动辄打骂, 为何不能像丽妃娘娘、皇后娘娘一般对待她们的孩子一样对他。
哪怕没有那般细心温柔,也至少会在冬日劝他添衣、夏日为他纳凉。
“我讨厌你看我的眼睛。”
她嫣红的指甲狠狠掐在小小男孩的胳膊上,那是被衣服覆盖的地方, 只要撩开便能看到其中青青紫紫的痕迹。
哭着痛着便过去了, 他再不会询问她为什么。
有些事情究其原因本就是无解。
年轻的帝王身姿笔直,但是头却低着未曾抬眼直视上首的人影。他今日被突然叫过来, 冷峻的下颌微微紧绷。
他不习惯, 也不喜欢来她的住处。
“是朕的不是, 近日国事缠身才致使疏忽了母亲。”
帝王下午在勤政殿见到太后身边的侍女, 如今跪到了天黑也未曾见她主动说些什么。他心中疑惑不减, 却也知道这是对方在撒气。
地上的寒气钻进膝盖中, 刺的人生疼。
“无碍, 你大了……有些事情也当自己注意。不要太过操劳。”
男人神色怔愣一瞬,有些无措地抬眼。风华犹在的美人斜斜地靠在玉枕上,她今日没有穿那些大红色的宫装,未曾挽起的发丝就垂落在耳畔,周身清雅的颜色格外娴静。
似乎从记事起,她就终日昏昏沉沉,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般模样。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坐着,她的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柄温润冰透的玉如意,上面雕了福寿绵厚的吉祥纹样。
这柄玉如意是海外的奇珍贡品,德庆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么一个给太后娘娘赏玩。想着太后得了好东西也会惦记着陛下,有几分好神色。
当时总领太监小心翼翼地将谢恩的话传回了勤政殿,说太后娘娘颇为欢喜,日日放在手中把玩。
年轻的帝王从奏折中抬头,眸中有片刻茫然,最后嗯了一声不再过问。
隔天德庆就得了封赏。
“德庆公公差事办的好,当真是为陛下分忧解难了。”
内务府的总管给他道喜,前前后后开了几坛子酒来庆贺。德庆不敢多说,只能笑着喝酒,嘴上只说:
“陛下铁腕,到底是念着旧情的。”
德庆站在宫门口张望了下,想着今日太后将陛下唤到此处来,若是多问上几句体己话,能重修旧好自然是喜上加喜。
楚凭岚的神色动容了一瞬,他微微皱眉说道:“谢母后挂心,儿子忙过了这阵就能多陪伴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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