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走,司马聃忙起身,动作有些大,竟然又连声咳嗽。
他平复了气息之后,笑了笑:“刚说自己好了,倒又咳起来了,既然是子衿亲自煮的,那朕就喝了吧。”
陈子衿心中略有些欣慰,看着皇帝将那碗小青龙汤喝完,她也对他展露笑颜。
“皇上,今日的丹药已经——”
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陈子衿回过头看去,心中诧异。
难怪婉宁以为今日她在显阳殿,那位宫人,遥遥望去身形与她颇为相似,还穿着同色系的衣衫,甚至腰带的系法都是一模一样。
双耳结藏于内侧,这种腰带的系法,是出自她手,原先崔家女郎曾夸赞过这个结好看,陈子衿便教会了她,想必是崔女史又传授给了宫里其他人。
皇帝见她来了,看了看陈子衿,脸上泛起一丝尴尬,朝那宫人挥挥手:“你晚些再来。”
那宫人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惧怕皇上,听了这话,也不行拜别礼,也不回话,转身就走了,陈子衿甚至觉得,临走前她还瞪了自己一眼。
“皇上若有其他事,臣还是先告退吧。”
司马聃见她要走,忙说:“子秋是来送丹药的,没什么大事。对了,过些日子,朕和母后去说说,将你调来显阳殿可好?”
陈子衿错愕,然而脸上不敢露出太多情绪,低低回了句:“太后身边离不了臣,皇上若是宫中缺人,臣便禀报太后与皇后,多添置几个伺候的宫人。”
“前些日子朕去同母后说,想将你调来,母后也是这么说的。”司马聃叹了口气,“你可是,不愿意来显阳殿?”
“臣不敢。”陈子衿低着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她只不过在显阳殿照顾了皇上几日,他便亲自去徽音殿要人,太后很难不对她产生怀疑。
甚至可能会觉得,是她暗示皇上去的。
“这有何不敢,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朕便再去同母后说一说。”
陈子衿不知道自己是哪件事做得让皇上对她青睐有加,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连番婉拒皇上好意。
姑且算是好意吧!
见她执意推辞,司马聃也不好再说什么,边点头允诺了她的离去,边打开刚才送来的丹药。
陈子衿离去前,瞥了一眼那颗赤红色的丹丸,心中大惊。
皇上自去年病了之后,久不见好,又一直咳嗽,现在不仅不吃药,怎么还信了这丹方之术?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清楚此事。
走到门口,她看见一直在显阳殿伺候的常公公,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常公公,皇上身边几时来了新的宫女,怎么这么面生?”
常公公想了想:“你说的应该是子秋吧,她是正月十五那日来的,原先是宫里头浣纱的。”
小小一个浣纱女,居然有如此能耐?不过短短几日,就能到皇上跟前伺候?陈子衿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后。
皇上愿意留谁在身边,是他的权力与自由,这种小事岂容她一个小小女官置喙,但他明明身子虚弱,虚不受补,却还服用丹药,这又是关系到龙体安危的大事。
皇上身边不仅有太后,也有皇后,若她今日贸然跟太后说了,但其实皇后不知晓此事,到时太后免不了也对皇后迁怒。
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去探探郗霜华的口风,看看皇后是否知晓此事,再决定如何跟太后说吧!
是夜,显阳殿内。
子秋斜倚在司马聃的身侧:“皇上现在是不是觉得,身子好多了?”
司马聃微微眯着双眼,轻声应答了一句。
见他的神智不再清明,子秋的双手便大胆地攀上了他的肩头,语气也愈发柔顺:“那皇上今夜还要去皇后宫里吗?”
司马聃犹如被她牵走了魂魄:“不去了,朕就和你在此处,哪里也不去。”
听了这话,子秋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灵巧的手指从襟内探进去,细细摩梭着他的皮肤,司马聃的身子因为她大胆的举动而为之一颤。
如蚂蚁啃咬心头一般的感觉折磨了他许久之后,司马聃终于捉住她作乱的手,将它别在身后。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发,口中喃喃自语——
“子衿,不要拒绝朕。”
第27章 栖玄寺遇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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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宫就被一连串的问题环绕,陈子衿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被婉宁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
“太后娘娘怎会突然要去寺中礼佛?”她有些疑惑地问道,“上祀节还有段日子呢。”
“大概是见皇上的病反反复复的发,太后娘娘心中担忧吧。”婉宁向她解释着。
太后日常起居伺候都是婉宁一手操办,这次去栖玄寺祈福反而将婉宁留在宫中,但见婉宁神色如常的收拾着太后出行需要携带的衣物,悉心叮嘱陈子衿一干注意事项,她就也没多问。
皇上不肯喝药,偏信丹方之术,也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向太后禀明。
翌日,当太后出门时,宫门口数十辆马车早已在外等候,排场之大令陈子衿有些错愕,太后素来节俭,宫中吃穿用度也是能简则简,为何此次出行要这么大排场?
