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帮主,既如此,我便再送帮主一件礼物,如何?”
“哦?”张黑九来了兴致,“什么礼物?”
秦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耳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货箱,问道:“敢问张帮主,漕帮此前是否也丢过货物?”
张黑九听到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漕帮的主业是河运,每次运货至少十天半个月。如此长的时间里,难免遇到状况,掉包、掉件的情况时有发生。加上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招进来的新人不懂规矩,掉包丢物时有发生,让他也很是头疼。
秦婉瞧着张黑九的神情,心下确认了几分,又开口道:“帮主可知,问题出在哪里?”
张黑九摇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婉双手抱拳,道了一声“抱歉”,快步走向那间耳房。
只一瞬间的功夫,她又走了回来,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张黑九定睛一看,竟然是箱子上的那些锁!只一瞬间的功夫,秦婉便将锁卸了下来,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张黑九惊讶地看着她,“姑娘的意思是,漕帮用的锁,太简单了?”
“帮主果然厉害。”秦婉这才解释道,“漕帮用的仍然是传统铜锁,开起来很简单。帮主刚刚也见到了,熟练的人只消片刻,就能将这锁完好无损地解下来。”
张黑九诧异地看着手中的铜锁。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这么一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姑娘的意思是,这些箱子本就是铁制,只消换一种独特且可靠的锁,便能确保一路平安?”
“不错,这便是我要送给帮主的礼物。”秦婉请人取来纸笔,在纸上画了一阵,递给张黑九。张黑九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拍案叫绝。
这种锁设计独特,需要两把钥匙同时使用,才能将箱子打开。只要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客户,另一把交给押运的弟兄,便能保证东西不会在中途被开箱。
张黑九感叹这设计的精巧,对于秦婉更是佩服。“姑娘接连帮了漕帮大忙,以后只要用的着,随时开口便是!”
秦婉这才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漕帮的势力不小,业务遍布各地,消息自然也很灵通。若是能与他们交好,对于自己要探查的线索,一定大有裨益。
因此秦婉才想办法卖了个人情给他们,也算为自己日后铺路,反正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心下很是放松,没注意旁边的沈羡之,目光忽然沉了下来。
第32章 淳县石料
经过这一出,张黑九算是对秦婉彻底放下了戒备。
他性格本就豪爽,索性将那些文书全都交给秦婉,让她慢慢研究。可秦婉到底是懂礼数的,只选出了五年前的那一些,仔细读了起来。
她一页一页往下翻,翻到其中一页时,忽然停了停。
这是一张从房山运往盛京的文书,运的是刚开采出的青白石,从时间上看,正是当年造金发塔的时候。可不知为何,这张文书上却有明显的涂改痕迹。
秦婉疑惑地看向张黑九,他凑过来一看,表情立刻嘲讽了起来。
“这一趟我记得。”张黑九嗤道,“当时有宫里的人找我,说要帮忙运一批上好的青白石。本来一切都谈得好好的,兄弟们也都准备好了,结果你猜怎么的?”
“他们偷偷把货给换了!什么上好的青白石,分明都是些没人要的边角料!”
秦婉听出了端倪,顺着他的话问道:“帮主是如何发现石料被换了的?”
“那还得亏我这帮兄弟,要不是他们仔细,临出发前又检查了一遍,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黑九说着,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外行人看不出来,漕帮运了这么多年货,还能看不出来?”
“那些都是次品,便宜得很,可里头都是有裂缝的,一不小心就要裂!谁知道那些当官的,一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竟然干得出这种事。”张黑九说得愤愤不平。
秦婉看向沈羡之,沈羡之也刚好在看她。
这便对上了。
苏泽说过,金发塔之所以会塌,是因为用的石料有问题。张黑九刚刚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此看来,是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才将有问题的石料运进了京。
可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秦婉看向张黑九,“张帮主,你可还记得,当时委托漕帮运这批货的人是谁?”
“这我记不得了,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谁还能记得名字?”张黑九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秦婉默了默,换了种问法:“既然漕帮已经知道这批货有问题,为何后来还是运进了京?”
