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婶儿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她心想就这模样,就是石头也化了,还怕公子却不动心?
若是她帮助了她,她真得了公子却欢心,岂不是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到时候自己若是有所求,想来也是可以的吧。
梁婶儿有些动心了,“我……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这话说得……并没有完全拒绝!
阿梨见有戏,赶紧道:“梁婶儿,咱们同是刺史府的人,你放心,我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帮我传个话,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但凡我能做的,我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梁婶儿一听,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想法。
从前高高在上的官家女,一朝落难竟然还得求她这个奴婢,她心里不由有些唏嘘,更重要的是阿梨的话打动了她。
她不由得感叹:官家贵女又如何?失去了身份地位还不是得跟她一个奴仆一样跟敌人讨生活,甚至自己出卖的是力气,而她出卖身体,还是上赶着。
帮她传个话而已,就当日行一善了,想到公子却的交代,梁婶儿觉得还是有戏的,自己并不需要多付出什么,怎么也不会亏吧,说不得这事儿办好了还有意外之喜。
她看了一眼阿梨,咬了咬嘴唇,装作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行吧,我去试试。”
听得这话,阿梨眼睛里微光一闪而过。
第7章 本事
翌日一早,梁婶儿就过了小院来,让阿梨跟着她去书房,说公子却要见她。
“姑娘,奴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跟公子身边的陆行搭上话,您可得好好珍惜这机会。”梁婶儿细细叮嘱着。
阿梨哪里不明白梁婶儿的想法,在这小院,她也需要帮手,不管梁婶儿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办事,就值得结识。
“我知道的,梁婶儿,你放心,但凡我得了好,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德。”阿梨不忘承诺。
听她这么说,梁婶儿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只作老实模样,“奴也不求姑娘回报,刺史大人是个好人,奴只希望姑娘能有个好去处。”
阿梨也懒得去分辨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做温顺状跟在梁婶儿身后往书房去。
这迎风小院说是私宅,内里却暗藏乾坤,比之公府也差不到哪里去,难怪韩却住在这里。
阿梨第一次走出小院,才发现这一路上十步一岗,还好没有贸然准备逃走。
她跟在梁婶儿身后,竟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书房外。
见她们过了来,立刻有守门士兵拦住了。
梁婶儿赶紧上去解释,“小哥,是陆大人通知我们过来的,还请您们行个方便。”
“陆大人?”两名士兵放下了兵器,“那你可有令牌?”
“令牌……”
梁婶儿神色为难地看着阿梨,她还真没有什么令牌,她只得了陆行的传话,谁知道还有这些规矩。
见此情形,士兵板了脸,“没有令牌,我们可不能放你进去,就算是有陆大人的命令也不行。”
“可是……可是真的是陆大人……”
梁婶儿声音弱弱的还待再说,见士兵重新举起兵器拦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瑟瑟发抖起来。
阿梨倒没想到韩却身边的士兵能纪律如此,她将梁婶儿拉到了身后,清了清嗓子,“两位小哥,真是陆大人通知我们过来的,至于你们说的令牌,我们也确实没有,但当时陆大人说得急,想来忘了也是有可能的,你们把我们拦在这里,若是耽误了公子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阿梨这话软硬兼施,两人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为难。
万一眼前女子说得是真的,他俩还真是担待不起,可是陆行大人向来讲究纪律,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无令放行,那不得被重罚?
阿梨在军营待过,哪里不明白这两人的心思,她神情严肃,故作教训,“是公子有事要见我,陆大人不过是传句话,孰轻孰重,你们难道不知道?”
两人一听,这有道理呀。
违反了军纪不过是被处罚一顿,要是耽误了公子却的事儿,他们作为近卫,那还有什么盼头?
一时间他们的神色有些松动了。
“好了,让她进来吧!”书房里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阿梨若是没有听错,是公子却!
