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老太婆的话说,一直以来叔父都比父亲优秀许多,祖父去世前本打算把镇国公之位传给叔父,可先帝却以叔父还没弱冠为由,把镇国公之位给了父亲。后来父亲去世,先帝让叔父继承镇国公之位,那是物归原主!
这都是什么狗屁借口!
孟氏走后,萧如意和母亲、兄长把她狠狠骂了一通,她心情更加糟糕,想出去透透气,却看见萧锦瑟和霍开疆在并肩闲聊。
她已经把霍开疆的来历打听清楚了,这人年少成名,威震四海,前途无量,萧锦瑟那个被赶出宫的女人也配勾搭他?
想到这里,萧如意气冲冲回到偏院,指使着厨房做了宵夜,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亲自端上吃食,赶到霍开疆住的院落。
房间外没人看守,萧如意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呼出声来。
屋里的男人已经沐浴完毕,穿好了下装,劲腰、宽肩,双臂上肌肉紧实,背对着窗外,只这一眼就让萧如意乱了呼吸,暗恨自己怎么不来早些,好把他看个精光。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往里看。
半干弯曲的长发披在背上,他抓起上面一半,用黑发带束了,便从紫檀木架上取下寝衣,快速套上,转过身来,胸口和腹部半隐半露,在烛光中沟壑毕现。
萧如意觉得一阵眩晕,之前只当他面容长得好,没想到这身子更是勾人魂魄,比脸白皙了几分不说,那得当的肌肉、修长的双腿……
长成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莫不是那些敌军都好男风,在战场上被他迷了眼,这才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这一出神,霍开疆已经在床上盘腿而坐,闭上双眼。
萧如意以为他睡着了,一慌,连忙要去闯门。
霍开疆听见动静骤然睁眼,他挥出一掌,房门打开,萧如意差点摔在地上。看清了来人,他冷冷道:“出去!”
“霍将军,这是帝都特产的点心,您尝尝?”萧如意稳住身子,一脸媚笑走过去。
“不用。”霍开疆合上寝衣,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萧如意遗憾地收回目光:“是婶婶让我送来的。”
霍开疆面无表情道:“我没空和你消磨时间。你也趁早收了你的心思。”说着,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青筋缓缓凸显,像是随时要暴起打人。
萧如意见他哪里还有在萧锦瑟面前的温和,只好端着托盘颤巍巍退了出去,房门在她面前无情地关上。
萧如意简直要气炸了,经过萧锦瑟房前时忍不住推门进去,看见她卸了妆容也依旧明艳的脸,萧如意气得脸色涨紫。
萧锦瑟看也不看她一眼,说:“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萧如意冷哼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这是我的房间,我有资格让你出去。”萧锦瑟懒得与她动怒,浪费力气。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你是被陛下休弃出宫的,那个霍将军还没娶妻呢,再怎么样,你也配不上他!”
萧锦瑟随手拿起茶杯,一整杯碧绿清茶“啪”地泼在了萧如意脸上:“我说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非上赶着来自讨苦吃!”
萧如意又急又气,尖声道:“萧锦瑟,你不会好好说话吗!对霍将军是什么态度,对我又是什么态度!”
萧锦瑟笑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我是让你清醒清醒,免得你到了爱慕的郎君面前也口无遮拦!”
萧如意冷笑:“你别得意!等外面的人知道了你一出宫就和人勾三搭四,看你还怎么活!”
萧锦瑟灿烂地一笑:“哦,到时候我和萧家的名声被毁,你更嫁不出去了!反正日子无聊,就让我看看你为亲事上蹿下跳的样子吧?”
萧如意哑口无言,看着她冷艳的面容,还有那挺翘的胸脯、赛雪的肌肤,心里一阵阵地刺痛——
这个蠢女人,生了这副身子却还是被赶出宫来!要是自己也长成那样,保管把天子死死捏在手里!可恨!
萧锦瑟看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猜到她在腹诽自己,就上前一步,把萧如意吓得跑了出去,接着就听见她摔倒在地的声音。
萧如意摔得鼻青脸肿,哭着跑回偏院,到陈氏房中大骂:“该死的女人!如果镇国公爵位是兄长的,还有人敢这样对我吗!”
“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陈氏一指孟老夫人的方向。
“我就是不服气!我才是萧家大小姐,可霍将军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口一个‘大小姐’叫她!萧锦瑟到底哪里好!母亲,兄长不小了,我们把爵位夺回来吧!”
“你疯了!”
“你难道不想让兄长夺回爵位吗!那你这些年来和他们争什么!等我们夺回了爵位,他们都得向你低头,向你低声下气地要钱!”
