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也有些乏,故而步伐发慢。
温润的烛火微光从手绘仕女图的宣纸灯罩中渗出,轻轻软软打在床前。
沈清河走到娇人身前,抬手,修长的指捏住盖头边缘精细的流苏,往上一揭。
盖头下,施乔儿抬脸,笑盈盈望着他。
桃花玉面,两颊飞霞。
一双泛着波光的杏眼像盛了细碎的星辰,倒映着沈清河微怔的面孔。
盖头从他的指尖滑落,跌在了地上。
沈清河的手并未收回,指尖从施乔儿鬓间发丝,到她细如凝脂的脸颊,再到小巧玲珑的下巴,指腹轻轻落在那里,不经意,便会沾上那张莹润如樱桃的唇。
“三娘。”
沈清河俯下身,望着那双眼睛,神情无与伦比的认真,低着声音道:“三娘,我只问你这一次,你下午对二姐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施乔儿脸一下红了,话当然是真的,但她当时哭得凶,说完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想到怎么跟沈清河解释。
她别过脸,不去看沈清河,揪着膝上薄纱咬唇道:“自……自然是真的,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全被忽如其来的热气堵在了喉中。
她的头脑刹那间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已经和沈涧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施乔儿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头不禁便要往后仰。
可沈清河却不容她躲藏,大掌移到后面托住她的后颈,强制着她举面相对。
与平日里的温润如玉不同,施乔儿觉得这个时候的沈清河让她有点怕,但他的动作又是极轻的,像在对待一只上好的薄壁白瓷,生怕发生丁点破碎。
连天翻地覆,都像如坠云端。
“三娘……”
沈清河将脸埋入她的脖颈中,用力嗅着魂牵梦萦的那抹幽香,唇瓣与她的肌肤相贴相蹭。
从施乔儿的视线望去,可以看到他耳根瓷白一片中渗出的红。
克制又急切。
“三娘……”他喃喃叫着她,将她滑落在颈窝中的泪水吻干,用最后一丝清醒询求——
“我们圆房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上发友友们(不确定几点),总之12点之前一定的!说万字就万字!少一个都不是万字!
第26章 圆房
夜里下了场雨, 时急时缓。
太极在屋檐下被雨吵醒,时不时叫上两声。
猫叫本就缠绵,于深夜听入耳中, 像只爪子在挠人心弦。
深宅闺阁中,烛火早被熄灭, 黑暗中有股甜腻的香气从紧掩的床帐中渗出。
床下,衣衫凌乱散了一地, 直裰与女子寝衣胡乱揉在一起, 最上面还有件贴身小衣, 可怜兮兮躺在那里。
施乔儿手捂胸前,手却又被挪开, 周身皆被灼烫的气息所笼罩,熟悉的竹子香气夹杂了些别的气味, 在她身上流连的时候, 让她禁不住打颤。
“别怕。”沈清河吻她掌心, 声音不比平日清润,带着难耐的沙哑。
“沈……沈涧……”施乔儿嗓音软腻, 沾着哭腔,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在。”
“我觉得不成了,”施乔儿抽泣道,“你只是这样, 我就怕得不行, 你……你别……”
沈清河吻她耳垂:“别怎么样?”
施乔儿哭意渐重,喘息也渐重,握拳去捶他的胸膛:“你明知故问。”
沈清河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贴在自己心口, 问:“三娘, 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嗯。”施乔儿呜咽着回答。
“我接下来不做什么,你只听我心跳,听我说话,怎样?”
“……好。”
沈清河的吻从她的耳垂落到她的肩头,道:“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施乔儿哆嗦着,身体在颤栗,心也在颤栗,委屈着声音说:“我……不喜欢那样,你别碰,我也不想让你看,丑……丑死了……”
“哦,我知道了。”沈清河克制着笑了一声,指尖戏弄着在她柔嫩的肩上画圈,“三娘不喜欢人未着寸缕的样子,对吗?”
施乔儿没有回答,但加急地抽泣已经验证了他的话。
沈清河并没有就此打住,唇瓣贴在她的锁骨,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轻轻询问:“三娘觉得,人身上哪里最丑?”
