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赵鸿感叹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沈羡之道:“羡之兄,听闻五年前金发塔倒塌时,你也在场?可伤到了哪里?”
沈羡之没什么表情,只遥遥举了举茶盏,“多谢鸿善兄关心。”
赵鸿善叹息道:“那么多人的心血,就那样化为乌有,真是令人痛惜。羡之兄,你说那好好的金发塔,缘何就突然塌了呢?”
秦婉听见这话,心下一阵冷笑。
这话问的,也着实太明显了些。沈羡之又不负责查案,金发塔倒塌的事情,问他有什么用?明显是想试探他罢了。
她都能听得出来,沈羡之那样精明,还能听不出来么?
她看向沈羡之,只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懒懒道:“鸿善兄若是想知道,本侯可找机会问问大理寺。不过此案关系重大,大理寺卿不见得愿意透露。”
客客气气又毫不留情地将这试探挡了回去。
赵鸿善笑了笑,似乎预料到沈羡之会这么回答,又继续说道:“羡之兄诸事繁忙,不必特意去问。本以为侯府和那工部尚书交好,多少知道些内情,如今看来,倒是赵某多想了。
秦婉垂着头,听到这话,心下忽然一跳。
工部尚书?和侯府交好?
沈羡之扫了秦婉一眼,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不紧不慢道:“侯府向来只忠于皇上,从不与人结党,鸿善兄怕是误会了。”
这话说得重了,赵鸿善没再继续问下去,哈哈笑着道:“羡之兄所言极是,谁不知侯府世代忠良,是赵某口不择言,该自罚三杯。”
赵鸿善自顾自喝了三杯酒,秦婉心下却突突直跳。
和侯府交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诧异地看向沈羡之,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沈羡之眼神微沉,没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作。
秦婉垂下头去,心下有种异样的感觉。
赵鸿善虽然是在试探,但也不会毫无理由就说出这种话,为何会将侯府和她爹联系在一起?
理智告诉秦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鸿善的话也绝不可信。可她心里却像野马失控一样,忍不住开始猜想:
难不成,沈侯真的认识她爹?那沈羡之是不是,也知道她爹的事?他探查金发塔的案子,是不是也是为了她爹?
如果真是这样,沈羡之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秦婉心里砰砰直跳,呼吸也开始不安起来。好在她今天是以玲珑的身份出席,脸上照例带了面纱,还可以遮掩一二。
沈羡之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焦躁。他打量了秦婉一眼,不动神色地喝了口茶,袖口悠悠荡下,刚好遮住赵鸿善探查的视线。
感觉到脸上有阴影落下,秦婉抿了抿唇,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理智才逐渐恢复清明。
无论侯府和她爹是什么关系,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无论沈羡之人不认识她爹、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
沈羡之一直在帮她。
这样就够了。
他们现在处于同一战线,正在赵鸿善这个共同敌人的堡垒里明察暗访。她不能掉链子,绝不能让赵鸿善看出任何端倪。
想到这里,秦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跳平复下来,随后扬起头,向沈羡之笑了笑。
沈羡之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下来,这才收回了手,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神态。
赵鸿善的目光一直盯着这里,秦婉假装没注意到,动作自然地给沈羡之斟茶,心里却在快速思索: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离开宴席还不让人起疑?