“这话说来就长了。”张黑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道:“我这帮兄弟看到那些货成了这副样子,当时就气得不行,直接把那狗官逮了回来。”
“那狗官还要给我加钱,还说保证绝不会让漕帮有麻烦。这话我哪儿信?我那几个兄弟就想了个招,让他把文书改了,还逼他在上面签字画押。你仔细看看,上面是不是还有字?”
秦婉听到这话,立刻低头去看。因为时间有些久了,文书上的字有些模糊,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待看清那些字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文书上有一处被划掉,歪歪扭扭地改成了“坏东西”几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人的签字。
而那被画押的名字,正是——丁诚!
秦婉跟沈羡之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戏谑。
那几个字原本指的是坏掉的石料,可此时放在这里,竟莫名有了种一语双关的意味。
贪赃枉法、偷换石料,说丁诚是个“坏东西”,还真不算冤枉了他。
秦婉将这张文书收了起来,心下逐渐清晰。
如此看来,金发塔之所以会塌,根源就在丁诚身上。
他先是借工部造册的漏洞,在工匠身上榨钱;又借漕帮的路子,偷偷将有问题的石料运进京城。
正是因为他做的这些手脚,金发塔最后才会承受不住重量,轰然倒塌。
秦婉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偷换石料可是大事,会动摇建塔的基础,出事是迟早的事。丁诚虽然蠢笨,但好歹是混迹官场的,不可能没想到这点。
他可是丁家独子,丁家二老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他真敢冒这样大的风险?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闹的那样大,丁诚不仅没出事,反而青云直上,背后又是谁在替他周旋?
秦婉觉得很有些奇怪,总觉得背后还有别的故事。
她翻了翻那叠文书,翻到其中一张时,目光忽然停住了。
这是一张废弃的文书,时间也是五年前,运送的也是石料,可这批货却不是发往京城,而是发往另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淳县。
那不是眉姨和陈宠的老家么?怎么也和漕帮扯上关系了?
秦婉心下狐疑,忍不住问了那张黑九,“张帮主,这一批发往淳县的货,是怎么回事?”
张黑九皱了皱眉,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这批货本来要发的,连定金都付了,不知为何又突然取消了,到最后也没发出来。反正朝廷那些人办事,一贯就是不靠谱。”
“委托漕帮发货的人,也是丁诚么?”
“不是。”这一次张黑九回答得很干脆,“要是有人连续两次跟漕帮过不去,兄弟们还能放过他?具体是谁我记不清,但肯定跟之前不是同一个。”
秦婉沉默了下来。
也就是说,五年前,修建金发塔的那段时间,淳县本来也有个工程要动工,却不知为何被临时中断了。
直觉告诉秦婉,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若想知道淳县的事,最好的办法便是问问当年还在淳县的人。而当年的人......
秦婉默了一默,转头看向沈羡之。
要想问当年的亲历者,就要回燕春楼找眉姨。可她已经离开了那里,再回去难免尴尬。
但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除了苏泽以外,她借住侯府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若其他人知道,沈羡之将一个青楼女子藏在了府中,恐怕会对他的名声有很大影响。
沈羡之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却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想去便去,不必想那么多。”
言下之意,她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想法,而不需要考虑侯府。
秦婉抿了抿唇。有时候她真觉得,沈羡之是个奇怪的人。
他明明爱惜羽毛,从不亲近女色,却又光明正大来燕春楼找她,似乎落得个浪子的名声也无所谓;
他明明对人戒备,身边亲友寥寥,却又同意和自己合作,联手探查如此敏感的案件;
他明明怀疑自己,几次追问身份,却又让自己住进侯府,似乎从不担心自己会对他不利。
真是让人看不懂。
秦婉摇了摇头,不再往这个方向深究。既然沈羡之已经同意,她得去燕春楼走一趟。
******
自离开燕春楼后,这还是秦婉第一次回来。
燕春楼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的陈设,还是那样的装饰;却又似乎什么都变了,客人少了很多,连一向喜欢争抢的陈宠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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