“沈涧!”施乔儿真急了,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咬着唇不去回答这难以启齿的问题。
“三娘,人是兽,只是长了张光滑的皮。”沈清河的声音极温柔,一点一点钻进她的耳朵,“所以,即便我们读着圣贤书,穿着得体衣,也要承认自己身上是有兽性在的。你觉得怕,觉得羞耻,是因为受不了出现在人身上的反差。可是夫妻之间,本就是世上最为亲密的关系,我们若想坦诚,就不止要给对方看自己人性的一面,兽性的一面,也必不可少。”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全部的沈清河。”
施乔儿慢慢止住了哭泣,略有些抽噎道:“所以,这些都是正常的吗?”
沈清河笑意轻浅:“对。”
随后抓住施乔儿的腰,变了一下位置。
施乔儿只觉得头脑晕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了上面。
“好了。”沈清河笑了声,伸长手去抹她脸上的泪,“了解一下我吧,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了解。
因为不再是被动的一方,施乔儿内心的恐惧渐渐有所缓解,抬着手不知放在哪里道:“怎么样都可以吗?”
沈清河摸着她腰后的发,喉咙紧了紧,硬撑着道:“对,怎么样都可以。”
施乔儿愣了一小会儿,倾下身子,伸手碰了下他的喉结,好奇道:“这个里面是什么?”
沈清河:“骨头。”
施乔儿:“好神奇,怎么会有骨头可以突出来呢。”
她又轻轻戳了下,询问:“那我这样碰,你会痛吗?”
沈清河滚了下喉结,捏住她腰的手有些许收紧:“不痛。”
施乔儿又低头研究,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轻轻啄了下沉清河的嘴角,说:“我这样对你,你会有感觉吗?”
沈清河喘了口气,无奈地笑:“有。”
快有死了。
施乔儿越发觉得有趣,像个学徒一样,有样学样,把沈清河方才对她做过的,全部还了回去。
再后来,当沈清河再将手放在她身上,她已经不再闪躲了,躯体短暂地僵硬之后,就会试着回应。
“想在上想在下?”沈清河的吻越发急促,隐隐在失控的边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动静,盖住了所有奇怪的声音。
太极习惯了雨声,变得不再怕了,还会伸着爪子够着玩,就是玩完再舔干爪上的毛发比较费工夫就是。
正当它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雷。
“啊!”
施乔儿抠着沈清河的后背,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嘴里不停大口呼气。
“放松。”
沈清河的气息亦是乱到了极致,明明不想伤了她,可已经越来越脱离控制。
虽然流着泪,但到了这一步,施乔儿心中居然有种痛快的释怀。
他们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发丝乱在一起,十指相扣在一起。
这是她的丈夫,拜了堂成了亲的,早该如此的丈夫。
“沈涧……沈涧……”施乔儿呜呜哭泣着,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叫着对方的名字。
外面大雨倾盆,势头汹涌。
沈清河十指相扣的手越发收紧,声音已经彻底失了素日的端正,粗喘着道:“叫我什么。”
“沈涧……”
一下子,施乔儿皱紧了眉头,死咬住了唇。
“叫我什么。”
“沈……相公……相公……”
临近天亮,外头的大雨终于停歇。
漆黑的房中,烛火再次燃起。
沈清河眼底绯红一片,衣襟敞开,给自己灌了一满盅的凉茶水,随后举着烛台,靠近床榻。
施乔儿尚未喘匀气,原本昏昏欲睡,感觉脚腕被动了下,立刻爬起来道:“做什么!”
嗓子都哑了。
沈清河看到她微肿的唇和含泪的眼,喉咙一阵发紧,强忍住再次做禽兽的冲动,道:“想看你伤没伤到。”
“没有。”施乔儿拉紧了被子,低头不看他,“你把烛台放回去,我太累了,要睡觉。”
“好。”
沈清河把烛台放到原处,烛火吹灭,上了床榻,手臂一伸,将人捞在了怀中。
“还疼么?”他问。
“疼。”施乔儿委屈着,头在沈清河怀中蹭了蹭,微微呜咽,“哪都疼。”
沈清河心全软了,手臂又紧了紧,吻了下怀中人的额头,轻声道:“睡吧娘子,我下回轻些。”
……
这一觉,施乔儿直睡到晌午方醒。
醒来再也不挑食了,喊来四喜便要饭吃,体力严重透支,急需补充。
四喜本来还不懂,直等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方憋着笑,自觉去收拾床铺。
哪想施乔儿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叼着点心挡在床前,含糊不清地说:“不准动!这里有我收拾!你们去忙别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