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疏辞又岔气了,“还有这屋子,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跟个猪似的天天滚来打去,自己不收拾又成天找这找那,坐都没地方坐,你当我说的话放屁是吧?”
一口气把话说完,喘了好几声气都没听见江汶琛打趣的调侃,不禁起了几分狐疑。
再竖起眼眶看他脸色,只见人站在远处双眼木然,再用手摸了摸鼻子,像是及其尴尬。
“宋娘子也在啊......”他这才发现宋月稚站在他身后,有些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豪放的话了。
宋月稚眸色微微晕开,她轻声说了句,“我来避雨。”
说罢坐在凳子上,左右看了两眼,“还是挺干净的,他刚才正要打扫呢。”
常疏辞不敢置信,“真的?”
宋月稚抬起双目,笑着对江汶琛道:“真的,对吧?”
江汶琛仓促的避开眼,避免了她的注视。他语调低低的应了一声,像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储常疏辞暂且不想说这个,话锋一转,“那外边那群道士怎么办?”
“该咋办咋办。”这回江汶琛不缩着了,他大袖一挥,像是处变不惊:“不就种种菜么。”
“你说的轻巧,你去种。”
“我种就我种。”他伸手把人往外推,“行了,站门口冷死了,出去出去。”
他把人赶走了,这才转过头来看宋月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悻悻的坐在她身边,往外看了一眼,再道:“应该......应该快停了。”
宋月稚脸上清丽的笑意不减。
她是很少笑的。
江汶琛以为她是在打趣自己,忍不住辩驳了一声,“我平日......不这样的。”
可她却说:“公子平日在我面前文质彬彬,倒让我觉得不似凡人。”
宋月稚觉得他很厉害,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就是,他言辞犀利帮她摆平那些上前找事的人,再到后来一语点醒自己,以及他的能力和心思的敏锐,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神仙。
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而她与他的关系,却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这个人广结善缘,可能自己于他来说,只是众人的一员而已。
而现在看开,似乎并不是那样。
她很高兴。
江汶琛目光落在她面上,她的气质像是栀子花般,清雅,干净,又带着迷人的香。
她道:“现在嘛,很不错。”
人不错。
江汶琛心下渐渐平和了些,他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上下轻敲了几下。
接着他释然,笑道:“你觉得好就行。”
“我觉得公子这样......”宋月稚很认真的看他,“很好。”
江汶琛眸中似有光云流动,他手指一顿,没有说话。
宋月稚便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刚抿了一口,便听他说:“我是想帮道观。”
改造兵器是为了让他们有自保能力,偷用菜果是为了教他们更多菜样,对外传言是为了增加观内香火。
可惜,他们不领情。
宋月稚却忽然睁大眼道:“公子还有做不成的事,真是新奇。”
江汶琛似是有些无奈:“我不是神仙。”
“所以才更接地气。”宋月稚撑着下巴,精致的小脸露出微笑,“更亲切。”
—
雨停了,宋月稚便离开了道观,坐在马车上,她回想着适才的一桩桩一件件,突然吩咐铃可。
“我记得楼里常有人谈起想要些辟邪的东西,改日你征集她们,我们问道长一道求些。”
道观也需要营生,宋月稚此举就是在帮他们宣传些路子。
铃可很快明白,应了下来。
“姑娘对江公子这般好啊。”她似是旁敲侧击。
宋月稚心胸坦荡,“朋友之间,帮帮忙是应该的。”
铃可还想说,就见她们家姑娘拿起置放在马车上的一本话本,闲看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姑娘年纪不小了,虽说家境贫寒,但江公子的人品她是看在眼里的,又相貌端正俊美,在这世道里,便是十分难得。
旁的她不去想,就是两人这站在一块,她都觉得是顶天的相配。
宋月稚虽然捏着话本,但心思全不在里头。
原因不是她与江汶琛的关系,是因为要具体要帮助难民的方法。
江汶琛给她指了一条路,就是新上任的几位官员,而且如他所说,这些人不出意外,肯定都是为了战后的打算而来。
那这些难民,一定是他们准备对付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用自己国公府小姐的身份说话,量会很重。
