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不及反应,被齐岷拽下来,翻身欺上。
*
却说春白坐在外间打盹,惊醒时,发现烛火幽微,屋外的大雨已收,里间的翻云覆雨声也总算消停。
春白松一口气,偷偷瞄一眼灯火旖旎的内室,想着前半夜听见的那些声音,心里又惊又羞。
春白并不是没有在外面伺候过这类事,以前燕王前来止心苑和虞欢同房时,守在外面等着备水的便是她,可是燕王是虞欢名正言顺的夫君,齐岷又算是什么呢?
春白茫然,望回门外夜色,深吸一气后,悄声往外备水。
客院的耳房里烧着热水,春白打来一桶,提着经过走廊时,忽见院墙那头闪过一抹人影,吓得失声惊叫,手里水桶滚落在地。
热水泼溅得到处是,春白慌忙收拾,躲回墙后那人阔步赶来,替她拿起木桶。
春白扭头一看,震惊道:“辛大人?!”
辛益沉着脸,似羞似恼,不及出声,被春白质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辛益身着飞鱼服,乃是刚从府衙办事回来,想着明日便要跟春白分别,心里多少惘然,便想走来看一看,谁知会撞上她在这里打水。
辛益不答反问:“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这里打水干什么?”
“我……”春白想起屋里的情形,羞赧道,“我打水给王妃……洗漱。”
辛益眉头皱得更深,不懂虞欢为何大半夜都不睡,转念想想或也是因为分别一事,便也理解下来。
辛益拿着木桶,看一眼春白打湿的裙鞋,惭愧道:“吓着你是我不对,赔你一桶热水。”
说着,便转身往耳房里走。
春白赶紧跟上,见辛益行动利落,极快便又打了桶热水出来,便伸手去接。
辛益避开:“重,你提不动。”
春白:“我提得动的,刚刚便一直提着。”
辛益没好气看她一眼,不再争辩,只是提着桶往前走。
春白快步跟,眼看要走进虞欢的住处,忙又道:“辛大人,不劳烦您,我可以提的。”
辛益看她争不过,竟伸手来抢,提桶往腰后一送,迅速换了手:“我说了,你提不动。”
春白扑空,又听得辛益这样霸道,心头莫名一颤。
说话间,二人已走进虞欢所住的小院,辛益瞧见槛窗里果然亮着昏黄烛火,毫不犹疑地走上台阶,便欲把手里这桶热水放在门槛前,忽听得房里传来异响。
辛益一愣。
夜阑更深,又是刚停雨的秋夜,屋里的那些动静实在叫外人听来惊心,春白万万想不到竟然又开始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辛益起初还懵着,辨认出一声餍足的“慢些”后,雷劈一样,手里木桶差点就拿不稳。
虞欢竟然在屋里……?
辛益心里翻江倒海,愤然回头:“你家王妃……是跟谁?”
辛蕊先前打算找一些府里的护卫伺候虞欢,辛益是记得的,如今亲耳听见虞欢在房里快活,再一想齐岷,心里难压不忿。
春白似没想到辛益会这样问,露出茫然的表情。
辛益皱眉,便要再次质问,忽听得屋里传来一人熟悉的低喘,然后便是一声“别闹”。
辛益一刹间五雷轰顶!
春白看他一脸被劈焦的反应,心知他是明白了,点了点头。
辛益眼前发黑,放下水桶后,用力一睁眼,拉起春白阔步往外。
*
夜风萧索,满树雨渍簌簌滴落,二人坐在屋檐底下,辛益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春白抱膝望天,算了算,道:“应该是亥时开始的。”
辛益沉默,反应过来后,板脸:“我不是问这个!”
“那大人是问什么?”
辛益有口难辩,改换措辞,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
春白道:“应该是回登州前就这样了。”
今日给虞欢沐浴时,春白清楚地看见她身上残留有欢爱的痕迹,这半个月多来,她一直是跟齐岷待在一起的,留下那些痕迹的人自然只会是齐岷。
辛益埋首,脸藏在手掌里,整个人更沉默。
“辛大人?”
“嗯?”
春白无助地看着他,认真道:“你说,我们还要劝一劝他们吗?”
辛益不做声。
春白想起白天崔吉业传来的那一道圣旨,忧愁道:“万岁爷大概已经听说王妃和齐大人的那些事了,如果被他知道他们确实已经有私情,会不会龙颜大怒,大发雷霆?”
“废话。”辛益闷声。
“那……”春白更愁,不及说完,被辛益打断。
“来不及了。”
春白一怔。
辛益搓搓脸,抬起头来,眸底藏着难言的沉重,又说了一次:“来不及了。”
齐岷是怎样的人,辛益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发生像今晚这样的事,事态或许还能有扭转的余地。
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们还如何能劝?
