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看一看我哥哥。”她用一种几乎恳求的语气道。
虞逻的神色一愣,眉头紧皱,那句原本语气不好的“知道不当就别说”的严厉斥责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他眉眼冷漠,喉咙微滚了一下,忽地抽身离开。
舒明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着撑着床榻坐起来。
而虞逻已经开始穿衣,然后拎起大氅披在身上,大步离去。
那日之后,两人又好几日没见面,可敦牙帐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虞逻终于忍不住了,在大雪的一日去了她牙帐里,想问问她要不要出去滑雪。
结果她神色疏离和冷淡,似乎不太想理他。
虞逻觉得自己也有点生气,那日他突然离开的确不好,可能吓到她了,但若非姬不黩突然增兵幽并,他也不会迁怒她。
当然,这些他都可以不和她计较,而且今日他也如此放低姿态了,她竟然还如此别扭!偏那小姑娘还很委屈,她坐在桌案前,用一种幽怨而委屈的眼神瞪他。
因为那一次,她终究也没能回并州,赶上哥哥的二年忌。
……
从傍晚入宫到现在,已经整整折腾了大半夜,舒明悦也有些神情憔悴,先前哭得厉害,眼睛红红肿肿,虽然没有睡意,但一坐下来就想阖上眼睛。
结果刚转身。
裴应星又跟上来了。
舒明悦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她晚膳还没用,手里捏了一块点心,坐在外间的小榻上,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
你怎么跟着我?
不对不对。
这话说出口,倒显得她自作多情,正殿就这么大,不是在外间,便是在内间,他能去哪儿?
不过舒明悦心中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或许是一天下来惊变太多,又许是夜色深沉,脑子也混沌,索性不再想了。
“再过一两个时辰,宫门就开了,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舒明悦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让了半张小榻给他,又将那盘果腹的点心往前推了推,“七公子若饿了,便自己用一些吧。”
虞逻低低嗯了一声,喉咙滚了又滚,才掩下灼灼目光。
前几天,他只敢在她入睡是悄悄潜入房间,今天已经能和她说话了。
第19章 那东西
正殿寂悄,烛灯零星地点了几盏,垂下的光线昏黄又朦胧。
舒明悦瞅了裴应星的脸颊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两人真的太像了,犹豫了一会儿,索性闭眼假寐,佯装不见。
可旁边的人似乎极度兴奋,一点也不困,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舒明悦觉得自己快被看得毛骨悚然了,听他忽然问,“你怎么只戴一只耳坠?”
舒明悦一愣,睁开眼,伸手摸了一摸,果不其然,左耳垂上的耳坠没了。
“应该是路上掉了吧。”舒明悦没太在意,把右耳上的耳坠也摘下来,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朝裴应星的耳朵看去。
虞逻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在看他耳朵,微一挑眉,笑问:“怎么了?”
舒明悦一惊,连忙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
北狄风俗与中原不同,男子的耳垂上会穿耳洞,虞逻的左耳上就有一个,有时候戴极具异域风情的耳坠,有时候是简单的一只金环。可裴应星的耳朵上什么都没有。当真魔障不轻了,怎么还在胡思乱想?
舒明悦皱了皱小脸,别开视线,继续闭上眼假寐,周遭寂悄无声,没一会儿就打了瞌睡,斜歪歪朝榻边磕头。
虞逻眼疾手快,单手拢住了她小脑袋,别的不说,就睡眠好这点,和两年后真没差别。他一手扶着她脑袋,另只手慢慢往下,勾着她腰身往下放了放。
搭在细腰上时,忍不住握了握,极轻一下。
以前她睡觉的时候,他可以亲亲她耳朵尖,或者吻一下她唇瓣,甚至可以和她做更亲密的事情,如今连摸把腰肢都只能克制。这种滋味着实糟糕。
舒明悦毫无察觉,脑袋一沾上软枕,就咕噜着翻了一个身。
面朝里,背朝外。
虞逻失神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脱下了外衫,轻轻披在她身上,在旁边坐下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凉滑的头发,双目阖着,可以看出眼皮还有些红。
其实她不怎么爱哭鼻子,性子里带着一点蛮劲,叫别人哭的时候更多,可是一旦哭起来,那眼泪能像珍珠似的一连串往下掉。
他上辈子只懒洋洋地笑,戳她脸颊,笑她哪里来这么多眼泪。
殊不知,她是真委屈。
她的母国不曾予她以怜惜,而她的夫君竟也对她无端迁怒。
还有现在这具身体……
虞逻不知想到了什么,撩拨她发丝的动作一顿,眸光倏地冷然,神色也阴沉下来,他能出现的时候太少了,更多时候是那东西与悦儿相处。
可是那东西竟然跑去偷看悦儿沐浴!还敢冷嘲热讽地嫌弃没什么看头!他根本不知道悦儿的好!
