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崇怒目看着他,“刘俞山!”
“好好好。”刘俞山见他动了真怒,终于松开了柳茯苓的手,“您来您来,我走。”
刘俞山终究是没好气的挥了挥袖子离开,竟是给赵云崇也摆了脸色。
柳茯苓惊魂未定,她已经有些站不稳,赵云崇急忙上前几步,扶住了柳茯苓的胳膊。
袖子一动,她纤瘦白皙的手腕便露了出来,上头已经被刘俞山捏得青紫。
“柳姑娘。”赵云崇皱起眉头,扶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忽然便闻到了她身上幽幽飘来的淡香。
他呼吸一窒,垂眸看着她。
柳茯苓如今像是半倚在他的怀里,身子发软,泪眼盈盈,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让人心底里忍不住的悸动。
她满心感激得颤声道,“多谢……多谢七皇子殿下,若不是您及时赶到,今日整个明月楼中,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不必言谢,这是应当的。”赵云崇忍住心中的异样,扶着她走入厢房,“姑娘站不稳,不如在此厢房内先歇会儿。”
柳茯苓被他扶着,有些羞涩之意,微微垂着头,侧身走进了厢房之中。
厢房回廊不远处的暗处角落里,一男子身量颇高,隐于黑暗之中,看着二人走入厢房,慵懒的半阖双眼,遮住了深褐色眼眸中复杂的神色。
“殿下,要过去吗?”青叶刚才眼睁睁看着赵云崇率先赶到,也是眼睁睁看着赵云屹原地站住了脚步,他仔细的打量赵云屹的面容,却看不出他如今的情绪。
“回宫。”赵云屹声音微冷。
“是,属下这就去备车。”青叶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赵云屹忽然道,“你差人去叫何岁年,告诉他,七皇子身着便衣,在地字三号厢房,速带人来迎。”
“啊……是。”青叶犹豫了一瞬,立刻应道。
而此时厢房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赵云崇正巧随身带着一瓶药膏,他看柳茯苓手腕上的青紫十分严重,便拿了出来,递给她,声音温和,“母妃总是怕我受伤,让我时时带着这个,没想到竟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柳姑娘,你试试。”
柳茯苓接过那小瓷瓶,发现那瓷瓶有些眼熟。
似乎跟之前装香露的小瓷瓶十分相似。
她心中一动,可随即又想到,宫中所用之物,大抵相似,便不再多想。
“多谢七皇子殿下。”柳茯苓垂眸,接过那小巧的瓷瓶,轻轻挖了一点里头的香膏,那香膏有一股淡香,触之即化,她轻轻的抹在了手腕的伤处。
“这,不是这样用……我来帮你。”赵云崇接过瓷瓶,挖了一点香膏,抹在手上,搓热之后,捂住了她的手腕。
滚热的温度包裹着她的手,柳茯苓脸蓦得一红。
“您……”
“啊,柳姑娘得罪了……”赵云崇看着她微红的面颊,手中触着她柔软的肌肤,心中早已柔软一片,他深深地看着柳茯苓,轻声道,“要不要给你派一个随从,日后便没人敢欺负你。”
柳茯苓心中一动,刚想感激,随即便想到了赵云屹。
日后她不仅要与九王爷见面,还要“私会”赵云屹,若是派了随从,麻烦就大了。
柳茯苓连忙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不必了……明月楼中没有先例,这样反而更容易被人注意。”
“你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赵云崇点头。
二人陷入了沉默,赵云崇收回了手,看着她微颤的长睫,一时间却不愿离开。
他仿佛彻底了解到为何一向不近女色的赵云屹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对明月楼流连忘返。
“柳姑娘。”
“嗯?”柳茯苓抬起头看他。
“到乐伶酒会那天……”
“七皇子殿下!”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赵云崇听到外头的声音,猛地站起身,“什么人。”
“是小的,何岁年。”何掌事在外头,跑得一头汗,“刚刚听说您来了,恕未远迎……”
赵云崇整了整衣裳,打开了厢房门。
何岁年满脸堆笑,看到里头坐着的柳茯苓,这才放下心来,“听闻是七皇子您拔刀相助,帮了茯苓一把,实在是感激……”
“你如何听说此事?”赵云崇忽然皱眉问。
“楼里有人瞧见了,便赶忙喊我去了,七皇子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何掌事一面笑着,一面引他出厢房,“今日楼里厨子新做了一味点心,刚好想让您帮忙尝尝,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
赵云崇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柳茯苓,朝她勾唇,安抚般的笑了笑,便跟着何岁年转身离开了。
柳茯苓捏着小瓷瓶,咬住了唇。
赵云崇他刚刚……想说什么?