劝分?
辛益自嘲一笑,他太清楚,如果不是用情已深,齐岷不可能和虞欢走到这一步;他更清楚,齐岷一旦决心用情,便是天塌也不会回头。
“春白。”辛益忽然开口,似叹似唤。
“嗯?”
“你家王妃对你来说,重要吗?”
“当然了!”春白想也不想,她是虞家的奴婢,自小就陪伴在虞欢身边,朝夕相处十余年,如何能不重要?
辛益一笑:“我家头儿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当年在登州办案,如果不是齐岷挺身相救,这世上早就没了辛益这一号人物。
春白疑惑,不明白辛益究竟想说什么。
辛益看过来,人是笑的,然而眼底藏着无奈:“以后,咱俩可能得并肩打一仗了。”
春白更听得懵懂。
“傻。”辛益低笑,瞥向春白放在膝前的手,抓起一只来,握在一处,做出结盟的架势,“共甘共苦,同生共死,可否?”
春白心头一震,竟顾不上手被辛益握住,看着他坚定明亮的眼睛,胸口莫名涌起一股热潮,点了点头。
*
次日辰时,崔吉业准时抵达辛府大门外。
不多时,虞欢一袭华服,在春白的陪伴下走出府门,登上马车。
齐岷紧随其后,翻身上马,踱至马车前。
崔吉业一愣,喝止道:“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齐岷手握缰绳,道:“齐某有事要向万岁爷面禀。”
崔吉业皱眉道:“万岁爷有旨,要你留在登州彻查东厂一案!”
“对。”齐岷气定神闲,目光锐亮,“禀的就是这一案。”
“你!”
崔吉业难以置信,齐岷竟然敢公然抗旨,气得结舌。
齐岷淡然收回视线。
“辛益。”
“在!”
“启程。”
“是!”
辛益朝身后一众锦衣卫示意,众人翻身上马。
第六十三章
◎“万岁爷在船上?”◎
崔吉业这一趟是乘船来的, 如今离开,自然还是选择水路。
辰时二刻,众人抵达码头,虞欢在春白的搀扶下下车, 展眼一看, 便见岸边停泊着一大艘头尖体长、上宽下窄的广船。
登州临海,据说走水路直抵京城的话, 只需要半个月不到。虞欢心里惘然, 转头去寻齐岷,齐岷正朝她看, 二人目光交汇在一处。
不及发生什么,周遭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 二人一并回头。
码头西侧, 挤挤挨挨地泊着数艘渔船, 其中一艘又破又旧, 一面孔熟悉的渔夫正伏跪在船头,跟两名官差抢夺一个哭哇哇的男孩。
虞欢认出那男孩竟是毛毛, 神色一变。
“我去看看。”齐岷低声说完,朝事发地点行去。
崔吉业见他此举,立刻示意随从跟上。
事发地很快有人群围来, 对着毛毛父子二人指指点点,齐岷挤进来时,正听见一人议论:“毛毛他爹就他这一点血脉, 当年娃儿他娘生完毛毛后,紧跟着就走了, 这些年来父子俩相依为命, 很不容易, 这好不容易把娃儿寻回来,哪舍得让官府带走?”
“可毛毛都遭了那罪,不送进宫里还能怎样?留在这地方遭人白眼不成?”
“我看啊,毛毛爹就是想不明白,这娃儿都这样了,还要来做什么?趁早扔进宫里,以后再娶媳妇生一个带把儿的,不然这香火可就要断在他这儿了!”
“你不知道,毛毛爹跟他媳妇以前恩爱得很,他要是愿意再娶,老早便娶了!”
“……”
周遭议论声更大,前来接人的两名官差烦不胜烦,其中一人道:“我说你这当爹的不知道要脸是不是?娃儿都成这样了你还当个宝贝?不让他进宫,让他陪你在这儿被人戳脊梁骨?你不要脸,你娃儿不要啊?!”
毛毛爹跪在船头,用尽全力抱着毛毛双腿,顾不上被羞辱,悲声道:“官爷行行好,我和内人就这一个孩子,她临终有交代,务必要我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毛毛变成这样,我已是对不起她,不能再辜负她的托付了!”
毛毛上身被官差拽着,听见父亲声音,嚎啕大哭,不住喊着“爹爹救我”“爹爹我不要走”……官差烦躁不已,抬脚踹开毛毛爹,便要抱着毛毛离开,肩胛突然被人钳住,剧痛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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