那天晚上,虞逻无比愤怒,激动之下没设防备,意外地让那东西把他和悦儿的记忆偷偷看了去,做了一场大汗淋漓的梦。
……
彼时。
紫宸殿灯火通明,龙案上摆着数摞户籍文书,细数之下,此次有问题的禁军数目多达千余人。
户部尚书跪在下首,战战兢兢道:“这批人都是在庆和二年到庆和四年间断断续续参军入伍到北大营,每年春季征兵,时长两月,五月份时偏会派人去地方统调兵士户籍,臣已经查过档案,将负责这些兵士户籍调入的人押送大理寺问审了。”
幸而逆贼尚无勾结地方与中央两处官员之力,只能偷天换日,将那些从地方调入户部存档的文书作假。如此一来,他们调查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皇帝靠在龙椅上,阖着眼眸,颇为疲惫揉摁眉心,又吩咐道:“来人。去请赵郡王来。”
帝王急召,赵郡王踏着夤夜之色,匆匆前来,一入宫殿,便见皇帝神色阴沉坐在上首,额角青筋隐隐直跳。
“陛下。”赵郡王上前,轻喊了一声。
皇帝睁开眼,瞧见来人,神色缓了许多,招了招手道:“子玉,你过来。”
赵郡王姬怀瑾,字子玉,与皇帝同个祖父,随皇帝出生入死多年,地位非常人能比。
赵郡王上前,俯耳过去,便听皇帝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话,登时大惊失色,抬头时对上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幽深凤眸,心头狠狠一跳。
“臣……领命。”
赵郡王咽了一下唾沫,低头拱手道。
****
姬不黩在东偏殿将就了一晚。
他还未出宫立府,便一直在宣徽殿里读书,起身之后,姬不黩便去正殿拿书籍和笔墨,推门而入,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铺面而来。
这种味道令他不适应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不喜欢别人侵入他的领域,可如今整个正殿都被外人占据了,姬不黩心中隐约间浮起一抹戾气,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神色如常。
他抬腿,绕过屏风后,忽见外间的小榻上蜷缩了小小的一团。正是他表妹,舒明悦。
她的侧卧着,本就极好的身段愈发姣好地显露出轮廓起伏,往上一张脸颊白净可爱,鸦羽似的睫毛浓密卷翘。
往下鹅黄色的斜襟领口微微褶皱,松垮地露出了一块白腻肌肤,顺着那不显的起伏往下,便能瞧见一根桃粉色小衣系带。将遮未遮,似掩不掩,反添欲色朦胧。
唯一碍眼的是,她身上披了一件男子外衫,不规矩地褪到了细腰处。
姬不黩的视线在她胸口处定了一定,然后从她面前面无表情走过去,弯腰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书本和笔墨,背在身上。虽然他动作已经很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将舒明悦吵醒了。
小姑娘揉揉眼睛坐起来,视线朦胧间忽然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顿时吓了一跳。
“谁在那里!”
“表妹,是我。”姬不黩转身看向她。
舒明悦一愣,旋即小脸一垮,忍着上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冷冷道:“你在这做什么?”清晨刚醒的声音里一点慵懒哑意,格外诱人。
姬不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过身去,把书本和笔墨装入书箱里,淡淡道:“表妹,你该回自己宫里去了。”
言外之意,这是我的宫殿。
用最平静的语调,击垮最斗志昂扬的敌人。
舒明悦话音一噎,脸色瞬间涨红。
其实姬不黩和舅舅的容貌很像,尤其是眼睛,一双凤眸深邃,漆黑含光,唯一不同的是,舅舅的眼睛里有热血,姬不黩没有,他眼里的情绪永远波澜不兴,恍若寒冰。
舒明悦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到这般无心,像是没有情绪的木偶人。无论她哭,她怒,她闹,只能换来他冷冰冰的一句,“带嘉仪公主下去。”
而且这个混账东西!动不动就关她禁足,三天五天,十天半月,最长的一次,他整整关了她三个月!
时至今日,舒明悦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明明很小的时候两人还在同一张榻上滚着玩,甚至还在宣徽殿一起上了六年学。
相似小说推荐
-
夺鸾 (露笙) 2022-08-26完结4197 16545阿鸾生来盛颜仙姿,清丽动人,却因战乱与家人失散,为躲避乞丐流寇,她只好向路过的楚国公...
-
状元郎要与我私奔 (佯醉) 2021-04-04完结259 2564宋月稚信了那话本里的故事,与一相貌堂堂的书生私定了终身,给了盘缠让他去赶考。她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