但在京都现在应当除了皇后他们,没有人知道自己离开了,真正见过她真容的人也不是很多。
当然自己可以暴露,也有方法让他们相信。
但宋月稚细细思考之后,却不打算这么做。
她在溱安的身份,就是一座花楼的艺娘,她不想多生事端,也没有必要这般邀功。
途径城北难民营,忽然传来了细碎的歌声,宋月稚放下手中的话本,微微抬起眼皮。
“小花窗外亮,
温室成枯草,
北寒高台上,
人儿多跌荡,
飘落十余载,
问余饥饱肠,
足安一室方,
木桌油脂光。”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清绝,稚嫩,但每一个字都听得人心尖发涩,像是伴随着十三州吹来的风沙尘土,倾诉着幻想与悲凉。
宋月稚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心人,也很少寄予陌生人同情。这时候却想起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明明处境那么艰难,最后还是把糖给了她。
很善良,也很无辜。
她记得很清楚。
“这歌的语调听着耳熟。”铃可左右想了想,“好像听傅桥她们哼过几声。”
听竹居的人大多都来自十三州,这些天难民入城,她们在路上碰见有时也会施与些钱银,但人太多了,数不尽的难民到这来,还不止溱安。
也许是缘分,宋月稚来的路上第一个碰到的就是他们,到了这来也阴差阳错的与她们有了羁绊。
“我知道。”宋月稚说:“我问过如如,她说是十三州里一个艺娘写的,当时祸州之乱开始,她所在的花楼也不能幸免,但她将几个孩童藏了起来,临死前写下的曲谱,后来才传唱开。”
铃可内心微颤,捏紧了衣裙。
她说:“太可怜了。”
“同情没有用。”歌声原来越远,但宋月稚的声音却越来越坚定,“要帮他们。”
第30章 宴席 是为我而来?
溱安给新上任官员接风洗尘的第一日, 宋月稚便早早到了听竹居,她前后检查艺娘们的装束仪表。
傅桥在旁边说:“这次筵席定在城东的一家私人宅子里,到场的除了本地的官户人家, 还有不少当地商行的老板, 书香权贵。”
铃可不禁问,“官府不是最看不上商贾之人了么?”
“这次不一样。”傅桥给她解释, “十三州爆发祸州之乱的时候, 就是这群人出的力,尤其是青盏,府衙再怎么样万没有过了河拆桥的道理。”
宋月稚上前给她整理领口,她凝着眸子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傅桥忍不住问,“小姐, 我怎么瞧你有些严肃。”
小姑娘手上动作一停, 忽然抬眸,半响后道:“不过是第一次主持这种场面, 有些紧张。”
“那不是。”铃可笑出声, “往日小姐在京都,多大的场合都能把派头端正了,哪里怕这些。”
宋月稚摇首, 没说话了。
——
出门时, 宋月稚便看到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个流人影。
她脚步微顿,那些人并没有上前, 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黝黑的皮肤上格外突出。
发现她们注视过来的目光,又将头低了下去。
“怎么又来了!”傅桥挡在宋月稚面前,对她道:“这些流民以为咱们花楼赏了他们些钱就缠着不放了,小姐等着, 我这就驱散他们。”
但还没走,宋月稚就问她,“为什么给他们钱?”
傅桥脚步一僵,再是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我......我这人心软,看他们可怜就随手给的。”
听竹居现在是宋月稚当家,她自然是很感激这位小姐那时候救下她们,但她也十分清楚,救下她们是为了清莺坊,但对于这些流民并无什么情分。
听竹居的这些姐妹同情流民,但宋月稚未必会准许她们为她找这样的麻烦。
“他们哪里可怜?”
又是一句问话声,将傅桥的心掂了掂,她僵硬地笑,接着还是回答道:“那是一对兄妹,他们是从长陵逃来的,路上父母紧着他们的吃喝病倒了,守城的将士不让进,开城门前一日冻死在外边,最大的还没有十四岁,路上好几日没吃饭,我就给了些铜板......”
两个孩子站的很远,只是远远的朝这边看着,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厚度。
宋月稚问:“他们为什么在这?”
“我给了钱之后他们就跟了上来。”傅桥赶忙道:“没有缠着,那天正好我回的晚了,他们帮我打走了几个流氓。我平日懒得外出就让他们给我跑跑腿,小姐若是觉得失了听竹居的气势,我立刻就让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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