“是。”两人得了命令赶紧退了开来,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
他果然就在里面,阿梨看了一眼梁婶儿,抬脚就往书房里去,房门也随之关了起来,只留下脸色发白的梁婶儿跟两兵士大眼瞪小眼。
书房很是安静,韩却坐在桌案前,挑眉看着坦然立在厅中的女子。
他本想晾一晾阿梨,陆行故意不给令牌他也默许了,倒没想到她挺有胆色,顺着杆子就不放了,很好。
“听说你想见我?”韩却率先开口。
对他阿梨可不想拐弯抹角装柔弱,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在忧愁刺客的事情,我有办法让她们改口。”
韩却心中诧异:自己亲卫口风还是挺严的,她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但是既然她来找他,想来是有所求,且先听听她怎么说。
即使心中尚有疑惑,他也不直接回答她,只翻着手中的军报,凉凉问道:“你听谁说的?梁婶儿?”
阿梨见他不接茬,又把话给兜回来,“谁说的重要吗?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刺客们改口,让燕国来和谈的使臣赶紧进溧阳。”
“唔,即使被关在院子里,你对这些事情倒是所知甚详……”韩却合上了军报,斜倚在了椅背上,笑眯眯地开口。
阿梨不理他的嘲讽,只小心说道:“我不过是偶然听到下人们提了几句,想起之前父亲说过的话,有所猜测而已。”
说到“父亲”,阿梨适时地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毕竟罗刺史现在尸骨未寒,还挂在城墙上。
“你父亲跟你说得不少……”韩却也不拆穿她,“只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况且你父亲死在我们手上,你又为何还替我出谋划策?我怎么觉得这里面保不齐有什么阴谋?”
“燕国式微,溧阳又是必争之地,父亲抵死反抗,虽说全了气节,到底陷百姓于不义,我生长于斯,当然不想看到溧阳生灵涂炭,它还有现在这番模样,我知道你在这中间出了不少力。”阿梨诚恳道。
韩却轻轻敲着桌案,不置可否。
见他不否认,阿梨又大着胆子放勾子,“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你将我从军营里带了出来,我很是感激,如今这世道,我也不过是求一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韩却停下了动作,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鸦青的眼睫斜斜,遮住了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让人看不真切,他心想:小姑娘有骗人的天赋,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嫩的。
见他眯眼打量不说话,阿梨有些忐忑,她食指来回卷着衣摆,等待他的下文。
“你只求一安身之所?所以你刚刚说那么多,不过是想引起本公子注意?”韩却轻笑,给她递了一个梯子,是聪明人,就随着上来。
阿梨沉吟片刻,“我父亲忠肝义胆,为人子女的,不忍见他落得如此境地,这次我若是帮你成功劝服她们,希望你能像公子琮求情,让我父亲入土为安。”
少女一脸诚恳,动之以情,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韩却点点头,幽蓝的眼眸盯着她,“就这?还有吗?”
阿梨把心一横,“我不想成日只待在后院,等着公子你偶尔的传唤,我自小饱读诗书,也想为溧阳百姓做点事情,这次和谈若不成,我知道溧阳难免会又起战事。”
韩却起身,踱步至阿梨面前,“你的意思是……不想只做个以色侍人的女子?”
“没错。”阿梨点头。
韩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女子,他甚至没有再仔细去听她说了什么。
他之所以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前世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她是个例外。
他倒没想到她如此让人惊喜,引着他去走与前世完全不同之路,所以这一世是不是就会跟前世有所不同?
相同的路再走一遍该多么无趣,韩却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些新的期待。
“我答应你,不管是让那些女刺客改口还是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你能证明她们不是燕人,我不仅向大哥求情让你父亲尸身尽快入土为安,还会给你一个安身立命之处,真正的立身之所。”
阿梨内心翻了个白眼,这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据她曾经得到的情报而言,他不过就是韩琮养的一条狗罢了。
不过是随口诹了两个理由,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接触到沐芳打听事情,不过既然韩却如此说了,就让他如此以为也好,能留在他身边或许还能打听到更多内部消息。
“谢谢公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阿梨低头,温顺道。
韩却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女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走吧,先去地牢看看你的本事。”
第8章 水牢
溧阳因为是两国交界处的大镇,人流众多,不少乡野犯了大事儿的也会被关押过来,所以此处地牢修建得颇大且很是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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