沈羡之打量着她,眼神里情绪难明,却始终未开口说话,手指轻轻叩了叩。
旁边的苏泽看不下去了。他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悄声打趣道:“羡之,你跟玲珑姑娘坐在一起,还真是养眼的很。”
沈羡之斜了他一眼,显然是懒得搭理。
苏泽却更加来了兴致,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调侃他这个朋友一番。于是他拿起自己的茶盏,也递到了秦婉面前。
沈羡之愣了愣,待明白过来以后,眯起眼睛,凉凉地看向苏泽。
苏泽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一抖,却还是笑盈盈道:“多谢玲珑姑娘。”
秦婉性格本就直率,加上与苏泽比较熟悉,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于是便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了茶壶。
她正准备倒水,余光扫到赵鸿善审视的目光,拿着茶壶的手突然一歪。
整壶茶悉数泼到了她身上。
感谢组织关心,坚守岗位很辛苦,最后再表个态
第36章 原是陷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苏泽脸都白了。
他只是想调侃一下沉羡之,可没想泼人家姑娘一身水呀!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下意识便想帮秦婉擦水,手伸到一半,突然被人拽住。
沈羡之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警告。
苏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之后,吓得连忙朝后退了退。
“那个,羡之,我只是……只是想帮玲珑姑娘把水擦干……”
看着沈羡之越来越冷的脸色,苏泽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
他自知理亏,撇了撇嘴,担忧地看向湿淋淋的秦婉。
这边动静太大,早已吸引了其他人注意,众人的目光也变得玩味。
从他们的角度看,这三人简直就是一副修罗场——
苏泽当着沈羡之的面,故意示威宣战;沈羡之毫不退让,按住了他试图越界的手;那姑娘夹在中间,左躲右躲不过,结果却成了受害者。
秦婉的衣裙湿了一大片,手腕发红,看起来很是狼狈。她局促地站起身,手指抓着裙摆,红着眼眶,嗫嚅着道:“侯爷,奴家……奴家失礼……”
众人看着秦婉,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有心肠软的女眷,更是同情不已,连声叹气。
沈羡之看着她,眉头紧皱,随后遥遥抱拳道:“鸿善兄,失礼了。”
赵鸿善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停留在沈羡之明显不虞的脸色上,摆了摆手:“不打紧,羡之兄先忙。”
“多谢。”沈羡之没再多说,拽住秦婉便向内院走。
大概是沈羡之气场太强,路上那些侍女远远看见便退开了去,因此两人一路走到内院,竟然没遇到丝毫阻拦。
待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沈羡之才放开秦婉的手,上下打量着她:“你可真下得去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秦婉揉了揉手腕,用嘉许的眼光看着沈羡之,“你倒是反应快。”
沈羡之不置可否,盯着她手上红起的一片,“烫成这样,确定不先去上药?”
“小伤而已,不碍事。”秦婉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以前比这严重多了。”
沈羡之没有做声,只盯着她,眼神里情绪不明。
秦婉没在意他的目光,飞速地在内院扫视起来。“沈羡之,你说那东西会在哪里?”
沈羡之微蹙着眉,终于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道:“吴安探查过一圈,没找到任何线索,估计有暗格或是密道。”
“唔……”秦婉沉思了一下,换了个思路:“吴安可探查到,他平时最爱呆在哪里?”
“书房。”
秦婉想了一想,快步向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了书房门前。
她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正想推门进去,触到房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住。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沈羡之:“你留在外面,我进去。”
沈羡之没有接话,只看着她,脸色却相当不虞。
察觉到他的不悦,秦婉立刻解释道:“万一赵鸿善过来,总要有人跟他周旋,我们俩都进去,反而会引起怀疑。”
沈羡之这才缓了脸色,“若里面是陷阱呢?”
“那你就更得留在外面了。”秦婉将沈羡之往后推了几步,摆了摆手,“全军覆没可不行。”
说罢,秦婉转身进了书房,又将房门严严实实锁好,这才仔细探查起来。
这书房布局简单,左侧是一大面齐顶的书橱,满满当当摆满了藏书,书橱旁一张四角书案,靠墙还有一张卧榻。
按照赵鸿善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放在自己经常能看到的地方,这样才能安心。既然他最常呆的地方是书房,那么账册就很有可能,就在这书房里。
会在哪里呢?
她从墙边一点一点敲过去,并未发现异样。又仔细检查了书案和卧榻,也没有发现暗格。
她的目光从房间里的物件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那面巨大的书橱上。
赵鸿善并不是读书人出身,看他的言行举止,也并非爱书之人。这样一个人,平时却最爱呆在书房,还在其中收藏了许多珍贵藏书。
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秦婉快步走到那面书橱前,仔细检查起来,发现大部分藏书上都落了灰尘,只有角落里的几排干干净净。
她将那几排藏书搬出,敲了敲掩在背后的那面墙,随后用力一推。
果不其然,那墙是一扇活动的小门,缓缓移开后,竟露出一个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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