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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朕小青梅 [强推] (瞬息)


  “今时不同往日。”薛大少夫人斟酌着道:“陛下已经年满十五岁,按照规矩,后宫可以添人了。”
  而许太后是皇上的继母,在慈爱关怀皇上这件事上,向来做得很足。薛大少夫人便是没有手边的消息,也不会误判太后此次邀请贵女作陪的动机——替皇上挑选妃嫔。
  薛玉润恍然地“啊”了一声,毕竟楚正则除了跟她“斗法”,看起来就像是只想跟他的御书房过一辈子,她差点儿就忘了这事儿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你跟陛下青梅竹马的情谊非寻常人可比。”薛大少夫人先劝慰了她两句:“姑祖母不再垂帘听政,祖父又有致仕之心。只怕有人觉着这是个好时机,生出不安分的心思,非得要扯着你来作比。”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我听说,太后的侄女会双面绣。”
  这话才让薛玉润坐直了些。她扫了眼房中的四扇檀香木雕花刺绣屏风,正面是四季景色,另一面则是四幅仕女拈花图。
  薛玉润到现在都不明白,绣娘是怎么能不同面绣出不同的图来。
  双面绣买是能买很多,但绣是不可能会绣的。薛玉润郑重地道:“那这局棋我更不能输了。”
  “诶?”薛大少夫人本意是想让薛玉润别忘了多练练手艺,巧果、针线都行,听薛玉润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薛玉润便将她跟楚正则的赌局说了,道:“我要是赢了,乞巧节呈巧果便是。我若是输了……”
  “难道陛下会让你把荷包放乞巧节的香案上吗?”薛大少夫人下意识地问道。
  薛玉润摇了摇头:“那倒不会,陛下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落我的面子。但太后一定会问我今年给他送什么礼,到时候我还是得把荷包拿出来。”
  薛玉润叹息一声:“娘亲从前那么擅长女红,可我的荷包也就只能勉强看出来鸳鸯是鸳鸯,放在双面绣旁边也太丢脸了。”
  薛玉润的爹娘早逝。闻言,薛大少夫人一默,迟疑地道:“向陛下讨个饶便是了,陛下想来也不会在意一局棋的输赢。”
  她回想着从夫君那儿听来的对楚正则的赞赏,拼凑出的是一个克己自持、胸有丘壑的少年帝王,怎么也不像是会计较一局棋的人。
  “跟别人的棋局,他或许不在意。但跟我下棋,他一定在乎。”薛玉润答得毫不犹疑,又撇撇嘴,嘟囔道:“而且,我才不要向他讨饶呢。”
  *
  楚正则来接薛玉润的这一日,原本熙熙攘攘的长街,家门闭户,十分肃静。只听见整齐划一的蹄声由远及近,然后便见大纛迎风,旗上龙虎啸天,威势煊赫。三千金甲羽林卫,佩刀执戟,护着其中那辆龙纹翠葆的玉辂金辇,像是要将骄阳踏碎。
  薛玉润低眉站在祖父身边,脑海里黑白二子在纵横的棋盘上厮杀。
  直到万岁喧天声里,一个清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先生不必多礼。”她身边的祖父被人扶起,尔后,这只修长干净的手也伸向了她。
  薛玉润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直起身子,也抬起了头。
  不论相识多久,也不论你来我往交锋了多少个回合,乍一瞥见他的容貌,她也总容易生出惊叹。但今日,她没被他得天独厚的天人之姿所蛊惑,她灿烂的笑容里,藏着的是一点点挑衅和跃跃欲试。
  少年帝王也恰在看着她。他眸色幽深,视线从她扬起的唇角一扫而过,刀削斧凿的脸上瞧不出神色变化,只是手上微微用力,让薛玉润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而立,转而一齐向薛家人告别。
  因着薛玉润先前斩钉截铁的答案,薛大少夫人今日便留了个心眼。
  见薛玉润上马车时,楚正则伸手扶了她一把,薛大少夫人心下甚慰——皇上怎么瞧也不像是会跟汤圆儿计较棋局输赢的人。
  *
  龙辇垂下鲛纱帷幔,挡住了逐渐灼热的夏阳,也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薛玉润的视线从窗外的薛家移回龙辇内,一眼就瞧见宽阔的榻上摆着三张小几。她这一侧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小酥肉、一碟蜜果,宫女正在替她泡玉衣金莲的花茶。而正中最大的几案上摆着的一盘棋局——正是他们先前封棋的那一盘。
  薛玉润和楚正则对视了一眼,薛玉润利落地拿起一颗白子,笑了笑,露出双颊两个小梨涡:“陛下,您准备好迎接两只小可爱了吗?”
