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知道北境如今正在打仗,爹爹娘亲忙一些那是自然的,便并未有所起疑,依旧照常去宫学上课,回来后照常陪着弟弟。
阮清茴将军报都搬到了福宁殿处理,以便于更好的照顾沈砚,时刻守在他身边。
这些军报她其实一窍不通,那些大臣们说的话她也是一知半解,可她必须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起来,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懂这些奏报。
于是她翻阅了大量的兵书,同时让专人在自己旁边讲解,耳朵眼睛和头脑同时工作,逼迫自己将所见所闻强行记下来。
这是个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整日过后,她总算能大致听懂军事了。现在北境的情况还算处于优势,虽然上次李若之中了埋伏损失了一万兵将,但好在大夏国力基础强盛,仅这一次的败仗还不足以动摇什么。
不过匈奴人一向野蛮凶猛,最擅长的便是短时间作战及马上作战,要想打赢这场仗就不能让作战方式如他们的意。
于是阮清茴决定,大夏不主动出战,全部驻守边城。
若是匈奴来袭,大夏将士便上前迎战。若是匈奴撤退,大夏将士绝不追击。
耗的就是时间。
她分析过了,匈奴此次进攻大夏为的是从大夏这里谋取更多的利益,他们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夏的。
可他们也知道,当今陛下性情仁厚,绝对不愿意与他们一直作战,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他们利用这一点发起战事,等的便是沈砚不忍生灵涂炭,接受他们的条件,每年给予他们钱财物品和食物。
既然他们为的是这个,那便说明匈奴百姓的生活已经陷入困难,不得不发动战争来谋求福利。
如此情况下,大夏只需要按捺住反击的心,同他们耗时间,不过多久他们便会坚持不住了。
活活拖死,就是她的办法。
圣令下达下去,聂将军等人很快照做,如今就只能等了。等着匈奴支撑不住,也等着沈砚醒来。
今日太医来看过,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时刻守在他的身边,祈求着满天诸佛保佑这个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之人。
第二日夜里的时候,阮清茴收到了一封来自北境的紧急信件,是阮泽明写的。
上面说,非常对不起一直没有回姐姐和爹娘的家信,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向他们阐述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这件事情,他心意已决。
以前他一直以为,只有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可如今来北境走了一遭,他才恍然明白,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只要抬头行事,无愧于心,皆为好男儿。
而今匈奴进犯我大夏领土,作为大夏士兵,大夏男儿,理应出战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想法。
或许这个决定很自私,但若是让他一个军人对自己国家的危难视而不见的话,他做不到。
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给阮清茴写下这封信告知自己心意。
这一次,他不是幼稚,不是冲动,而是认真思索过后,且有能力对结果负责的决定。
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阮清茴看完信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沉重的心情,反而,还有一丝欣慰悄然而生。
他是真的长大了。
也罢,这一次,就让他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吧。她没有资格插手,以后也不会插手了。
*
第三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阮清茴便醒了。她匆忙跑到沈砚床边查看,见那人仍是紧闭双目,不由得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今日已是最后的期限,若是今日还不醒,恐怕他这辈子都得躺在这张床上了。
她忽然觉得很无力,从所未有的无能为力。面对如此结果,她只能选择被动接受。
小公主那边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已经三日不曾见到爹爹娘亲了。她问海棠梨花,她们闭口不言。她又问周叔叔,他也闭口不言。
虽然年龄小,可到底父女连心,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小公主吵着闹着要见爹爹娘亲,周全安没办法,只能向阮清茴禀报了此事。
她沉默了会儿,随后点点头,允许他将夭夭带过来。
小公主一迈进内室便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爹爹,以及一旁神色憔悴的娘亲,拔腿便跑了过去。
“爹爹!”她小小的身体趴在床边,一声又一声恳切的呼唤着,“爹爹你醒一醒,夭夭来看你了,爹爹。”
见床上的人无所回应,眼泪啪嗒一下便滚了出来,她边哭边向一旁的阮清茴问道:“娘亲,爹爹怎么了?爹爹为何不理我?”
她忍住鼻头涌上的酸涩,勉强牵起一抹浅笑,“爹爹生了病,夭夭别担心,他明日便会醒来了。”
“真的吗?”小公主抽抽嗒嗒着,“娘亲不可以骗我,爹爹明日真的会醒吗?”
“真的,娘亲怎么会骗你呢?”
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女儿的头,“爹爹这么喜欢夭夭,定是不忍心看见夭夭为自己哭泣的,赶紧把你眼泪擦一擦,明日还给爹爹一个开心爱笑的夭夭,好不好?”
闻言,小公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抬起小手胡乱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娘亲,今日我想在这里陪着爹爹,这样爹爹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我了。”
阮清茴抿唇笑了笑,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于是白日里便由小公主陪着沈砚,她则回了偏殿小憩。
这几日忙着处理军事,整夜整夜的查看兵书,加之又要守着沈砚,时刻查看他的状况,因此她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偶尔休息也是眯上一时半会便醒了。
三日下来,她掉了整整十斤的体重,原本一张白皙嫩滑的脸也瘦得凹陷了进去。
回到偏殿没多久,在入眠香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已是天黑,她心下一惊,赶忙唤青鸾进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随即便往正殿赶去。
小公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她便让青鸾将她带了下去。
沈砚仍是未醒来,就像一个陷入熟睡的人那般平静安宁,对其他人的担忧难过一概不知。
阮清茴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仔细算算,她们成亲已有近五年了。再过两个月,她便要正式踏入三十岁的年纪。
人都说而立之年而立之年,这个“立”字,她做到了吗?
她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努力。
儿时父亲母亲教导自己,如何做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便努力去学。接受一切套在自己身上的规矩,框架,活成他们眼中懂事明理,大度温婉的样子。
后来一道圣旨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她进了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如今已经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你需得肩负起皇后的责任,事事以国为先,以陛下为先。
她很听话的照做了。
泽明殿试也好,陛下纳妃也好,她即使不愿意也依然会去做。
因为她是皇后,享有了旁人无法享受的权利与富贵,就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代价。
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这些事情一直毫无怨言的接受。
可沈砚并不喜欢她如此,他喜欢那个会任性、会撒娇、会发脾气的阮清茴,喜欢那个最真实的阮清茴。
自私也好,不讲规矩也罢,这些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大事,相反,他要的就是她自私不讲规矩。
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沈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她俯下身,趴在他的月匈膛上,眼泪从眼角顺着鼻梁滚落,晕在二人之间的棉被里。
若是今后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一定会好好抚养彦昭长大,好好守住他的国家,待彦昭能独立处理国事之后,她就来陪他。
阮清茴的人生里,不能没有沈砚。
眼泪一滴又一滴地砸进棉被里,身子也随之微微抽搐。忽然,一只微热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
她猛然起身,只见床上那人正半阖着眸子看着自己,“陛下!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
那只手缓缓抬起,抹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虚弱的声音传来:“我若是不在,谁来护着我的阿茴?”
她登时破涕为笑,再次俯身趴在他的月匈膛上,“我可不可以等会儿再叫太医,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见你对我说话了,我很想你。”
虽然只有三日,可这三日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沈砚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面庞,扯开苍白无色的嘴唇笑了笑,“好,我也好久好久,没有听见阿茴的声音了。”
“那你在昏迷的时候,都梦见了什么呀?”
他想了想,沉吟片刻道:“我只看见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待在那黑暗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后来,我听见有人在哭,哭得很难过很伤心。不知为何,我听着这哭声,心里也觉得十分难过,说不出来胸闷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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