马车摇摇晃晃,陈子衿困倦不已,频频小鸡啄米,太后打趣道:“昨儿没睡好,有心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大概是新换了床,还没缓过来。”
“那看来,你今晚又要无眠了。”
褚太后原本的计划就要在栖玄寺停留一夜,次日清晨再进行祈福仪式,所以今晚他们要住在栖玄寺内。
行至山下,马车停了。
陈子衿撩开帘子,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已经到了。”
其余随从暂留此处,将车马安顿好,陈子衿则跟在太后身侧,在前来迎接的僧人指引下,往里走去。
他们今日本就是过了晌午才出发,等到完全收拾好之后,已经是日薄西山,天色已晚,太后还未用晚膳,只见一僧人来通传:“太后娘娘,请随小僧来吧。”
寺庙深处,树木环绕,曲径通幽,行至一处厢房时,那僧人忽而告退了。
褚太后低声说着:“会稽王在里面等我们。”
从昨天开始,她就隐隐觉得此行颇有些怪异,原来太后大张旗鼓是要打响祈福的幌子,真实目的则是秘密与宗室会面。
褚太后径自推开门,司马昱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他只是在见到陈子衿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褚太后还带了人来。
能够在今时今日带来此处,应该是极为信任的心腹了。
既然如此,司马昱便直奔主题:“接到密报,桓温并未远离建康,他将大军交由桓豁,自己则带了一众亲信暗藏于京口,不知有何目的。”
褚太后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桓豁率着大军现在到何处了?”
司马昱拿出一份小图,铺在桌上指给褚太后看:“现在正朝这个方向在走,已经快到历阳郡,我推断,他们会在豫州会和。”
褚太后盯着地图深思,司马昱有些怅然:“前些年殷浩被贬为庶人流放了之后,军中如今全是桓温一人说了算,此番回朝他又提起迁都一事,恐已有反意。”
“依你之见,他带着亲信在京口,所为何事?”褚太后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但仍不太确定。
司马昱皱着眉摇头:“以我们现有的情报,还不足以判断他的目的,但若是他存了反心,那必然也与皇上脱不了干系了。”
“太后娘娘,会稽王,臣有一事要禀奏。”听了这些话,陈子衿觉得,势必要将昨日的所见所闻告诉他们了。
“你说。”太后倒没想到陈子衿忽然要禀奏。
“昨日臣去给皇上送些汤药,却发现,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差人送去的药他都没有服用,皇上似乎在服用丹药,应该至少有两三日了。”
“什么!”褚太后大惊失色,“聃儿身子虚弱,如何能够吃得消丹药,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告诉哀家吗?”
陈子衿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臣推测,应该不是太医令在给皇上炼丹,且昨日臣去显阳殿,发现一个新面孔在皇上身边伺候,昨日正是那宫女拿着丹药来寻皇上,碰巧叫臣给撞见了。”
将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褚太后似乎有些明白,她眼神冷冽:“皇上跟前伺候的人,都是哀家与皇后亲自挑选的,何时冒出了一个新人。”
“臣询问了常公公,他说,那原本是个浣纱女,正月十五左右被皇上调到显阳殿的。”
“桓温真是好算计!”褚太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宫中安插眼线也就罢了,如今还把人直接送到了显阳殿,他真当自己是摄政王吗?”
听到这里,司马昱也多少明白了,他亦是脸色暗沉:“桓温此人心机深重,且对于有异议的朝臣素来心狠,永和七年时,高崧曾写信责备他不该率军威逼朝廷同意他北伐,他一直记恨到现在,前几日从新亭出发前,还向高崧发难。”
“若他的目标是皇上,那太后娘娘岂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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