  楚正则垂眸捏起一颗黑子,紧跟着落子,嗤笑一声:“你想得美。”
  他眉眼之间,哪还有先前的半分沉静自持。


第2章
  棋局行至焦灼时,周遭都变得愈发的安静,只听见车轱辘声碾过蝉鸣。有时风大些,沙沙地掠过枝叶,吹进耳中,叫人神思慵懒。
  薛玉润却片刻不敢放松,她苦思冥想地斟酌着棋步,身体前倾,眉心微微蹙起,嘴也紧抿着。还像小时候一样,苦恼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发髻,想得太入神了,便没有发现发丝松了些,垂落在她的耳际。
  不过,她终于想出绝妙的一招,“啪”地落下一子,胸有成竹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才意识到楚正则的手指不知何时伸到了她的耳侧,勾起了她垂落在耳际的青丝。
  他们俩的动作一重合,她微微一惊:“诶?”她疑惑一声,又恍然道:“是不是我的发饰又歪啦?”
  她头发软,发饰带久了偶尔会歪,楚正则从小就看不惯,不等宫女便会伸手替她调整。
  她抬起头来时,温润细腻的肌肤擦过楚正则的指尖。楚正则缩回了指尖,视线落在棋盘上,抿了口茶:“嗯。”
  “嗷,吓我一跳,差点以为我落错子了。这可事关我和芝麻的命运。”薛玉润松了口气,伸手扶正自己的发饰,顺手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脑后:“多谢陛下提醒,一会儿下马车前,我再让宫女重梳一次。”
  她的心里只有她的狗。
  楚正则面无表情地捏紧了一颗黑子,瞥一眼棋局,落下一子。
  *
  薛玉润忽然觉得,楚正则原本重剑无锋的棋风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楚正则棋术的进步超过了薛玉润的想象,尽管她斟酌良久,这局棋也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行进。他们各自落子的时间越来越长,薛玉润思虑良久,紧咬着嘴唇,谨慎地落下一子。但形势不利,她很不确定。
  这子一落,薛玉润便见楚正则立刻拿起了一颗棋子。这多半是胸有成竹的表现。她心下微紧,咬着唇,凝视着他手上的棋子。
  然而,楚正则的视线掠过她的唇,眉峰一蹙,忽地将指尖的黑子猛地收回自己的掌心。
  “诶?”薛玉润困惑地上移视线。
  楚正则低眉摩挲着手中棋子,神色平缓,淡声道:“快到了。”
  薛玉润狐疑地看向窗外。越过骑马相护的金甲卫,她只能瞧见郁郁葱葱的林木。她有些迟疑地招来宫女替她梳拢发髻:“我不会耽误太久吧?”
  这一次去静寄山庄,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行列中,等车驾停在山庄门口,她得第一时间去给她们行礼问安。
  “你若是一开始便认输,片刻也不会耽误。”楚正则将黑子掷回棋盒,然后点了点她的嘴唇,嗤笑一声,道:“你这是跟谁学来的习性?”
  薛玉润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立刻察觉出了唇上的刺痛。原来,她方才思虑过深,咬唇也用力了些,也不知道嘴唇破没破。
  薛玉润愤愤地看向楚正则——敢情他是在说她像小狗爱咬东西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她的贴身宫女珑缠便心疼地道:“姑娘别舔,越舔越蛰得慌。婢子给您敷一层蜜膏。”
  薛玉润有点不好意思,乖乖地让她抹蜜膏。
  她涂上蜜膏之后的朱唇,愈发显得水润晶莹。
  楚正则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手上换了书卷。
  薛玉润瞥了云淡风轻的楚正则一眼,眼波一转。等她涂好蜜膏、梳好发髻,便盈盈起身,替楚正则斟了一杯茶。
  楚正则抬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要认输?”
  薛玉润笑盈盈地露出小梨涡:“敬师茶。”
  *
  有那么一瞬,薛玉润觉得楚正则翕动着嘴唇,那句儿时他挂在嘴边的“朕明日必定找你算账!”又要脱口而出了。
  毕竟,他显然很清楚,自己给他端茶,是说他才像小狗嘛。
  可惜,楚正则到底忍了下来,只是翻页声更重了一点:“呵,不必,朕教不出你这天纵之才。”
  “多谢赞许。陛下也不必可惜,毕竟我是姑祖母才能教出来的。还需得天赋过人,勤学苦练。”薛玉润托腮看着窗外,权当没听出来楚正则的言外之意,有模有样地宽慰了一句。
  有本事,你就跟太皇太后比呀。
  楚正则翻页的手一顿,他没有抬头,声音好似有几分咬牙切齿:“那你还不安静看书?”
  “不看了。说什么大团圆,不还是有三五美妾,实在没意思极了。”薛玉润撇撇嘴,对先前的话本子不屑一顾。可惜她最喜欢的那一套话本子被教她的先生没收了。
  楚正则把书放了下来,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在看的,不是《诗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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