月色倾泻,夜已深,赵云屹坐在马车上,他一手把玩着一只小小的白玉平安扣,一手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巷,面色阴沉。
青叶不敢出声,只静静驾车。
不一会儿,青叶忽然小声道,“殿下,前面有辆马车,好像是……刘府的。”
赵云屹手上动作一停,半阖着的双眸中隐着淡淡的戾气。
“刘俞山?”
“正是。”青叶点头。
赵云屹冷笑一声,眼眸中显出一丝淡淡的愉悦和……杀气,“真是不错。”
“这可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的,怪不得我。”
作者有话说:
赵云屹:刚好拿你出气。
第十六章
第二日,柳茯苓抱着琵琶走出房门,刚好撞上了准备过来当值的德子。
“茯苓姑娘早,这就去练琴了?您慢点去,那儿还没什么人呢,刘伶也没在。”德子一张碎嘴看见她便开始运作起来,他低头一看柳茯苓露出的手腕,“哟,手腕怎么还红着,小的真是心疼……那刘大人手上可真没准儿,怎么给您扯成这副模样。”
冬青不在了,柳茯苓的身边没有小厮,何掌事便调了行事还比较利索的德子来做她的随行小厮。
陈德子与善解人意、温和贴心的冬青不同,他动作快,嘴皮子也利索,消息也最为灵通,上到朝堂之上,下到擦地小伙计,什么事儿也逃不过他那一张嘴。
柳茯苓原本不太想收他在身边,担心他嘴快误了事,结果他三两下就把刘伶近日的动向给透露了出来,就连刘伶平日里时常去茅厕,似乎有些尿频的消息都让柳茯苓无意间给掌握了。
鉴于近日对各类消息的高度需求,柳茯苓权衡利弊一番,最后还是暂时留下了德子。
这下子,她还未听清德子说了什么,便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只听到最后两句,便笑着说,“没事的,过两日就好了。”
“这怎么行,茯苓姑娘要对自己好一点,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德子跟在她后头念叨,“茯苓姑娘请放心,一会儿我便去照顾桂枝姑娘,定然将她伺候好了。”
“谢谢。”柳茯苓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子,塞进他的手里,朝他笑了笑,“辛苦了。”
“之前听闻冬青说过,茯苓姑娘待人极好,小的还不信,如今才知道,茯苓姑娘是真的大方……”德子一时感叹,“姑娘有什么要小的去做,小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行了。”柳茯苓被他叭叭的一张嘴逗笑了,一面抱着琵琶往外头走,一面说,“也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帮我盯着些,若是刘侍郎来了,立即与我说便是,我好有个准备。”
“刘大人?刘大人他近日来不了了。”德子信誓旦旦,“姑娘还不知道?此事一早便在楼里传的纷纷扬扬了,据说昨晚,刘大人受了重伤。”
柳茯苓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怎么回事?”
“听说昨夜刘大人回府的路上,也不知怎么着了,马儿忽然受了惊,整个马车连车带马,全都翻进了臭水渠,那水渠里头又脏又臭,水渠又深,听说刘大人直接倒栽葱跌进去,手折了脚也断了,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今日上朝都告了假。”
“怎么会这么巧?”柳茯苓惊愕不已,眼中却有些庆幸,“这便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天开眼!”德子笑嘻嘻说,“听闻太子殿下刚好路过,还帮了他一把,让人将他从水渠里拽了起来……说起来,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心地善良。”
柳茯苓心中忽然一阵恶寒……
不,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将人推下水渠这种作为,柳茯苓若是代入到赵云屹的身上,没有半分违和。
赵云屹心地善良?她宁愿相信刘俞山不近女色。
柳茯苓心中百转千回,她看了一眼德子,试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会不会,就是太子将刘大人扔进臭水渠的?”
德子听到她的话,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茯苓姑娘,不可能,听闻刘大人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还派人送了谢礼呢,若真是太子殿下做的,那刘大人也不是傻子呀。”
柳茯苓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迟疑……她总觉得,此事跟赵云屹脱不开干系。
当日练琴依旧如往日,柳茯苓早已熟悉了曲谱,只尽力配合着刘伶手中的调子弹奏,却比她自己单独弹奏还要更费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