陈氏被说得心动,可事关重大,她不敢就这么表态,只说:“这事得好好计议。你快去洗洗,小心让人看见!”
萧如意离开了,陈氏一个人撑着太阳穴,她何尝不想夺回爵位。可是怎么夺?看来得抽空找儿子谈一谈。
第9章 一厢情愿 想得挺美。
萧锦瑟正准备睡下,谢夫人就赶来了,她担心女儿想不开,今晚想陪着她。
萧锦瑟还有重要的事要思考,反过来宽慰了谢夫人几句,谢夫人才恋恋不舍地回房去了。
萧锦瑟在丝绸被褥上躺下,看着头顶的承尘,细细梳理上一世萧家的轨迹。
这一年萧家权势正盛,杨乾和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所忌惮。而接下来兄长的一个转折让萧家开始步步衰败。
过几日是裴太傅的七十大寿,兄长代替父亲去庆贺,没想到素来温文有礼的兄长被人撞见侵犯了裴家的一名温姓远亲,为了不伤害裴、萧两家交情,兄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与温氏两情相悦,并且很快将人迎娶进门。
成婚后兄长脾气越来越不稳定,而温氏不满九个月就产下一名健康男婴,家人暗暗惊奇,可谁也没有多想。
不久后南疆夷族作乱,兄长出征,据说他暴躁易怒、作战毫无章法,最终死在了南疆,连尸首都找不着,父母受到打击,身体大不如前。戚显昭则以他生于南疆、熟悉南疆为由,率兵出征,大胜而归。杨乾从此对萧、戚两家的态度更加不同。
或许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可萧家被诬陷和长陵王谋反之前,温氏的儿子突然被人拐走,父亲母亲再受重击。温氏寻死觅活了几天后毅然离开萧家,不知所踪。
直到萧锦瑟死前一天,戚显昭的正妻韩氏偷偷进宫,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秘密——温氏母子根本没有失踪,他们就住在戚家别庄,温氏成了戚显昭的宠妾,大有取代韩氏之势,戚显昭对温氏之子的宠爱则远远胜过他的亲生女儿们。
这番话下来,就是单纯如萧锦瑟,也明白了温氏是戚显昭的人,而那个“侄儿”根本就不是兄长的骨肉!兄长成婚后性情大变,除了温氏做手脚还能有谁!
温氏就是戚显昭用来谋害兄长、整垮萧家的一把刀!甚至连那场离奇的南疆动乱,或许也是戚显昭为兄长挖的墓地!
萧锦瑟缓缓闭上眼,这些都是自己死前想要告诉杨乾,杨乾却不愿意听的话。可他就算听了,也不会放过萧家。
还好,自己回来了,那就从裴家寿宴开始,把这盘棋一步步地赢回来!
她决定明天去找一个人,好避免兄长那场悲剧的发生。
* *
这一晚许多人无法入睡。
孟老夫人训完了陈氏几个,就来找镇国公,听镇国公说完萧锦瑟和霍开疆对杨乾的看法,孟老夫人皱眉道:“杨家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他们不值得我们那样。”
“可我不能辜负先帝对萧家的信任,陛下还年轻,我理应……”
“信任?”孟老夫人白眉一挑,缓缓说,“如果先帝真信任萧家,当初就不会把爵位先给了晋郎再给你,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陈氏闹得你不能安生!你再想想杨家对霍家做的那些,他们杨家是狼心狗肺,提防着每一个人!先帝是没对萧家做什么,那杨乾呢?锦瑟在宫里待了这几个月,对杨乾的了解比我们都多,你不相信她还能信谁?”
镇国公静默不语,心里却翻江倒海,无数画面纷至沓来。
先是女儿和霍开疆劝他的那番话,接着是父亲死前让他发誓不许对杨家生出二心,否则大梁会再次生灵涂炭。可更多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那些都是为高祖打下大梁江山的前辈、老镇国公出生入死的战友。大梁安定下来后,有的利欲熏心,有的被人构陷,最终都以谋反罪被斩落,只剩下如今为数不多的几家开国功臣。
其他老臣害怕天下再次动荡,从此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忍”。老镇国公也是这样教育萧检的,对杨家要忍,要忠。
萧检愿意效忠杨家,是因为先帝励精图治,可是杨乾呢?
想起当今天子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萧检眉头深皱,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我明白了,母亲。”
孟老夫人点头:“那就早做准备。还有,锦瑟以后会被人议论,明天你去杨乾那里闹一闹,给锦瑟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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